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会算命?”
说话的是那个一直沉默的迷彩军服青年,声音是浑厚的低沉,有些沙,又有些清朗,听他语气问得像是没话找话,想要闲聊似的。
4、第四章
面对这个本应该沉默寡言的陌生人的突然说话,陆宇并没有感到惊讶,他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却没有睁眼,也没有动弹,依旧躺得舒适和慵懒,然后呓语一般懒懒的、随意的轻声说道:“不。”
迷彩军服的青年听出陆宇的冷淡和敷衍,浓浓的眉毛隐约皱了一下,不再吭声,也收好车票躺了回去。
另一边本来想要保持风度与陆宇搭讪的中年眼镜先生略微犹豫了小片刻,目光流连地瞥了陆宇几眼,明智的靠着一旁继续翻他的报纸。其他人也没有自找没趣的,让陆宇成功的维持了自己偏安一隅的安静。
几天前当陆宇拿出钥匙打开尘封的家门的时候,他就想着:一个人在死亡的瞬间碰触到第四维时光规则从而灵魂重生,以他自己为例,这样的事情在现实世界中确实是有的,但是几率会是多少?
陆宇自己感觉,这个几率只怕比被雷劈过十次还能活蹦乱跳要小得多。
所以,陆宇对这一次天赐的人生,有比他对曾经的生命更为珍惜的庄重和虔诚。
他为自己树立的目标和准则,也远远比上一世更为明确和清晰。
他由内而外地萌生出一股子淡漠的释然,无视那些迷住他本心的纷纷扰扰;又脱胎换骨地升腾起一股子理智的憧憬,直视灵魂底层最深沉的坚持。
心有猛虎,铭刻成形。
陆宇明白,自己灵魂深处肆nüè一般蔓延着的男人本性,也比上一世更为夯实和坚硬。
所以,陆宇现在实在没有什么沾花惹草的兴致。
尤其他先前打量了那迷彩军服的青年几眼,敏锐的目光看出来他是什么行当之后,之前单纯的、淡淡的欣赏便一扫而空,更没有想要与他产生jiāo集的心思了,于是一个随意但不刻薄的“不”字才会那样懒懒的吐了出来。
火车如游鱼穿梭,很快三四个小时过去了。
陆宇或是躺着或是盘膝坐着,时而从旅行包里拿出记事簿用铅笔写写画画,一直保持着淡漠优雅的安静,仿佛他并不是窝在一个狭小嘈杂的铁皮车厢,而是休闲于青山绿水之中一样自在无拘束。
“火车上挺无聊的吧。你到哪里下?”
中年眼镜男子一手拿着卷起的报纸,一手插在裤兜,披着西装,斜靠在硬卧chuáng头的栏杆上,与旁边的旅者随意谈笑之间,若不经意地转头问了陆宇一句,温和微笑的从容语调显出他良好的教养和风度。
这已经是他与陆宇的第三次搭讪,平均一个多小时一次,每一次都不动声色,圆滑十足。
陆宇终于铅笔一顿,嘴角缓缓扯出一个笑意,说道:“没确定,随心而止吧。”
他盘膝而坐,脊背自然的挺直,左手托住记事簿,右手夹着绿色的红木铅笔,修长有力的手指骨节分明。
中年男子终于赢来陆宇的回应,徐徐又问:“是去旅游的吗?现在的学生是要放松放松,我儿子十一岁了,最近开学,他一直与我冷战,说学校是抹杀他性格的监狱,他坚决不能自投罗网,弄得我笑也不是打也不是。呵呵。”
“不是旅游。”
陆宇在记事簿上将刚才写的东西划去几行,一边思量着修改,一边轻轻地说道:“一个人流làng呢。”
“呃?”
中年男子脸上恰到好处的表现出几分诧异和关心,“流làng?是离家出走么?有熟人在外地吗?一个人在外面要小心的……恩,就像你刚才对那个小乘警说的一样……呵呵,我多嘴了。”
陆宇抬头看他一眼,眼神清澈幽黑:“不,谢谢你的关心。”
中年男子被陆宇的目光看得心头一动,笑容越发真挚,说话也很不惹人厌烦,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香味,成熟男人的儒雅稳重魅力确实有些浸透人心的感染力。
而陆宇也像是被他感染了一样,放下记事簿和铅笔,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谈了起来,不知不觉的,话题谈论到某一个著名的导演身上。
“……听同学说,《多瑙河的梦》就是他的作品,里面那首主题曲挺好听的。”
“《多瑙河的梦》?没看过,整天批改文件累死累活的,粗陋寡闻了我,呵呵,那部电影你看过吗?”
“没,我那同学是女生,她总谈论伤感悲戚的làng漫爱情电影,我只是受不住他,听了她推荐的主题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