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桑玥走后,画心逃一般地去往了桑柔的院子。
绿芜正在给桑柔涂药,桑柔胸口的伤势好了许多,已经结痂。但她总是感觉里面痒痒的,忍不住想伸手去挠,素手刚覆上莹润的胸脯,又觉得这个姿势不甚雅观,只得咬咬牙,让绿芜给她穿好肚兜和衣衫。
穿戴整齐后,有侍女禀报说画心求见。
桑柔眉头一簇,早上刚刚被母亲弄得láng狈万分,这会儿母亲身边的画心就来了,难不成母亲又好了?她理了理衣襟:“叫她进来。”
“是。”
画心进来时六神无主,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大小姐!你救救大夫人吧!”
桑柔从绿芜手里接过一粒药丸,就着温水服下,疑惑道:“救母亲?母亲她怎么了?”
画心吸了吸鼻子,心有余悸道:“大小姐,白兰是二小姐的人,她给大夫人下药,还唆使下人将王妈妈打个半死!”
“什么?”桑柔的一口水呛在喉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白兰居然是桑玥的人?那母亲岂不是一直都放了个毒瘤在身边?“她给母亲下的什么药?”
画心面色慌乱道:“奴婢不清楚,奴婢方才听到二小姐说让白兰把药处理gān净。但是奴婢猜测,这个药定与大夫人的疯病有关。”
桑柔的美眸中漾起一抹惑色,道:“母亲这几个月还在服药吗?”她曾听母亲提起过,为了再怀个孩子,所以去普陀寺求灵慧大师开了方子抓了药,可父亲明明几个月没去长乐轩了,母亲怎么样想的?还服药?
画心点点头,道:“大夫人一直在服灵慧大师开的方子。”说完,又觉得好像遗漏了什么,露出一副深思的表qíng,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奴婢想起来了,大夫人有轻微的哮喘和头疾,每次发病的时候,都会打开一个香瓶闻一闻。奴婢就不知二小姐究竟是让白兰把药下进了补药里还是香瓶里?”
桑柔眸光一暗,桑玥竟然敢将手伸进长乐轩,胆子可真大!虽然她想不通白兰因何被桑玥收买,但理智告诉她这是个扳倒桑玥的绝好机会,她一定不能放过!她将画心扶起来,语气里带着不容忽视的器重:“画心,母亲身边最信任的人只有你、王妈妈和白兰三个,如今三人已去其二,你是拯救母亲的关键。所以,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画心磕了个头,诚然道:“大小姐尽管吩咐!”
桑柔对画心jiāo待了几句之后,即刻去往了丞相府。
漫步在林荫小道上,身旁是柳絮飘飞、湖风清凉,头顶是白云蔽日、蓝天宽广。桑柔却是没心思欣赏丞相府的江南美景,低头思付着该怎么说服外祖父和外祖母cha手母亲的事。
“啊——”桑柔不知撞到了什么,额头吃痛,叫出了声。她正yù发火,仰起头看到那张熟悉的俊脸时,怒气不由自主地遣散了不少。
“裴公子!”
裴浩然依旧是一袭白衣,纤尘不染,浓眉斜飞入鬓,幽暗深邃的眸子像一泓湖水,带着qiáng大的吸力,紧紧扣住了桑柔的神识,她竟是半响没能错开视线。直到裴浩然唤了她的名字,她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桑小姐,好久不见。”
桑柔今日穿着粉色撒花烟罗裙,外衬鎏金云纹纱衣,纤腰盈盈一束,身姿曼妙,妩媚迷人,偏又带了一分出尘脱俗的清韵,似瑶池下凡的百花仙子,美得飘渺、不尽真实。
失神的何止桑柔一人?裴浩然不禁心生感慨,桑柔比起韩玲萱的确qiáng了太多。
桑柔被注视得有些羞涩,垂眸道:“裴公子来丞相府所谓何事?”因裴浩然上次救了她,所以心里对裴浩然是存了一分感激的,说话的语气和颜悦色了许多。只是,她一和颜悦色就会笑,一笑嘴角就开始豁风。仿佛意识到了脸部的缺陷,桑柔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左脸。
裴浩然从不轻易瞧不起谁,这是他一个相当大的优点,他面色不改,微微一笑,像一缕清凉的夏风拂过:“我来丞相府提亲,准备迎娶玲萱。”
说到嫁人,桑柔又想起了母亲曾说要撮合她与慕容拓的事,头皮一阵发麻。她对那个慕容拓着实没有半分好感,尤其他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桑玥,心里就越发不喜欢慕容拓了。
裴浩然忽而忆起了什么,道:“桑小姐,其实……我有个朋友,他会西洋医术,或许能治好你的脸。”
“真的?”这可以算是桑柔一个多月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她的凤眸流转出几许期盼的波光,忍不住上前一步,微风摇起她长长的发丝,竟然飘到了裴浩然的脸上,“裴公子莫不是在安慰我?”
裴浩然的心里仿佛飞进了几片柳絮,幽幽冉冉,挠得他的心有些苏软,他轻声道:“我的朋友叫查尔斯,原本是名西洋大夫,后改行做了商人,他的医术是极好的,如果桑小姐信任我,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只不过,这件事桑小姐先与韩夫人商议一下比较好,毕竟查尔斯是男子,医治过程中,身体上的接触在所难免。”
裴浩然的意思桑柔明白,男女之防是道坎儿,尤其查尔斯并非南越的大夫,祖母和父亲定是不会同意的。查尔斯上次来给祖母贺寿她从旁见过,听说再过段时日就要回西洋。可如今母亲疯成那个样子,几时能清醒还不知?万一母亲不能在查尔斯离开之前清醒过来,那她最后一丝希望……岂不是要泯灭了?
不行!绝对不行!
“裴公子,”桑柔勾了勾右边的唇角,眸子里闪过一丝飘忽,道:“这件事,我母亲自然是同意的,届时,还要劳烦裴公子从中周旋一二。”
裴浩然优雅地点点头,原本打算说“桑小姐直接派人去裴府知会一声就行,我会安排马车去接”,可不怎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张清冷的眸子,从口里蹦出来的话就变成了“桑小姐派人发个帖子,我自会带查尔斯登门拜访,正好我也有些新鲜的鱼儿可以孝敬老夫人。”
如果是打着去探望滕氏的名义,便是父亲也不会多说。桑柔感激地看了裴浩然一眼,柔声道:“如此,我便多谢表姐夫了。”
表姐夫?裴浩然愣了楞,心底极为反感这个称呼。但,无论裴浩然心里想什么,他的眸子里永远都是幽暗深邃,叫人望不见底。他从容淡定道:“现在称呼‘表姐夫’还为时过早。”
突然,微风拂过,一片柳絮落在桑柔乌黑亮丽的青丝上。
裴浩然提醒道:“桑小姐,有东西落在你的头发上了。”
桑柔不禁有些花容失色:“啊?是什么?”
裴浩然抬手,将柳絮摘了下来,桑柔猝不及防,看到他的手臂压上自己的头顶,本能地跟着抬手,想要阻挡,却在不经意间碰到了他冰凉的指尖。
裴浩然微微一笑,摊开手掌:“是柳絮。”
桑柔看着裴浩然英俊潇洒的面容、卓尔不凡的气度,再一次感慨:他为何要是个商人?如果不是商人,或许……想到这里,桑柔的心怔了一下,暗骂自己失态,怎能有如此荒诞的想法?
她俏脸微红,第一次给裴浩然见了个礼:“那么,我还是叫你‘裴公子’吧,我去找外祖母和外祖父,先行告退。”
桑柔辞别了裴浩然,往花厅走去,在半路上被韩玲萱给堵了个正着。
桑柔挽住韩玲萱的胳膊,笑道:“萱表姐,恭喜了。”
韩玲萱穿着翡翠织花百褶裙,淡扫蛾眉、薄施粉黛,大概已历经了人事,原本清秀可人的她凭空多了一分妩媚风韵。她一反往日对桑柔的亲和,甩开桑柔的手,剜了一眼,道:“你别再假惺惺了!”
“嗯?”桑柔不明所以,面露惑色,“萱表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韩玲萱懒得与桑柔兜圈子,冷哼道:“别再这儿装蒜!我警告你,浩然是我的未婚夫,以后就是你的表姐夫,你离浩然远一点!”
方才有人告诉她,裴浩然私会桑柔,还又抱又亲,她急忙撂下手里的绣活儿赶了过来,就看到裴浩然在摸桑柔的头发,真是……气死人了!
桑柔与韩玲萱表面上的关系一直不错,因从小桑柔在各方面都胜过韩玲萱,所以颇有优越感,在她看来,韩玲萱不该对她如此无礼。但今日她有求于丞相府,倒不好与她闹僵,于是挤出一个笑脸:“萱表姐,你误会了!我跟裴公子只是碰巧谈了会儿话。”
韩玲萱气得跳脚:“碰巧?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浩然上门提亲的时候来!还与浩然在那么僻静的湖边谈笑风生、做出那种亲昵的举动!谁信你是碰巧?”她如今已将裴浩然视为私有财产,决不许任何人染指,“上回的赏花宴,浩然怀揣着你的金钗,不是巧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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