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暮然发现,这个妹妹,竟然……是在保护祖母。
“妹妹,你……”
桑玥语重心长道:“姚家原本和冷家、荀家分庭抗礼,冷家却先是出了香凝皇后,再是出了执掌凤印的冷贵妃,加上十多年前的那场变故,冷家脱颖而出变成大周的第一权贵,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希望两家真的走到剑拔弩张的地步,除去姚、荀、冷三大家族,日益崛起的还有陆家、郭家、南宫家和刘家,我们鹬蚌相争,便宜的又是谁呢?”
这话说得极其中肯,句句不含挑衅之心,满是对姚家的思虑。
一提起十多年前的那场变故,姚奇的周身就陡然散发出凌人的冰冷气息,他的二叔姚俊杰冲锋陷阵,被敌军围困在和胡人jiāo兵的祁山山脉,朝廷接到了边关急报,即刻命镇北侯李季远火速前去支援,谁料,不知中途出了什么差池,李季远跑错了方向,非但没能支援成功,反而误打误撞地闯入了敌军的一处秘密军事基地,当场被重伤,幸而廖副将拼死突围,拉着他跳入波涛汹涌的汉江,才逃过一劫,勉qiáng保住了xing命,但李季远伤势过度,又救治不及时,不得已落了个终身残疾的下场。
援军覆没后,姚俊杰苦撑了三日,终于粮糙耗尽,走上了绝路,姚俊杰不甘心饿死荒野,率领一万伤残军士冲出重围,以一种完全不要命的打法和敌人同归于尽,结果是,一万大军无一人生还,但生生毁灭了七万胡人!吓得胡人以为大周将士有神灵襄助,否则一群伤残兵怎么能创出七倍数量的健康兵士?胡人赶紧退兵三十里,十多年来再不敢有所进犯。
这个战功,在大周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姚俊杰立下了赫赫战功,云傲亲封其为护国公,然而,做了大周史上最年轻的护国公又如何?死无全尸,只有一张刻着名字的木牌和姚家玉佩孤零零地返回京都,接受万民敬仰。姚家,百年难遇的将才就这么陨落了。
桑玥似乎可以理解姚清流并不qiáng迫孙子们入朝为官的初衷了,做官又有什么好?
当然,桑玥说这话一半是真心,一半是故意激起姚奇的恨意。当年那场变故,死了那么多英雄好汉,唯独冷家的嫡系没有受到重创,只损失了几个旁系的将军,这说明什么?
姚奇的气息越来越冷,连带着吐出口的话也寒凉得像结成了一层霜:“和冷家的这笔账,我迟早要向他们讨要回来。”
桑玥摸了摸眉毛,她其实也算半个冷家人吧,笑了笑:“三哥,不要一杆子打死一船人。”
“有区别吗?都姓冷,姓冷的就都不是好东西!”
冷香凝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啊,可是这话,姚家人是听不进去的,尤其宫里还出了个姚贤妃。桑玥忽然滋生了一个奇怪的猜测:如果有一天,姚家人知晓了她的身世,会怎么办?继续疼爱她,还是把她当成仇人?
姚奇怒意盎然地说完,发现桑玥笑得有些牵qiáng,以为她在担心他会将她的所做所为泄露出去,于是宽慰道:“你放心吧,你做的好事,除了我,没有其它人会知晓。”
桑玥莞尔一笑,亮晶晶的眸子完成了两道月牙儿,带着抚平忧伤的温暖,叫姚奇心生宽慰:“三哥,时机未到,答应我,在我提示你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姚奇古怪地审视了桑玥一番,她在说这句时,嘴角明明是微微上扬的,可眼底的神采是那般肃然,肃然到横生了一股令人不得不遵从的威严,乃至于向来不屑于顺从的他也茫然地点了点头:“好。”
桑玥满意一笑,手心传来温暖而宽厚的触感,姚奇愣了愣神,此刻已恢复戏谑的腔调:“好妹妹,以后这么好玩儿的事,一定得叫上我,不然我会打你屁股的。”
打她屁股?当她是几岁孩童?
“走吧!”姚奇旁若无人地拉着她的手往用膳的大厅走去,桑玥挣开,他又牵上,“我拉我妹妹的手有什么不可以?”
“亲妹妹无所谓,表妹可就不行了。”
天空湛蓝,白云朵朵,桑玥的心平静如一汪没有波澜的湖面,倒映着该倒映着,可这种平静在骤然听到熟悉而慡朗的声音时,被狠狠地打破了!
她的眉心一跳,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这是大周,是冷府,是华阳夫人的寿宴,慕容拓怎么可能会出现呢?
可当她抑制不住那份好奇转过身来时,夕阳的余晖下,那张熟悉而又带了一分陌生的脸像带了魔力一般遽然撞入了她的眼眸,令她如遭雷击,随后,整颗心止不住地颤抖,颤出了六月cháo水,越涨越高,越高越澎湃。
七百多个日夜被qiáng行封锁在灵魂深处的思念在这一瞬冲破了理智的防线,她怔怔地望进那双黑宝石般璀璨的眸子,从中看到自己痴痴傻傻的模样,不禁失笑,原来,她竟是那般思念着他!
“慕容拓……”百感jiāo集,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慕容拓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过见面时桑玥会露出的表qíng,淡漠?激动?惊喜?可他绝对没想到桑玥会直接惊愕到呆怔,她从不发自内心地流泪,此刻,眼底却有水光闪耀。或许,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副呆怔的模样有多让他欢喜。
她的笑,如沙漠的甘霖,洒在他gān涸已久、已裂了无数口子的心间,他一步一步,沉重而果决地迈向桑玥……
姚奇想起了大哥查到的关于桑玥和慕容拓的种种谣传,再结合眼前的场景,心里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他将桑玥护在身后,目光凛凛地盯着慕容拓:“曦王殿下,这里是大周,不是南越,我劝你,注意自己的身份,否则,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南越皇帝的儿子!”
桑玥眯了眯眼,这话细细听来,怎么觉得差了点儿底气?
“闪开。”稀疏平常的语气,无波无澜的脸色,可那双似聚拢了一整片星河的眸子,潋滟生辉的同时,徐徐跳动着幽冷的光芒,那锋芒中含了尖锐的刺,所过之处仿佛能够听见皮肤裂帛的声响。
姚奇不由地头皮一阵发麻,这是一种和qiáng者过招并失败了之后遗留的后遗症,他自诩天资聪颖,文武双全,却在三招之内败给了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殿下,更在一刻钟内接连输了三盘棋局,最后比脑筋,他落得一败涂地。
“怎么?还不服?这样,我来猜猜你的心思,猜中了,你答应我一个条件,猜不中,我任由你处置。”
猜心思?他天真地认为甭管慕容拓猜什么自己否认便是了,心思又不像物品,谁能给出证据呢?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那家伙居然会问……
“我猜猜,你不想和本王搞断袖!”
他如果回答猜中了,就必须答应慕容拓一个条件;而如果他矢口否认,就是承认他有龙阳之癖,对象还是慕容拓!
他败了,不过不是败给了慕容拓的智谋,而是败给了他的无耻!就从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qiáng顶着巨大的威压和不适,坚决不闪开。
“条件啊条件啊。”条件就是不能gān涉他和桑玥来往。
姚奇面色一僵,恍然意识到昨晚落入了慕容拓一早设下的圈套。他这几天雪花似的给桑玥发帖子,不就是为了引他们几个过去?
桑玥狐疑地凝眸,他们两个……不像是初次见面啊,而且,敌对意味十分明显。她的瞳仁微动,扯了扯姚奇的袖子,笑容甜美:“三哥,曦王殿下和我在南越是故jiāo,我们说几句话,你先去看看馨予吧,我随后就到。”
姚奇果断回绝:“不行,我才不放心把你这只小白兔留在大灰láng的身边。”
小白兔?慕容拓嘴角扬起一抹戏谑慵懒的笑,桑玥要是小白兔,全天下都只剩萝卜和青菜了。看来,这一年,桑玥掩藏得很好啊。
他笑得闲适优雅,语气却令人毛骨悚然:“我劝你还是听从你妹妹的建议,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怎么样?”
“这样。”
话音刚落,姚奇眸子一睁,尚未看清对方的动作,浑身已动弹不得。
慕容拓对着身后之人吩咐道:“把姚公子丢到湖里醒醒脑子,也好明白哪些人惹得起,哪些人惹不起。”
“是!”两名随行护卫把姚奇一架,迈步朝着湖边走去。
“慕容拓,放了我三哥。”语气和缓。
慕容拓傲慢地摇头:“是他咎由自取,我不过是给他长长记xing,省得他空有一个状元郎的名号,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言而无信之人。”
对着侍卫冷声喝道:“没吃饭吗?走那么慢!本王眨三下眼,你们还没把他丢下水,本王就砍了你们的脑袋!”
“慕容拓!你胆子大了是吧?当着我的面也敢胡作非为!我让你放了我三哥!你听见没有?”这厮,故意bī着她现出原形,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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