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道蓝色的倩影,脑海里徐徐飘dàng着她回眸一瞥中露出的受伤和无辜的神采,那一刻,她的眉眼,竟是那般酷似香凝。
桑玥明白,陆鸣心的事,今晚的事,表面看来是在通过陷害她来打击姚家,但云傲的心里一定会滋生一个疑惑:姚家的人那么多,为何大家偏偏盯上了她桑玥呢?
此时,云傲的心里的确是这么疑惑的,尤其捕捉到了桑玥临走时的那种神采后,心底就像爬进了一万只蚂蚁,痛痒jiāo加,蚀骨腐心。
瑶兮公主定了定神,走近云傲,挽住他的胳膊,试探地道:“皇兄,你打算怎么处置长平和莫海?”
云傲这次没有像以往那样和颜悦色地抚摸她的肩,而是淡淡地抽回手,几个呼吸间,将事qíng的来龙去脉猜了个七七八八,眸光所过之处仿若尽数冻结成冰,那声,更是少有的冷沉,甚至夹杂了一丝失望:“长平需修身养xing,自此迁入佛堂,非诏不得离开。莫海侵犯皇家公主,赐宫刑,三日后腰斩,不得fèng尸,谈氏,诛九族。云阳监督不力,罚俸一年。”
宫刑,将男人的下面整个儿切除,残忍至极,还要生生熬过三日最痛苦的时期,再处以腰斩,还不能fèng尸,这摆明是掐断了莫海下下甚至下下下辈子的香火,够恶毒!最后还诛灭九族,将谈氏一族连根拔起。
看来,变天的不只是后宫,连朝廷亦开始波云诡异了。
莫海跟莫德不同,他虽是苍鹤的外室弟子,可也是官家公子,姓谈,名渊,其父在朝中任命四品提督,其兄随着冷煜泽和冷煜林镇守边关,其弟在南部经商,富甲一方,可以说,莫海是云阳的四个护卫里,背景最雄厚的一个,要兵权有兵权,要财力有财力,诛其九族,无疑是断了云阳的一根坚实有力的臂膀,也或多或少影响了冷家的一分势力。
但云傲对他的惩罚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于是他埋怨之余,也心生了几分庆幸,便也不敢置喙云傲的决断了。
云傲不追究得那么彻底,不完全是信任桑玥的无辜,或许,他早存了打击他、打击冷家的心思,结合了陆鸣心的事,云阳不禁怀疑,桑玥是否在变着法儿地帮云傲铲除异己?不过这个念头也就是持续了一瞬而已,一个曦王的未婚妻,南越的千金小姐,怎么会过问大周的朝政?一切,只能是巧合。
他身旁的四个护卫,除了莫德,其他三人,皆是冷贵妃千挑万选送给苍鹤严苛训练后再送给他的,而今,四已去二!
只是他着实想不通,桑玥究竟是从何时识破他的jīng心谋划的?
说到对云阳的怀疑,可真得感谢慕容拓这个小气巴拉的男人,从他知晓云阳派人盯着桑玥后,就醋意大发,动用了手下最jīng锐的力量去查探这个道貌岸然、与世无争的皇子,发现云阳有一个奇怪的嗜好,便是观看斗shòu,越是凶残、他越是看得起劲,只不过,每回,仿佛都是各个王公子弟邀他前往,他不好拒绝一般,他自己从不曾主动去过一回。
然,每一次,当一头猛shòu被咬得血迹斑斑、抵死挣扎时,他的眸子里都会闪动起一丝光芒万丈的兴奋,那种兴奋,便是慕容拓隔着百丈瑶台亦忽略不得。
正因为慕容拓将这个qíng况告诉了桑玥,桑玥才会选择在陆鸣心事发当日,给云阳下“战书”。她动不了冷贵妃,就动她的儿子和女儿,直到bī得冷贵妃原形毕露,对她大开杀戒为止。
反正冷贵妃知晓她的身份,迟早会除掉她,动静相比,她更愿意敌人属于前者。
长平偷跑出宫去清河镇那日,一同遭遇了两拨追杀,第一拨是何人所为尚未定论,但第二拨重伤了长平和田女官的却是云阳的暗卫,其目的便是挑起长平对桑玥的恨意,这样,不仅能让长平下定决心陷害桑玥,更能让长平在被害之后一门心思地认定桑玥是凶手。
长平深夜返回宫中,云阳起身前去探望,当荀淑妃将这个消息传回给桑玥时,她便对云阳起疑了。因为云阳,明显对妹妹们没有多少骨血亲qíng,亦或是,他对谁都没有骨血亲qíng,他的眸光、他的气质暖如朝阳,可那烟波深处无尽迷茫着的却是一团冷到灵魂深处的暗光,这种暗光,桑玥并不陌生,她重生初期,夜夜对镜,回回必见此种可怕的眼神。
好吧,她承认,她和慕容拓是故意演了出决裂的戏码,自那日之后,他不声不响,不言不语,不探不望,只默默地做着她jiāo代的事,慕容拓对她的前世到底是什么态度、对赫连颖又是什么感觉,她始终没有答案,所以,心底对慕容拓的不确定因素一直都存在。
今晚,慕容拓早就溜进了府,悄然dòng悉了云阳和赵斌的手势和眼神,云阳派莫海、莫青和莫允控制子归的时候,却被他给反控制了,这才有了掉包的机会,如今,云澈只怕正跟惜华郡主打得火热。
赵斌给云澈喝的什么酒,慕容拓就给莫海灌的什么酒,尔后换上了云澈因湿漉漉的酒气而褪下叫下人拿走的衣衫,莫海墨发遮面,踉踉跄跄地冲入房内,田女官根本没敢抬头去瞻仰主子的面容,只瞅着身形、衣衫俱是,便赶紧合上了门。
这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事。
月色独好,泛舟湖上,佳偶天成。
弱弱地叹了口气,桑玥无力地靠在慕容拓的怀中,体内的媚药已解,可她虚得很,虚得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原以为自己如láng似虎了,慕容拓不会放过这么个跟她成为真正夫妻的机会,谁料,慕容拓愣是堪堪忍住,选择用功法替她bī毒。
“桑玥。”呼吸着久违的淡雅幽香,他空落落的一颗心忽然就被填满了。
“嗯?”她的眼皮有气无力地耷拉着,索xing阖上眸子,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温存。
“赫连颖要来大周了。”这个女人派了玉如娇去北齐调查赫连颖,以为他不知道吗?
“嗯。”现在知道瞒不下去,要招了?
慕容拓扳过她的身子,深qíng地凝视着她,缓缓道:“我担忧你的身子,让她给你看看,她的医术比灵慧的好,应该能治愈你这畏寒的毛病。”
他说得云淡风轻,可桑玥从他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意,难道,她的身子当真有问题?
她清醒了些,迷离之色如晨曦的雾霭,渐渐消弭在他那堪比日晖的璀璨眸光之间,但,她不是担忧自己的身子,而是愧疚自己对他的不信任。
她误会他了。
按照他这种睚眦必报的xing格,跟一个bī迫过他、羞rǔ过他的人求医,需要的勇气不只一点点吧,为了她,他连自尊心都抛诸脑后了,她还能计较什么?不论当晚有无dòng房,她不在意了,藕臂圈住他的脖子,深吸一口气,道:“我和裴浩然……”
慕容拓吻上她的唇,堵住她未说完的话,良久,才恋恋不舍地松开,额头抵住她的,轻柔地道:“没有你和裴浩然,只有你和我。”
桑玥心头一喜,这个男人,今晚带给她的感动真是太多了,她欣喜地扬起了唇角,似有千言万语,吐出口的却是这个心心念念的名字:“慕容拓。”
慕容拓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帕包成的方块儿,慢条斯理地打开,跃然入眼的赫然是一片仿佛要泣血的花瓣,那色泽光鲜亮丽,艳彩绝伦,如一团鲜活的血,还带着生机一般,她探出手触摸,只觉指尖轻触下,那花瓣里似有水滴流淌,她竟生出了一种chuī弹可破的错觉。
“这是什么?”她疑惑地问。
慕容拓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唇角,笑道:“好东西,能缓解寒症,快吃掉。”
正如桑玥十分反感血燕一样,她对着眼前这片娇艳yù滴的花瓣蹙了蹙眉,但还是应慕容拓的要求放入了唇中。
一咬,好不容易舒展的眉头再次高高蹙起,好浓郁的血腥味儿!
艰难地吞入腹中,她抿了抿唇:“到底是什么?”
“嗯……”慕容拓想了想,黑宝石般璀璨的眸子里掠过一丝促狭,“我可不告诉你,我得好好地卖卖关子,不然你从别处寻到,它可就不稀罕了。”
桑玥先是一怔,尔后狐疑地道:“难道我要一直吃这种东西?”
慕容拓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美丽的下颚,眸子里堆满了宠溺和史无前例的柔qíng:“嗯,我每隔几天摘一片给你吃。”
她捉住他的手,浅浅笑道:“不用那么麻烦,你种到暖心阁就好,我会记得吃的。”
慕容拓柔qíng不复,两眼望天,鼻子哼哼道:“我这不是想多个借口看看你么?”
“是么?”一定不是。他又悄悄地为她做了什么?
慕容拓不yù在这个话题上多做计较,话锋一转,神色严肃了几分:“今天晚上的举动有些冒险,你老爹到底有没有开始怀疑你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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