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无妨,随意说说而已,都是些众人皆知的小故事罢了。”
“那就请韩大人赐教了。”
我用指尖拨开卷着的竹简,一下下轻敲着不经心的问道:“大人知道荆轲吗?”
“怎会不知?刺秦第一人,妇孺皆知,千古壮士也。”
我笑的有些轻邪,“若从刺秦来说,确实如庄大人所言,那大人又认为燕国何故而灭?若无荆轲刺秦,燕当怎样?”
他似已有些凌乱:“荆轲刺秦失败,直接导致燕的灭国惨剧,若无荆轲,想必燕不会灭得那么快,秦亦不会那么快统一六国。”
“那便是了,如此说来,荆轲却是秦统一六国的功臣了不是?”
庄助显然是绕不开这个弯儿:“这……”
我将手里的杯盏搁到案上,杯与桌碰触,发出轻微的声响,我缓缓道:“大人也看到荆轲虽成就‘千古壮士’的美名,却是白白搭上了xing命不说,于灭秦大业更是毫无补益。若让大人选择,你可是愿意做荆轲?”
他锁眉思索,我却是心如悬石,指尖在竹简上敲到第五下,但听庄助朗朗道:“臣依然愿意做荆轲。”
指尖挑起竹简一边,刷的卷起合上,忍不住微微笑道:“人为名死,鸟为食亡,总是世间法则,大人追名逐利也无可厚非。再说,能舍弃自家xing命求得千古留美名,也不是人人都能有如此决心的。韩嫣没什么立场和微词来指摘庄大人。”
庄助面色一沉:“韩大人此番便不对了,微臣并非求什么名利,更非在意什么后人仰敬。”
我故作无意,qiáng掩着心里的澎湃:“那可就奇了,难不成庄大人只是想当当刺客寻个刺激不成?”
“非也。荆柯刺秦不需想他自家xing命,也无需过多忧虑六国之局将如何更变,他所该做的,只是听命于太子丹。作为燕国的子民臣下,能得到主上的赏识便是天大的恩宠,死生已置外,名利更如粪土。人贵有感念之心。荆轲粉身碎骨只为报答太子丹的知遇之恩。”一席话说得如珠打玉盘,琳琅入耳,震人心魄。
我哈哈一笑,“好极好极。”
刘彻亦恰巧进门,也抚掌大赞:“好一个能得主上赏识便是天大的恩宠,好一个人贵有感念之心,好一个庄助啊。”
他弯了弯腰将庄助拉起身,正色道:“今日朕就做一回太子丹,庄助可是敢做荆轲?”
“有何不敢?”
刘彻侧头看看我,我亦向他微微点头,走近了些对庄助说道:“此番大人前往会稽调地方守军,皇上只能给大人节杖和手诏,而无虎符,调不调得成地方军,全看大人。皇上此一险招成是不成,也全看大人。大人明白否?”
庄助眸中闪过一丝惊异,既而又如破釜沉舟,伏地叩谢:“皇上既看得上卑臣,实乃臣之造化,但皇上有命,臣便死生必达。”
“好,朕拨给你一百羽林随行,只要事qíng办得好,回京后重赏。”刘彻显然十分高兴。
我亦点头称赞。
遣走庄助,刘彻伸着手捏捏我:“你这张嘴倒是刁钻,外柔内刚,由宽仁渐诛心,庄助哪里能招架得了你这诛心之论。”
我有些吃痛,伸脚便踹他:“这些刚正不阿软硬不吃的,你若不如此顺着摸,他真敢撂挑子,你费好大力气才选出来的人,杀了又可惜。你说是不是?”
数日过后,刘彻日日心急如焚,毕竟是头一回动兵,若此次事成,朝中形势自然要重新审视。便是窦太后也该有所深思,刘彻日渐帝相凝炼,举手投足言谈举止尽显帝王的霸气沉稳。这大汉朝,任谁也轻视不得。
庄助果然也不负刘彻所望,庄助离京后近两月,一日huáng昏,热气未消,我坐在园子里一亭中浏览朝中官员名目以及各署部大小事宜,红玉在一旁挥着团扇扇风驱蚊,远远听到接传军报的骑士一路高呼“东瓯捷报……东瓯捷报……”
我扔下手里的木牍便匆匆往宣政殿去。刘彻拿着捷报的jīng小竹简往我怀里扔过来,笑道:“这是不是才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原来闽越王只见会稽驻军要援助东瓯便投降了,所以根本就没有开着一仗。倒白叫我惊心了这许多天。
我兴致缺缺坐在他身边道:“这会儿,老太太怕是也知道了。你该如何完善这事,她若对你说教,你只管顺着她,眼前亏总是能避就避。”
他也不顾元安直挺挺的立在一旁,翻个身便趴在我脸上啃起来:“我这就去见老太太。可我这会儿正高兴,你让我亲亲我就顺着她,可好?”我一把把他推出去便往前爬,“你还有些规矩没?这宣政殿也是能乱来?”
他猜到我是因着元安,便脱了鞋扔元安:“滚。”元安本已跪着把脸都贴到地上去,一听这话忙连滚带爬出去掩住门。
他拖住我的脚往后扯,整个人都趴在我身上,在我后颈上啃,胡渣刺的又疼又痒,我只好缩着脖子躲闪。还没转过身他便掰过我的脸,我笑笑看他,真是喜色难表。
我拿手摸摸他的脸,他猛地俯身咬着我的下唇,我刚微微张开嘴他便如洪泄闸,舌在我口腔里横冲直撞,想伸进我喉咙里也似,我被他卷地筋疲力尽呛出泪来。
“唔……别……够了……咳咳……”
“……不许……说话……”
“你……咳咳……”
直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刘彻才被我费力的推过去,竟然还一脸yù求不满的样子,一双眼无辜的好似刚才我才是那无耻之人。这不要脸的……
作者有话要说:真是不敢光明正大的白天出来更,拖得我都没脸见天日。⊙﹏⊙b汗
再加上这一章,不算H的H。
咳咳……只好趁着天黑爬出来露脸了……
看官见谅……
收藏的朋友,实在对不住啊……
☆、十二
我在宣政殿等到天色将晚,刘彻才自东宫回来。我忙问道:“怎么样?老太太可是说了什么?”
他笑的亦有些不解:“倒也没有,没说我这事办的好是不好,只平平静静的吃了顿饭,让我喂了喂鸟,我倒有些看不透。”
“这些天老太太有没有召见程不识将军?”我问道。
他摇摇头:“安在东宫里的人也没来报。想是没有。”
我有些吃惊:“东宫里的人,可靠么?老太太活到那把年纪什么大风大làng的没见过,你可别偷jī不成蚀把米。我看还是把人撤了踏实些。”
他只问道:“你还没用晚膳么?先传膳吧。”
“我不饿。”
他思索了一刻:“东宫的人倒没什么,我不论安不安人老太太都不会相信,宫里又有哪个地方没有老太太的人。想来召庄助的时候老太太就猜的□不离。”
我抿抿唇,觉得心里有什么沉下去,“那就是说这回这事能办得成,还得感谢老太太按兵不动,可总不能这么被动,我倒是该寻个空见见程将军。”
刘彻眉心皱了皱:“你见他做什么,徒叫老太太见疑,要见也是我见程不识。上回的事若再演一回,你再去东宫跪上十几个时辰,我就把东宫平了。”
我看了殿里,只有元安在门口,气得拿着木牍敲他:“榆木疙瘩、倔驴xing子。这些不知死活的话也说得。你……”
他夺过我手里的木牍笑道:“那你就别说什么见程不识。”
我咬咬牙便不再说,过了一会儿想起卫青来,问道:“这些日子在宫里怎么不见卫青?”
他一边拿笔在简上写些什么,一边回道:“我封他做了建章监,让公孙敖带他熟悉宫中军务,他是什么身份,不过一个外臣,还不够格做宫廷内侍,哪能让你在宫里时常见?”
刘彻自然不知道卫青是他将来打匈奴的顶梁柱,我若有所思:“让他常进宫里来,我好好教教他,是个难得的将才。”
刘彻忽的转身坐过来,神色奇异:“上林苑多少将士,为何独独觉得他是个将才?是长得好看的原由么……”他眯着眼看我。
我心中登时一恼,掀起案上的事物哗啦啦尽数朝他砸去:“刘彻,你……你这颗蹄髈脑袋……”
他嘻嘻一笑:“再说,就你这连二十石弓都拉不开的,能教他些什么,别看他年纪小了点,骑she兵书学的连公孙敖都赞不绝口。”
我冷冷的瞧他一眼:“骑she兵书学得好的人,天下不知道能网到几百箩筐,你可是能个个驾驭的如鱼得水?皇帝若都照你这当法,死一百回都不算什么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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