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们每个人年少时,都会遇到这样的恋人:他或她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最聪明的,终其一生都不能变成我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或白雪公主,但偏偏就是他或她,在人生最美好、最冲动、最不顾一切的年纪,牵起了我们的手,成为了胸口的朱砂痣、头顶的白月光。然后,寻寻顾顾、期期盼盼,我们再找不到比他或她更值得爱的人,即便是他们本人也无法替代。
谁叫当时年少。
听到厉声斥责,赵宏斌早已双目赤红。他的薄唇抿紧成一条线,任由沈蔓动手动脚,却如同木头人一般,没有半点反应。若非胸口起伏不定的呼吸,甚至让人以为他已经被扇傻了。
被赵氏集团围追堵截的抑郁,离开信程寄居他人之下的委屈,接连数月加班的压力,长期缺乏xing生活的空虚,种种qíng绪在彻底的肢体动作中得到释放,沈蔓撑在对方胸口长长地呼了口气,顿觉身心舒畅。
猛抬头,意识到自己接连扇了集团公司总经理几个耳光,对方的脸颊还微微泛着红晕,正目光凿凿地盯着她看。
卧槽,玩大了。
她的第一反应是逃跑,随即意识到即便赵宏斌喝醉了,也不可能这么容易翻篇。与其事后被他穿小鞋,不如gān脆赚个够本。
拿定主意,沈蔓再次抬头,恶狠狠道:“你混蛋!”
说完,她果断地又给了赵宏斌一耳光,趁对方侧着脸,提起裙子逃离了案发现场。
宴会厅里,各部门jīng心挑选的美女同事正在穿着时尚内衣大走猫步,引得众人阵阵欢呼叫好。
趁着没人注意,她拎起裙角转向出口,正要落荒而逃,却被一个黑影拦住了去路。
“沈蔓,你去哪儿了?”李桢满头大汗,说起话来气喘吁吁。只见他高大的身材堵在门口,似乎刚从外面进来,衬衫领口也解开了,露出紧致的肌ròu线条。
惊魂未定的某人却根本来不及欣赏,只顾得将将松了口气,无心多做解释:“刚出去转了转,天太黑了,差点迷路……”
“不迷路才怪!”温润男子难得露出急色,声音也有些大,“这么冷的天,外面路灯都冻坏了,一点亮都没有,就不怕跌倒山脚下去?”
室内灯光太暗,她看不见他手上的伤,不知道刚才为了找人,李桢在荒山野岭里摸黑走了多远的路。她只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离开,一分一秒都容不得耽误:“学长,我,我有点不舒服,想回房间休息,有什么事我们改天再说。”
担忧、焦虑、压抑、酸涩,重重qíng绪涌动在李桢心头,却无法用言语表白。他好看的眉头揪成一团,只晓得将身体挡在出口,却不知如何继续。
“谢谢你了,谢谢你。”沈蔓将对方推开,侧身走下了楼梯。
一双小手的力道如此明显,以至于不需要太过仔细,便能体会到她的急切qíng绪。可越是知道qíng况紧急,越想要挡在她面前,阻止那匆匆离去的步伐,阻止其离自己越来越远,阻止那与之分隔的时间到来。
望着娉婷的背影模糊在黑夜里,李桢的心却变得无比清晰。活了二十六年,他第一次体会到如此纠结的qíng绪。它揭发了他不愿承认的懦弱,也提醒了他从不自知的坚qiáng。
他想,自己或许一直都在刻意忽略着什么。
宴会厅里的欢呼声依旧此起彼伏,一切却与他再不相gān。思绪从多年前的校园,到寒风中的街角;从擦肩而过的相遇,到yīn差阳错的恋qíng。冥冥之中的兜兜转转,像诅咒更像考验,提醒着人们本不该被遗失的美好。
关于往昔的回忆尚未温暖心灵,又一道黑影冲向出口处。李桢恍然见到小赵总,刚才还一掷千金意气风发,如今却发型微乱脸色绯红,气喘吁吁地问自己:“人呢?!”
尽管对方没有说出名字,他却本能地意识到,沈蔓就是那个“人”。
敛起神智,李桢语气平静地回答道:“刚过去洗手间了。”
说完,他抬手指指宴会厅里面的方向。
李仙人指路VS命悬于一线
赵宏斌刚刚转身,随即定住了脚步。回过头来,他冲李桢投去一抹冷笑:“你怎么知道我要找谁?”
说完,男人大力推搡了自己的员工一把,反方向冲下楼梯。
身体撑在栏杆上,李桢的五官纠结成团。猛地跺了跺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毅然走向宴会厅里。
星空下的山谷,显得格外深邃幽远。
时间已经是深冬,山区夜晚的寒意愈发侵入骨髓。路灯熄灭后,度假村里漆黑一片,完全看不清方向。
沈蔓从主楼冲出来,一路跌跌撞撞,只顾着埋头走,直到眼前的道路消失了,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住宿区很远。四周的山峦全都影影倬倬的,看起来完全一样,根本分不出东南西北。
也好,她自嘲地想,现在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何况其他人。
掏出手机,因为风景区基站铺设不足的缘故,竟然一格信号都没有。地图定位什么的统统失灵,就连紧急联络电话都打不通。
她还穿着那身长裙,手足冻得冰凉。Q市地处山区,入冬之后总是又冷又cháo,更何况此刻是在山谷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算冻死了都不一定会被发现。
经过漫长的跋涉,原本激dàng的qíng绪也渐渐平静下来。她在黑暗中呼着白气,想到刚才赵宏斌那张愕然的脸,依然觉得畅快无比。只是后悔出门前怎么不多穿件衣服,或者留心看路,至少别到了这个时候才进退维谷:往前怕越走越远,往后却找不到归路。
度假村所辖的范围很大,有山有水,有断崖有深谷。若是一不小心跌断脖子,恐怕就没有再次重生的幸运了。
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点点侵染上身,沈蔓意识到不能再站在原地,必须要动起来。无论前路后路,至少不能选择死路一条。为了搭配喜庆的红色长裙,她今晚穿了双缎带高跟鞋,走在崎岖不平的山地上,既膈脚又难受。可即便如此,依然不敢脱鞋,除非不想再要这双腿了。
此间尚未落雪,杂糙丛生的荒谷里却早已结满露气,甚至凝出冰渣。踩在脚下发出吱呀作响的声音,似地狱开门,似鬼魅呻吟。
迈开步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山谷里独自前行,沈蔓头脑中的思绪也越来越平静。
回忆起高二那年的暑假,赵宏斌说好去中心医院替她拿衣服,然后再送自己回家,结果却一去不复返。林云卿应该是在他们离开后,很快便联系了赵家父母,否则老赵总不会第一时间赶到中心医院,把儿子逮个正着。
也就是说,他从那个时候起便失去了人生自由。
但那之后呢?为什么直到伤好、出国、学成,依然与自己断绝联系呢?
与林云卿冰释前嫌后,他也曾坦陈过那段经历:犯浑的是赵家儿子,赵妈妈又是个爱面子的。除了登门拜访、赔礼道歉外,没有再向林母jiāo代过相关后续。赵氏的生意越做越大,赵宏斌的父母很快买了大房子,搬离原来的小区。赵妈妈更是从原单位离职,一心当起阔太太。林母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不可能主动地攀权富贵,两家便渐渐断了联系。
事实上,即便重点实验室面临巨大的诉讼压力,林云卿却压根没想过要长辈出面转圜。他只觉得在商言商,赵氏集团试图统一仿生计算、思维模拟领域的计划很有野心,采取措施也是对事不对人。如果想要扭转败局,除了加快试验进度,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
沈蔓皱紧眉头,渐渐走不动路,终于跪倒在糙甸上。
气温越来越低,她却没有知觉。头顶星空闪耀出钻石般的光芒,渐渐凝成一条璀璨的银河。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翻转身子,看向这片静匿的美好,沈蔓恍惚意识到,即便真的死在当下,也没什么值得后悔的吧?
有多少人能有机会重来一次,实现自己心中最放肆、最大胆的愿望?
如果有得选,谁会愿意为了一棵树木放弃一片森林?
人类的婚姻制度不过是私权与公权互相博弈和妥协的结果,对吧?
等你面对一样的选择、一样的诱惑,再来告诉我,我做的有什么错。
她笑着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郑宇轩的沉着、周胤廷的持重、张羽的温柔、吴克的嚣张、林云卿的冷静、陈逸鑫的固执、王笑天的洒脱、周胤钦的软弱以及梁志的守护……然后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却再也睁不开眼睛。
度假村位于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因为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为了保护原始生态,并没有专门开辟停车场。接送客人的摆渡车白天工作,晚上都要停到山下去。入夜之后,山谷里不再有任何机动设施,任你是集团公司老总,也只能靠双腿迈进、抹黑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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