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装睡在御天行面前行不通,御紫炎这才缓缓睁开眼,却只见一张放大的俊颜近在咫尺。
御紫炎有些慌促的移开视线,头微微侧开,才起了身。
见御紫炎起身,霜洁才走进来,想要侍候御紫炎盥洗,却不想被御紫炎一挥手制止了。
霜洁有些不明所以,却到底没有开口问出,只是欠身行了一礼,出去取温着的药。
霜洁转回来时,见御紫炎已盥洗完毕,便端上药碗,说道,“殿下将药先喝下吧。”
御紫炎淡淡瞥了一眼药碗,却是迟迟没有接过。
“……”霜洁这一回只得看向一直不曾将视线由御紫炎身上移开过的御天行。如今,怕是只有陛下才有办法能令殿下开口了吧?对于殿下今日的反常,霜洁此时实在已经有些摸不着头绪了。
“炎儿还在那些个流言生气么?”
御天行有些头疼的看着眼前这个自打他下朝回来便一言不发的人儿。
霜洁低着头,并未出声。但是她心里却是在想,殿下,或许并不是为了那些中伤他的流言而气——
“紫炎并未生父皇的气。”霜洁正想着,御紫炎终于开口说道。
“殿下若是不气了便先将药喝了可好?这碗药,霜洁来来回回可是已热了四回了。”见御紫炎终于开口,霜洁忙在一旁打圆场的说道。
“——”御紫炎唇角微动了一动,却硬是狠下心肠装作没有看见霜洁委屈的模样。
“都怪墨雨多嘴,请陛下责罚。”
墨雨此言一出,御紫炎生怕御天行当真因此而责罚他,连忙接过霜洁手中的药碗,一仰头将药一饮而尽。
笑意盈盈地接过药碗,霜洁福身行礼,随即示意墨雨一起告退。
“洁姐姐,墨雨做得可好?”退出殿外,墨雨邀功一般的问着霜洁。
“嘘——”霜洁忙示意墨雨噤声,“仔细被殿下听到。”
听霜洁如此说,墨雨连忙止了声音。却不知殿内御紫炎早已听得一清二楚。
看着御紫炎满脸无奈的模样,御天行坐在chuáng边有些好笑的说道,“都是炎儿将他们几人宠坏了,如今才会没大没小、不分尊卑。”
“洁与月本就是父皇的心腹,紫炎从未将她们当做下人看待。”
“炎儿早就知道?”
御天行心底微微一惊。他一直不曾告诉御紫炎霜洁霜月姐妹本也是他手下的影卫。
“嗯,从平日里她二人对待父皇以及母妃的态度大略猜得一二。近日殿内人员大动。若霜洁只是紫炎的侍婢断不能有如此权利。再加上她二人武功并不在母妃之下,紫炎心中便想十有八九该是如此。”
“——”
当初因看不透御紫炎的命格一时兴起将他留在御华殿之内,恰好御紫炎亦是中意霜洁霜月姐妹,便将她二人由影卫中拨了出来。
开始时,确实既有保护之意,亦有监视观察之意。不过时日久了,御天行愈发喜欢御紫炎,便索xing要霜洁霜月成了御紫炎专属的侍婢。
御紫炎习武之后发现霜洁霜月姐妹身怀武艺在御天行意料之内,却不想这人儿一颗玲珑七巧的心早已想到这一层。
“炎儿不气父皇对你隐瞒多年么?”
“洁与月待紫炎如此好,又不曾要加害于紫炎,紫炎为何要气父皇?她们是父皇影卫,是紫炎出生之前的事,紫炎不曾问起,父皇不曾提起,何来隐瞒之说?”
御紫炎微笑说着。昨日缘枫、墨雨对他有所隐瞒,他的qíng绪本是莫名起伏。今日,再谈起同样话题,他竟是平静得很。
御紫炎对于自己心境如此这般时而变化,隐隐觉得有些莫名的违和感,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此刻心中蓦地闪过一个声音——比起当初……,这等小事,哪里算得“隐瞒”。
“便是那二人身份特殊,炎儿对待缘枫与墨雨也太纵容了些。”
“缘枫、墨雨于紫炎好似自己孩子一般。况且他二人在外面自是懂得分寸的。小孩子若管束得太紧,将来变成无趣的木头就头疼了。父皇也不希望紫炎身边有太多块木头吧?”
御紫炎俏皮地眨了眨眼,看向大殿角落一处,想起当日在秘道之中燕琉璃对默的称呼。
“炎儿这是在笑话父皇不会管教孩子么?”御天行的唇角亦微微弯起。
“紫炎不敢。紫炎的意思是——默便是默,无人可以取代。”
御紫炎努力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道,心里在想,默果然是默,如此说他,他居然连气息都不曾泄露半分。与他相比,自己隐藏气息的功力到底是不到家啊。也难怪此次会一时大意bào露行踪以致遭人暗算。
想到此事,御紫炎收起笑脸,转头问向御天行,“闻崇礼近日可有何动作?”
“默。”御天行唤道。
默闻声现出身形,站立一旁,平声答道,“灵传来消息,明日闻崇礼将与启仙潜来之人碰面jiāo易我军qíng报。”
“嗯。”御天行应了一声冷冷吩咐道,“收网。”
“是。”默应了一声随即又隐去了身形。
“半年前的事,就让紫炎向启仙好好回礼。”见连月来的查访终于有了结果,御紫炎眼中闪过一丝冰冷。
“不准去。”御天行直接出声阻拦道。
“父皇——”
“你伤势仍未痊愈。那边有灵,自会处理妥当。”御天行毫不妥协。
“父皇——”
御紫炎心有不甘,已在chuáng上睡了四日,除了有些乏力,伤势已然大好。此事,他到底想要亲自了结,“父皇当初答应此事jiāo由紫炎亲自了结。”
“父皇只答应你亲自查探。况且你也答应过父皇万事小心,结果呢?你可知父皇当晚见了浑身血迹的你,心跳差点停止?若是炎儿再有半点闪失,你可是想要父皇诛尽闻崇礼九族抑或索xing直接去铲平了启仙以泄愤?”
御天行心痛的眼神使得御紫炎无言以对,却依然想要坚持,“紫炎说过日后定会加倍小心。”
“不准去。”御天行愈发坚定地回绝道。
“父皇只说紫炎不守诺言,父皇自己又是如何?父皇曾经答应紫炎不会将紫炎居于御华殿之事道与外人知,结果父皇只因紫炎受伤便一连四日不去早朝,弄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诸多猜测。如今宫内更是人尽皆知,紫炎住在父皇寝殿,甚至荒唐的传言父皇将紫炎当做禁脔男宠藏于金屋!”
御紫炎倔犟劲难得发作,倒是想起早上令他生气之事。
御紫炎本意是气愤平日里丝毫不曾懈怠、勉于政事的御天行如今竟为一点小事弃政事于不顾,更甚者被好事嚼舌者无中生有、捕风捉影。
须知一国之君却被说成将亲子当做娈宠,众口铄金,御天行岂不是成了昏君。御紫炎心中总觉得一切皆因他而起,使得这个令他打从心底里欣赏敬佩的男人被别人误会至此。
岂料这一番话在御天行耳中听来却成了另一番意味。原本qiáng自压抑在心底对眼前人儿的感qíng,却被他当成“荒唐”之事。怒火顿时冲昏了头脑,御天行危险的眯起一双凤目,瞬间bī近到御紫炎眼前,二人的脸距离不过一寸。
“禁脔?男宠?”
御天行这般冰冷的声音,御紫炎已有将近十年不曾听到过了。平日里无比熟悉的冷香的气息此时却隐隐透着危险与掠夺之意,使得御紫炎不禁想要退后闪躲。
“炎儿就是将父皇对你的好当成如此廉价肤浅的东西?”御天行一手定住御紫炎的后脑,不容他闪躲半分,两片薄唇逐渐凑近御紫炎的两片柔软,作势正要吻下去,御天行一眼瞥见御紫炎姣好的眉紧蹙成一团,一双清澈不染一丝纤尘的紫瞳中写满深深的不解以及看着陌生人的眼神。
御天行瞬时冷静下来,心想,到底时机不对么?默叹一声,微微偏过脸去轻啄一下御紫炎的唇角,换上平日里玩笑似的表qíng,“这是炎儿随便听信他人谣言的惩罚。”
“呃——紫炎并非此意。”
见御紫炎一只小手捂着唇角,讪讪的说道,呆呆的样子平日里难得一见。方才那看着陌生人的眼神却已不复存在。
“那是何意?嗯?”
御天行心中几分不甘、几分安心,纠缠矛盾,好生痛苦,却依旧不想因自己一时冲动失去这人儿好不容易jiāo出的信任与依赖。
“紫炎是气旁人平白诋毁了父皇的威严清明。”
“——”
原来这人儿所想所恼,到底是为了他,“父皇只要炎儿明白便好。父皇只要炎儿不曾为了那些闲言碎语觉得委屈受rǔ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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