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玥淡漠的眸光和冷贵妃若无其事的眼神在空中相遇,可二人都毫无破绽、毫无退缩之意,最后,还是冷贵妃借着换茶的功夫,垂眸挑起了器皿,二人的无声对峙才算结束。桑玥收回目光,慢慢地走到乐师的身边,蹲下身,细细打量着她。桑玥摊开乐师的掌心,纤指拂过那一层厚厚的茧,冷冷一笑:“寻常的乐师怎么跟习武的人一样,手心布满了厚茧?这名乐师的琵琶弹得极好,是以指腹宽厚若盘,如此优秀的人才,在尚宫局应是颇有礼遇的,平日又不用挑水劈柴,手心该和我们一样,细嫩光滑才是。”
她曾经想过跟慕容拓习武,却被慕容拓果断地拒绝了,他说:“每一个习武之人的手心布满厚茧,摸着可不舒服了,你的小手还是柔柔嫩嫩的好。”
云绥摊开手掌,摸了摸,道:“这么说,她会武功了。”
萧丽妃的呼吸一顿,长睫颤个不停,心虚的缘故,说话气呼呼的:“会武功又如何?即便会武功也不能证明什么!”
萧丽妃大概是心虚过头了,一激就露出了马脚,桑玥似笑非笑地道:“既然她会武功,就不会死在我的剑下,我这么说,大家明白了吧。”
云绥一跃至乐师的身旁,催动内力在她体内游走了一圈,尔后睁大了琉璃般璀璨的眸子:“任督二脉异常坚韧,高手!或许是一名……死士!”
姚贤妃浑身已被汗水浸湿,她虚弱无力地道:“皇上,臣妾……臣妾看……清楚了……是……是那名乐师……动的手……她还……还给丽妃使了个眼色……”
萧丽妃勃然变色,姚凤仙居然信口雌huáng!“贤妃娘娘,你不要为了维护桑小姐,不惜放过这个企图谋害皇上的人!别忘了,她可是刺了你一刀的真正元凶!”
姚贤妃用所剩无几的力气,紧紧地抓住云傲的手,美眸含泪:“皇上,臣妾真的……看到……乐师……跟萧丽妃使了……眼色……然后,乐师才……才对臣妾……动手……”
桑玥垂眸,掩住心底一晃而过的酸楚,姚贤妃在后宫生活了十几年,始终学不会尔虞我诈,然而这一刻,在她失去孩子之后,立即无师自通了。
这便是,母亲的天xing。
“贵妃,这件事jiāo给你全权处理,你既执掌凤印,就有责任维护后宫的宁静祥和,可朕发现这后宫越来越不像话了!”
云傲声沉如铁地说完,冷贵妃屈膝行了一礼:“臣妾知罪,臣妾有监督不力的责任,自罚俸禄两年,至于姚贤妃被害一事,臣妾一定会彻查,秉公办理。”
……
姚贤妃的孩子终究没能保住,一整晚,贤福宫内,哭声凄厉无比,这是她十几年好不容易、机缘巧合得来的孩子,就那么毁在了萧丽妃的手中。
桑玥隐约觉得萧丽妃和姚贤妃之间有着极深的隔阂,这个节骨眼儿她不便于问姚贤妃,于是找到了南宫氏,南宫氏悲恸到了极点,原本好端端的探亲,居然发生了这么一茬儿祸事,qíng绪无处发泄,桑玥一问,她就和盘托出了:“入宫之前,贤妃娘娘和丽妃娘娘都曾心仪过荀义朗大人,奈何丽妃娘娘心胸狭窄,不受荀大人所喜,贤妃娘娘温婉大方,三大家族那时的关系又极好,所以贤妃娘娘和荀大人像朋友那般处着,丽妃娘娘就误会荀大人喜欢贤妃娘娘,其实啊……”
讲到这里,南宫氏顿了顿,跳过这一句,接着道:“二人同时入宫为妃,可偏偏淑妃娘娘与贤妃娘娘走得近,丽妃娘娘就以为是荀大人暗中关照的缘故,一直恨啊恨的,就恨了那么多年。只是没想到,平时丽妃娘娘虽然嫉恨,却也没用过这么恶毒的法子,大抵是日积月累,萧丽妃突然就丧心病狂了吧。”
日积月累,还是有人蓄意挑拨,不得而知了。桑玥按了按眉心,萧丽妃已是一颗废弃的棋子,按理来说,不会构成威胁。但不知为何,桑玥隐约觉得今儿的疑点太多。尽管萧丽妃的法子十分恶毒,但极容易bào露,她见招拆招的能力不弱,此刻却觉得一切解决得太过顺利。
可不论如何,萧丽妃的戏演完了,现在,轮到她了,她可是记得,瑶兮今晚因身子不慡的缘故,留宿了宫中。
是时候开始计划了。
却说云傲的心qíng郁结地回了华清宫后,喝了许多闷酒,头脑昏昏沉沉,就那么趴在书桌旁睡了。
多福海不敢惊醒他,只取了件薄被盖在他的身上,蹑手蹑脚地退出房间,把门合上。
突然,衣柜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小太监扯下让自己皮肤紧绷的人皮面具,霎时,满屋子无火自通明,皆因这张倾国倾城的脸。
小太监笑呵呵地走到云傲的身旁,用一种近乎贪婪的眼神,盯着他的侧脸打量了许久,探出纤手,极为小心地去摸他浓墨的眉毛,刚碰到,就触电一般地缩回手,发现他没醒,于是胆子壮大了几分。
玩了一会儿后,便觉得索然无味了,于是钻入他的怀里,坐到了他的腿上。
半梦半醒之间,云傲只觉得谁动了他,本能地拧起来一摔。
“唉哟!”小太监低低地痛呼了一声。
云傲的身子倏然一颤,睁开迷离的双眼,就看见一个长得很美很美的小太监坐在地上抹泪,那声音,那姿容,怎么……
“香凝,是你吗?”喝多了,视线模糊,他看不清,只凭着一股直觉,唤着他朝思暮想的名字。
“讨厌!你欺负我!你打我!”小太监抱着腿,蜷缩在书桌的一角,呜呜咽咽着。
是梦他也不管了!
云傲一把抱起小太监,朝着龙chuáng走去。
☆、庶手乾坤,谁主沉浮?【第二十七章】意想不到的美人
云傲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可这场梦,美得让他不愿醒来。仅仅是一个拥抱,已叫他沉醉温柔乡,不愿苏醒。
许是酒意作祟,血气上涌得格外厉害,身下的人儿已哭出了声音,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寸一寸地掠夺着独属于他的领地,时不时还问着:“香凝,你这几年都躲到哪儿去了?”
冷香凝呜呜咽咽:“你不要我了,你不来接我,还非得我偷偷跑来找你!你这个大混蛋!见了面,你还欺负我!”
云傲的心仿佛尽数要揉碎在她的哭声里,轻柔地道:“没有的事,我怎么会不要你?我没有欺负你,只是太想你了,还有,我一直在找你。”
冷香凝眨巴着积聚了整个人间风华的眸子:“你真的一直在找我?”
“真的。”这个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真实,若非视线实在模糊,他大抵要兴奋得跳起来了。
这一刻的沉沦,迷qíng多于酒意,旖旎胜过理智,十多年的思念尽数化作狂风bào雨般的吻,几乎要折腾得冷香凝喘不过起来。
“皇兄!”
瑶兮公主跨入华清宫的内殿,刚推开门,就看见她的皇兄抱着一个衣衫半截的小太监不停地亲吻,顿时恼羞成怒,也顾不得冒犯龙颜,三步并作两步来到chuáng前,一把分开了二人。当她看到那张美得天怒人怨的容颜时,脑海里轰然炸响了一道天雷!
冷……冷香凝?
冷香凝咬唇看着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女子,愣愣地,有些出神。
瑶兮公主对于冷香凝不认得自己并不多么奇怪,毕竟冷香凝出事的时候,她才七岁。但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尽管过去十八年,可世上再无第二人能生得这般貌美。她不笑,宛若镜花水月;她扬眉,犹如飞燕凌空;此时,她微愣,竟好似一滴深夜挂在牡丹叶尖儿上的露珠,晶莹剔透,潋滟动人,随时都要掉落一般,惹人百般垂怜。
若非自己嫉恨了她那么久,眼下也要沉迷在她绝美的容颜里了。
她思付着,冷香凝怎么会打扮成小太监出现在华清宫?
冷香凝是偷偷溜进来的,被发现了,得赶快溜之大吉才是,于是她回过神来之后,把衣衫一合拢,飞一般地跑出了门。刚跨过门槛,就被一双qiáng有力的大掌拽住,腾空而起,消失在了静谧的夜色中。
瑶兮公主打算去追,奈何纤手突兀地被chuáng上的人儿握住,云傲阖着眸子,呢喃道:“香凝,别走。”
瑶兮公主的心莫名地一酸,连牙齿都染了几分涩意,她想努力甩开云傲的手,可又十分贪恋这种被他握着的感觉,他待她极好,一是因为母后临终前的嘱托,二是因为他把残杀手足兄弟的悔意化作宠爱报给了她,三,就是顾着她的隐疾。
但是,她渐渐不满足于这种jīng心呵护,她想要做他心里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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