谢斯年转过头,看着他:“什么宠物?”
得到了回应,李唐没有尴尬,抬着下颔说:“毛绒绒的那种。”
谢斯年清凉若水的目光划过他的头顶,虚无地悬在半空,凭空将李唐的小心脏也吊了起来。
“大少爷不喜欢宠物,但只要少夫人喜欢,大少爷也喜欢。”谢二坐在副驾驶位,扭了头笑呵呵cha嘴,被谢斯年看了一眼,忙闭嘴转过去,但笑容怎么也止不住。哈哈,他已经知道真相了,原来谢一说的包子铺男孩竟然就是少夫人,还有那只少夫人送的狗最近都是谢一照看着,大少爷看着嘴硬,身体还挺诚实的嘛。天赐的良缘,躲也躲不掉哦。
“我说的是小狗,尖嘴的小松狮,长得像小熊,也许不是纯血,但是很可爱……”李唐
没得到谢斯年的回应,不敢大意,静静等着回答。
谢斯年“嗯”了一声,李唐眼眸流溢光华,惊喜地望着他的双眼,得到对方应允的示意。他抱紧怀中的东西,道:“既然是我养,我会负责照顾好它,不会打扰到你。”
谢斯年斜望他一眼,眼底似乎闪过笑意,闭目养神去了。
谢二又扭过头:“少夫人放心吧,大少爷既然答应您可以养,自然不担心打扰。”
谢斯年的住处离他家不算远,大概半小时的车程。他不喜喧闹,也不爱外出,所住的地方位于近郊,高大的围墙将现代风格的别墅围在其中,线条流畅而简约,带着点儿没有人qíng味的冷清,像谢斯年其人。
车子停在院前的停车处,下了车便可看见庭院的花树、凉亭和泳池,最醒目的就是别墅建筑,露天的环形走廊摆着一盆盆白色百合,玉色与翠色相掩映,暗香阵阵。
李唐扶着谢斯年,仰着头看百合花愣了愣,眼睛被阳光刺激得微微眯起。
“馒头。”谢斯年嗓音轻若飞叶,李唐愣了下,抬起头,但谢斯年没有看着他,而是望着前方的糙坪。
“汪!”
李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突兀一声狗叫声,转过头时一团肥硕的白色像闪电似的朝他扑来,一下就将扑进了他的怀里,差点将他扑倒,好在谢斯年扶住了他。李唐懵住,脸上湿湿热热的,他将怀里的胖家伙抱离了一点,一只奶白色的小狗哈着舌头睁着湿漉漉的圆眼睛看着他,一和他对视就晃着舌头想要舔过来。
一双手伸了过来,将小家伙从他怀里抱走,命令道:“不许闹。”小家伙似乎很是害怕他,瞬间就蔫了,耷拉着耳朵嗷呜着扭着脑袋睁着黑豆眼睛瞅着李唐。
“这是?”李唐瞪大眼。
一名男子方才匆匆忙忙地从二楼的长廊上跑下来,站在了两人面前,惊讶道:“先生怎么和我家大少爷遇上了?好巧好巧。大少爷,听说您和少夫人回来,我都差人妥善安排了,怎么不见少夫人?”
谢二站在两人身后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大呼傻子。
李唐看看他,又看看小狗,再看看谢斯年,喃喃道:“是你……”
谢斯年将小狗jiāo给谢一,伸出了手,唇畔噙着一丝浅笑,眼底柔和温润:“夫人,好巧。余生请指教。”
李唐低头望着他修长削瘦的手指,嘴角牵起腼腆恬淡的笑,面庞隽永清澈,手抬了起来,在半空中迟疑了一下,最终握了上去。
馒头果然像个刚蒸出来的饱胀白面馒头,相比刚捡到它,现在已经胖得结实了,白乎乎的软毛都蓬松起来,整只狗像颗pào弹,成天扑腾着四只爪子楼上楼下楼里楼外地乱跑。馒头全家里最怕谢斯年,但小家伙脑子激灵,懂得狗仗人势,总扒拉在李唐腿边,每到这个时候谢斯年对它最客气,偶尔还帮着李唐给他梳狗毛。
自从知道谢斯年就是恩人,李唐放下了心里的提防,但依旧谨记谢斯斐和他说起过的注意事项,小心地不打扰到对方。再过几天就开学,李唐拿着那张邀请函敲响谢斯年的房门,想和他商量拜访陶老先生的事qíng。
谢斯年亲自给他开了门,迎他进去。书房秉持着谢斯年的一贯风格,书桌和书柜,外加一张睡塌,大概是因为他身体不好不宜久坐特意加的。
李唐坐到他对面的椅子里,把请柬和谢夫人给的红包都放在桌上,默默地都推到谢斯年面前让他看。谢斯年靠在椅背上,分别拿起来看了看,道:“陶老先生曾是我绘画启蒙,只是你知道我身体不好,他请你到他画室小聚,我不便陪同,明天让谢一陪你去,如何?”
李唐小jī啄米似的点着下巴,软糯答:“好。”
谢斯年微微莞尔:“至于母亲送的小岛,岛上有座别墅,等你有空了,我们可以去度假。说来有趣,战争时期曾祖带着帝国上将藏匿到此,后来国家光复,上将被选为总统,这座小岛是由他亲手买下作为谢礼赠予曾祖。我幼时曾到岛上小居过一段时日,岛上风景绝佳,气候温和,有一望月塘,夏日里开着荷花水中漾月。小岛清净有意趣,适合写生,我想你会喜欢。”
李唐听得津津有味,心神都飘到了海外仙岛,手心痒痒的就想作画。
“等多些时候我带你去,怎么样?”谢斯年问。
李唐眨着清润的眸,急切点头:“好。”点完了才发觉失态,腆然一笑,得到对方的回笑。之前他还觉得谢斯年yīn森,靠近了才发觉对方的清冷优雅,浸润在了骨子里,是谢斯斐远不及的。
谢斯年深居简出,因此别墅里的人不多,一位厨娘、一位女佣、一位司机,还有一个谢一和轮班的医生。
李唐本想先和谢斯年打了招呼再出门,但看时间快到了,他也还没从房里出来,只能随谢一先走。
陶老先生也是个喜好幽静的人,住在大学城旁边,居室清简得近乎简陋,门口还挂了个“闭门谢客,闲人勿扰”的牌子,门上贴了街边摊随处可买的门神贴画,大概不为喜庆,只为了将闲人们阻隔在外。
这位艺术巨擘因嫌弃拜访者烦人,徒弟中没几人知道他的住处,平时只偶尔在画室出现。虽然老先生傲骨嶙嶙,可他家境却不穷困,住陋室是为了与俗人俗物保持距离,免得迷失心智,他一手创办的“非相堂”秉着佛家“诸相非相”的勘破真谛,直接就开在了市中心,建了座三层古意小楼,其做派自然惹人非议,可惜陶老先生连争辩一句也懒得。
谢一陪着他进去,前一天就得了谢斯年的嘱咐,在外头称呼他“少爷”,因担心他尴尬。谢一不失时机地替谢斯年邀功,说完了看着李唐晶亮的眼睛,满意地给自己竖起大拇指。
一楼是展厅,挂出的是陶老学生的画作,偶有人会与作画者协商买下画,这一方法对于求学的贫寒子弟而言是个获取学费的好方法。二楼是陶老的学生画画的地方,他每天都会在这指导学生画画,而三楼是他和学生的作品存放处,大半是他私人画作,只有少部分是学生的,其中另外装饰了房间会客,偶尔再次迎客办沙龙。
漂亮的引导员小姐领着两人上楼,陶老这个时间在学生的画室里,她便直接将两人领到二楼,轻轻敲了敲门,打开了微笑着向老先生道:“陶老师,您的客人到了。”
陶老提前接到了谢斯年的电话,因此并不意外,抬头看到门边拘束站着的清秀少年,捋了捋白胡子向他招手。李唐忙朝里走,谢一也要跟进来,被陶老瞪着轰出去。
将早就备好的一个空位给他,示意他随便画画,而后便走开了。熟悉环境里突然闯进来一个陌生人,周围人纷纷好奇地看着他,李唐顶着在背芒刺,抓着笔半天下不了笔,还是陶老见了让他单独到隔间里去画。
四周没人了,他才舒坦下来,打开颜料盒,手法熟料地用各式画笔和脚旁的透明水瓶调色画画。一投入绘画当中他就忘了时间,等落下笔才发现外面日头正盛,而陶老正站在他身后含笑看着他。
他忙站起来:“陶老师……”
陶老看着画纸上尚未完成的画,但已经可见画作雏形,是一幅夏日荷塘映月之景,夜色幽蓝玄黑深浅不一,池塘里的水dàng漾着滢滢水波,水中的月亮将被风揉碎又未被揉碎,似有清风拂过荷间,戏弄池鱼。
大片大片的着色,故意留下了落笔的痕迹,花非花水非水月非月,所有的一切都像被风chuī散了,又凝聚成物,色彩相撞之下天色与池水遥相呼应,布满水汽的夏风不知从何处chuī来,卷着带走躁意。
“不错不错,少年有天才。”陶老惊道。
李唐握着笔,承着赞美,不好意思却没反驳,眼底有丝丝愉悦。
“往后每天到这画画,你做得到吗?”陶老又看了几遍,问。
李唐愣了下,呆呆地看着他,毫不作伪的表qíng反而逗乐了老先生:“我收你为学生,你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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