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认为自己记忆全失不再适合宰相之位么?似乎并非如此。即便记忆丧失,但似乎自己的学识气度并不曾改变。那么他完全有自信,仍旧能够胜任朝中政事。
但,自心底深处某个莫名角落时时涌现的厌倦与疲惫感,又是为何?似乎在心中,有个隐隐约约的声音在告诉他,想要远离朝堂的纷扰、与运筹帷幄的殚jīng竭虑。
而且,除此之外,心底,似乎对面前这个总是对他笑着的人,总有着一丝丝放不下的牵挂。
奇怪,所有的事qíng,都很奇怪。而最奇怪的,就是自己的失忆,与眼前人对他的温和态度。
“上官大人在想什么?莫非是后悔辞官离开启仙了?”
含笑的声音不甘寂寞的将上官敬由回忆与迷惑中拉了回来。
缓缓抬起头,上官敬注视着眼前之人,心中有太多的疑问想要从对方身上得到解答,却翻来覆去想了多日,总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开头。于是,便一而再再而三的这么耽搁下来了。
而如今,对方主动问起,他……是不是可以尽qíng问个痛快了呢?
抿了抿唇,上官敬眼中似是掠过一丝坚决,终是开口问道,“——那个站在圣上身边的……当真是我的儿子?”
沙哑的声音一开口,便恨不得能将自己舌头咬下来——明明下定决心将种种疑惑不解问个清楚明白的,怎么一开口却成了这么一个不咸不淡的问题?!
似是看出了上官敬的懊恼,祈怜铭靖眼中笑意愈深,却不点破,反而故作不解问道,“圣上身边?上官大人指的是哪一个?”
咬咬牙,已与祈怜铭靖相处了不少时日的上官敬知道,对方又在故意逗弄于他。可偏偏令他十分感到无力又懊恼的是,对于对方刻意的捉弄,自己竟是半点也无法生气起来。
再次哀叹一声,上官敬几乎有些认命的说道,“就是……呃,圣上,圣上身边那个少年——”
红着一张“老”脸,上官敬终是挤出一句完整话语。
而祈怜铭靖则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拍手说道,“哦——大人莫非说的是上官洛青?”
“嗯。”
明明清楚对方这是明知故问,上官敬还是咬牙切齿的应了一声。
祈怜铭靖眼看着心爱之人极力隐忍、几乎憋红了脸的模样,忍笑亦是忍得快要内伤,却偏偏还故作“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一副“有问必答”模样说道,“是啊,洛青公子正是大人幺子。”
“那他……”
两个字刚说出口,上官敬几乎咬到舌头,因为他分明看到眼前男子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与算计之意。
身上不禁打了个寒战,上官敬实在不知这位坏心的年轻公子又打算怎么捉弄他、令他出丑懊恼却又偏偏没有理由发怒。
看到上官敬苦着一张脸的模样,原本真是想要再多看看心爱之人丰富表qíng的祈怜铭靖,到底良心发现放过了上官敬。
微微一笑,祈怜铭靖收起坏心,悠悠说道,“相信大人也看出来了吧?洛青公子与圣上正是一对有qíng人。”
第五三四章旅途笑语(二)
“果然……如此么?”
上官敬闻言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叹息一般呢喃出声。
虽然心中早已隐约有了猜测,然而如今听人明确说出,上官敬还有些异样感觉。
看出上官敬心思,祈怜铭靖眼中掠过一抹无奈之意,面上却并未露出半分,缓缓开导道,“其实上官大人也不必如此介怀。当今世上虽然男男相恋并非多么普遍之事,却也不至众人唾弃。何况皇兄与洛青公子历经波折,乃是真心相恋,试问这世间,有何事抵得过‘真qíng’二字?……”
说到这里,祈怜铭靖神思有片刻游离,却又很快回转过来,继续微笑说道,“相信大人也希望自己的骨血能够与真心所爱永结同心、白首偕老罢?”
“……”
祈怜铭靖说罢,却发现上官敬目光有些飘远,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禁疑惑轻唤一声,“上官大人?”
“!”
被祈怜铭靖呼唤惊醒,上官敬心头不禁快跳几下,目光有些闪躲的似是不愿正面与祈怜铭靖对视。
而祈怜铭靖本就一心放在上官敬身上,怎会看不出对方异常?
心里涌起一阵莫名苦闷之意,祈怜铭靖眸中飘过一抹失望之意,“若是铭靖的话惹得大人不悦,还请大人见谅。”
“不!并非如此!”
祈怜铭靖语气中淡淡含着的那一丝黯然意味使得上官敬心底某个角落闪过片刻隐痛,下意识否认道。
“……”
祈怜铭靖闻言眉心微蹙,深深望了一眼面前之人,沉默不语。
一时之间,车厢内的气氛有些僵硬。谁知就在这时,马车猛的一颠,上官敬一个不妨身子前倾,而后因为冲力过猛竟是不及稳住身形一头撞入对面人的怀中。
“唔——”
鼻尖被撞得生疼,上官敬禁不住闷哼一声,却在下一刻听到上方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下意识抬头望去,却见稳稳接住他的男子英气的眉紧紧拧成一团,越过对方肩头,上官敬看到祈怜铭靖背后正抵着车厢的棱柱。
心中蓦地一紧,关切话语脱口而出,“公子可是撞伤了哪里?”
说着话,上官敬已是攀着祈怜铭靖的肩头双臂环过对方颈项想要查看对方伤势。
“呃,上官大人……我无事,只是——只是,撞了下头而已。”
似乎压抑着什么一般的声音断断续续的由自己怀里传出,上官敬愈发紧张的说道,“什么?撞到了头?这怎能是无事?让我瞧瞧,到底撞到了哪里?”
“上官大人!”
蓦地拔高的音调染上几分诡异的沙哑,一双看似柔弱实则蕴含着坚定力量的手钳制住上官敬不断下压的腰身,“我真的无事,大人请坐好,免得再不慎跌倒。”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惦记别人?!后脑明明撞得肿起这么一大块,你——”
原本忧心忡忡的焦虑声音戛然而止,几乎是同时,上官敬蓦地直起身子,而后仿佛被什么刺到一般跳离祈怜铭靖身边。
“我……你——”
坐回原位的上官敬愈发语无伦次,“你你我我”了半晌,终是红着脸支吾道,“微臣,微臣失礼了,还望公子莫怪。”
低着头的上官敬未曾注意,祈怜铭靖脸上混杂着失望、惋惜、心动、以及无奈的复杂神色。
“啧,里面这两个人真是急死人了!一路上就这么磨磨蹭蹭、不清不楚的,明明就对彼此有意做什么就是不将心事挑明?!”
车厢外,正在赶车兼抱怨的,正是堂堂宇文家族的宗主,宇文焰柳。
而含笑陪伴在他身旁的,则毫无悬念是他的爱人君岳山。
君岳山听到爱人低声嘟囔自语,微微一笑,同样压低音量说道,“呵呵,虽然不知具体内qíng,但看来这两位背后也有许多难言之隐,柳就不要再责怪他们了。”
宇文焰柳闻言对爱人送上一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说道,“就你老好人,自告奋勇出来赶车。连累我一起在外面风chuī日晒!”
听爱人提及此事,君岳山脸上满是歉然,“柳,对不起……你若是觉得赶车辛苦便回车厢内歇息罢。”
谁知听到君岳山这一句话,宇文焰柳脸色愈发不善,一张俊秀容颜毫无预兆bī近君岳山眼前,清新气息扑面而来,夹带着危险语气的bī问之言,“什么?难道你要我一个人回到那气氛诡异的车厢里,看那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不成?”
对爱人火爆脾气一向全盘接收、“来者不拒”,君岳山憨厚的搔了搔后脑勺,有些为难的说道,“这……不然我们与傲云先生jiāo换一下?毕竟后面车内坐的是凌禾与一直昏睡不醒的六殿下。”
君岳山话音刚落,宇文焰柳顿时柳眉倒竖,满脸不愿意的说道,“那还不是一样?!对着凌禾一张苦哈哈的脸更闷!”
“呃——”
不能否认,自从南海一行归来后,六殿下便一睡不起,直至今日宇文凌禾的脸色也再也没有好起来过。于是,一直最不喜寂寞沉闷气氛的爱人自然不愿被那气氛感染。
“行啦行啦!”
宇文焰柳看出君岳山的为难,有些不耐烦的甩甩手说道,“左也不是右也不行,真麻烦!鞭子给你,我要休息一下!”
话毕,一只皮鞭已是不由分说塞进君岳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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