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桢故意用鞋底摩擦地面,走得勉勉qiángqiáng,口中不忘装模作样地玩笑道:“不怕不怕,为人民服务嘛。”
两人打打闹闹来到电梯口,却见轿门徐徐打开,某张黑似锅底的脸出现在眼前。与此同时,整层楼里的轻松气氛顿时不再,原本喧嚣的背景音也瞬间消失。
“总经理。”李桢站在原地,不卑不亢地打了声招呼。
尽管赵宏斌年纪小,身处高位却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习惯xing地点点头,很快将火力聚焦到另一个人身上:“沈小姐,可行xing报告出了没有?你搞不定就早点说,还能及时换人。”
她原本躲在李桢身后,妄图躲过劫难,如今却不得不梗着脖子开口:“写完了,我刚传给杨总监……”
“不必了,日本方面明天就有人来进行初步磋商,你直接把报告送到我办公室来。”说完,赵宏斌迈着大步离开。没走出两步,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头也不回地补充道:“马上。”
自从上次被总办点名汇报工作,沈蔓的“好日子”便开始了:专利并购的风险分析、具体项目的cao作方案、新兴领域的前景评估……即便是已经由专利处其他人负责的业务,也要求她从旁协作,但求人尽其用。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在于,但凡涉及到新技术的引进,赵宏斌都会亲自过问。各种要求层出不穷,挑剔麻烦自不用讲,冷嘲热讽更是家常便饭。如果不是沈蔓,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恐怕都得告饶——她当过光杆司令,早年创业压力比这更大,却也只是勉qiáng应付。
赵宏斌的心思,显然没有郑宇轩或她之前想象得那么简单。
报到第一天被恶意调戏后,他每次见她都不敢关门,并且尽量保证有外人在场。法务部的杨总监最近经常出入总办,集团公司上下已有传闻说他将不日高升。可惜沈蔓晓得,杨总监那胖胖的身材,只是用来当电灯泡的。
赵宏斌恨她、怕她,可能也是另一种爱的表现形式。但弄不清楚对方的心结为何,就缺乏对症下药的机会。于是只能自我安慰:相处时间久了,机会迟早能被制造出来。
将李桢送下楼,回头拿上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夹,沈蔓快步去向赵宏斌的办公室。
杨总监早已坐在了沙发上,摸着肚子笑呵呵。只要没瞎,正常人恐怕早已看出了赵宏斌对她的态度不正常。杨总监却能始终保持同样的表qíng,日复一日地当电灯泡,就连沈蔓都佩服他沉得住气。
果不其然,一整本报告念下来,赵宏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竟然讽刺地冷笑道:“这叫‘可行xing报告’?沈小姐,按照你的做法,客户恐怕都会被得罪gān净!”
杨总监勉qiángcha嘴解释了两句,不再出声。
“我考虑到了风险,也提出了补救措施。您没听清楚的话,我再介绍一遍。”她对自己报告很自信,受不得半点嘲讽,随即两腿盘紧,态度倨傲地回应道。
赵宏斌哼了一声,靠倒在椅背上:“既然你这么有自信,明天客人来了,就请你去谈吧。”
“好。”谈就谈,多大个事?沈蔓心中腹诽,反正谈砸了,亏的也是你们赵氏,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杨总监见两位祖宗的针锋相对告一段落,立刻从呵呵笑的状态恢复过来,鞠着躬倒退走出了总经理办公室。
站在楼道上,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道:“小沈,你有没有把握啊?”
部门工作业绩实行领导负责制,若是真弄砸了,杨总监也不必gān了。如果说之前应对赵宏斌只是赌气,如今回答好脾气的领导,沈蔓不再敷衍:“我没见过那帮日本人,不晓得他们的想法。但赵总的合作意向很明显,只是传达沟通的话,应该没有问题。”
gān练的首席总助走过来,冷眼脸看向他们俩:“怎么回事?”
这个中年妇人有一身不容忽视的气场,没有表qíng也能够不怒而威,沈蔓面对她时总能感受到莫名的压力。皱了皱眉头,遂将刚才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如实告知。
只见总助沉吟片刻,抬头道:“沈小姐,这单业务涉及到公司接下来的发展重心,我想还是各部门协作比较好。”
多面赵宏斌VS可行xing报告
沈蔓在信程的时候,习惯了单枪匹马做单子,像这样集团协同作战,确实是第一次经历。
首席总助给各个部门的中层领导打过电话,又让她联系市场部的经办人,说接下来的事qíng都已经安排好,只管做自己的分内事就行。
市场部对于此次与T大的合作一直在跟进,之前陪着赵宏斌出差的就是他们。经办人早已准备好各式材料。接到沈蔓电话后,很快从内网上发给她,只叫记清楚,谈判时用得上。
沈蔓这才明白,赵宏斌说自己的《可行xing报告》“不可行”并非挑剔,而是真的瞧不上。
和这些长期跟踪技术发展方向,了解谈判对手科研实力的业务人员来说,专利掮客至多只是一个传声筒,在技术转让时能够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偏偏自己身为法务部员工,还满脑子风控、权责,把报告写得跟起诉状一样,设想的全是最糟糕的qíng况,也没有给对方留下任何协商空间——说好听点是有风险意识,说难听点,完全就没指望合作共赢,简直是把对方当敌人似的提防。
也难怪,在信程服务买卖双方,必须权责清楚、界限分明,目的只在于促成合作,又不惹任何麻烦。企业不一样,凡事以利益为导向,由不得束手束脚、裹足不前。毕竟,风险与收益成正比,舍不得孩子套不着láng。想起之前跟杨总监夸下的海口,她忍不住再次暗骂自己真是蠢蛋。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集团核心部门从上到下,加了整整一夜的班。
关上电脑屏幕,沈蔓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眼睛,伸伸懒腰站起身来。桌上还摆着半碗没喝完的银耳汤,李桢临走前特意去茶水间,用微波炉替她热过,如今已经透凉。
新闻与公共关系处平时主要负责处理突发事件。这次年底的大规模加班运动,他们只是陪着装装样子而已,熬夜通宵显然没有必要。李桢虽然有些不放心她,但看着法务部上上下下忙碌的样子,倒也没开口劝其回去休息。只是叮嘱沈蔓注意身体,别把自己bī太紧了,才一步三回头地不舍离去。
沈蔓原本也没打算这么拼。本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心想见了日本人再忽悠,即便谈不成,至少也不会有太多麻烦。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首席总助的雪中送炭,相当于把人bī上梁山——拖了半个公司的人陪她加班,偷懒都恐怕不太好意思。
在洗手间就着冷水拍拍脸,她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仪容:除了没换衣服,满眼血丝外,到没有别的不妥,勉qiáng可以见人。
正要推门出去,却见首席总助推门进来——中年女人跟小姑娘没得比,熬一晚整个人都跟拔gān了似的,原本的jīng明gān练不再,只剩下满脸掩饰不住的疲惫。
两人狭路相逢,大眼瞪小眼,沈蔓感觉喉咙gāngān的,绕不开心底的歉意,终于点头道:“谢谢您,如果不是……”
“行了行了,”首席总助摆摆手,神qíng越发憔悴,“我不是在帮你,分内事而已。”
对方越是谦让,沈蔓越是打心眼里过不去意,一张笑脸憋得通红:“我不该跟总经理抬杠,如果是他亲自出席谈判,就不需要大家这样忙前忙后了。”
中年妇人叹了口气,绷直的肩膀也塌了下来:“宏斌他爸爸退休前特别jiāo代过,说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xing格太冲动,拎不清重点。所以才要我们看着他,别让他gān傻事。”
听到对方提起那位传说中的散打冠军,沈蔓身子僵了僵。首席总助在公司的资历很深,同事们都说她是老赵总留下辅佐的“托孤之臣”,看来所言非虚。
另一方面,对方卸下防备后,看起来与普通阿姨并无区别。沈蔓甚至体会到了一丝亲切,再也没有之前以为的那种距离感。
似是打开了话匣子,首席总助继续道:“我原以为这孩子学历高、肯吃苦,间接参与过公司的各项重要决策,应该不会在关键时刻上掉链子才对。哪晓得他横起来根本没有理智,这么重要的事qíng,居然也会意气用事。”
沈蔓咽了咽口水,有些心虚地看向对方。
中年女子的视线从眼镜框上方挑起来,眼神中带了几分探究之意:“T大作为我们日后合作的主要对象,第一次接待和洽谈,居然临时jiāo给你这样的新人负责,不是胡闹是什么?”
想起在总经理办公室一晚上都没有再开门,沈蔓心中重重一沉。终于不再追问,而是侧着身子,将对方让进了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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