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凝抱住桑玥,头枕在她的颈窝,柔柔地问道:“为什么不gān净?”
“云傲他……”桑玥不打算瞒着冷香凝了,迟早都会知道的,不是吗?
可荀义朗打断了桑玥的话,他压制住波涛汹涌的怒火和醋意,温柔得像一汪涓涓溪流的眸光落在冷香凝梨花带雨的面容上:“香凝,你见到他,不开心么?”
冷香凝根根分明的黛眉一蹙,纤长的睫羽扇了扇,那神qíng,比小鹿还无辜,比猫儿还娇柔:“云傲是个坏蛋!他欺负我!他咬我!”
桑玥的浓睫一颤,和慕容拓互视一眼,同时清了清嗓子,双颊有些燥热。
荀义朗尽管年过四旬,可从未经人事,也不曾与女子亲密jiāo往过,他的第一反应与桑玥和慕容拓不同,对冷香凝的担忧盖过了一切,他本能地上前一步:“咬哪儿了?我看看。”
冷香凝的手从嫣红饱满的唇到削弱的粉肩,再一路滑下,口中念念有词:“这儿,这儿,这儿,还有这儿……”
慕容拓一连咳了好几声,撇过脸,两眼望天。
桑玥吸了口凉气,赶紧捉住冷香凝的手,看了眼已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而几yùbào走的荀义朗,小声道:“好了,娘,别说了,既然他是坏蛋,我们不理他就是,以后,都不见他了。”
冷香凝一听这话,原本满满的一腔火气顷刻间就烟消云散了,她扯了扯桑玥的袖子,低低地哀求道:“玥儿,你让他别咬我,我就见他。”
荀义朗慕地转过身,无风自动,衣袂翩飞,仰头,透过斑驳的树影,望向苍穹里一轮风华明月,这一欣长身姿,不知不觉间就染了几许落寞寂寥。
两年半,他仍然打动不了香凝的心。
慕容拓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个男人间才懂的鼓励眼神。
荀义朗深吸一口气,笑了。这笑,饱含岁月沧桑的历练,又充满时光容华的沉积,凄美厚重,不叫人难捱,反令人安心。
这样优秀的男子,倾尽了一生,上穷碧落下huáng泉,独独为她而活。
她勇往直前,他便拼死守护;她稍作歇息,他便遮风避雨。只希望有一天,她累及的时候能回头看上一眼,这一路,她从不曾孤单。
桑玥十足地感激荀义朗,若无他,她在大周将会举步维艰,子归也好,玉如娇也罢,哪一个不是荀义朗送到她身边的?
她垂眸,掩住心底一晃而过的复杂qíng绪,软语安慰了冷香凝几句,子归钻入林子,禀报道:“少主,瑶兮公主派了护卫在追踪娘娘的下落。”
慕容拓黑宝石般璀璨的眸子一闪:“既然已经知道了,就改变原有的计划吧。”
……
却说瑶兮公主回了寝宫等候消息,一名护卫在门口禀报道:“公主,属下发现那人往阙氿宫的方向跑去了。”
瑶兮公主的目光一凛:“阙氿宫?她一定是去找古流霜了!那疯老婆子以前就最是疼她!哼!一个疯子,护得住她?”
“公主,古太贵妃身旁有好几名暗卫保护,属下们,怕是一接近她的寝殿就会被发现。”
“本公主亲自去!”瑶兮公主倏然起身,刚走了两步,不知想到了什么,踅步而回,打开抽屉的暗格,取出一个密封的青花瓷瓶,对着烛火晃了晃,“这一次,本公主叫她死无全尸!”
瑶兮公主一路快步走到阙氿宫,明明是小半个时辰的脚程,她生生缩短了一半。
今晚的阙氿宫有些不同,先是六公主得蒙皇上眷顾,搬离了蔷薇殿,住进二进门右侧的梨安殿,多福海亲自鞍前马后,还稍了荀淑妃赠的大量宵夜,这个意思,不可谓不明显,朝夕之间,一个被圈禁的落魄公主似乎有了翻身的趋势。
自古君恩难测,众人仍然不免悄悄揣测起了圣意,皇上只说永世不得受封,可没说永世不得赦免,没有封号,她依旧是公主,依旧是皇城里的一个主子,才一日,六公主就和古太贵妃享受起了差不多的待遇,再过个三、两日呢?
这么一想,所有人包括阙氿宫总管怀公公在内,都对她格外礼遇了几分。
怀公公是谁?那可是先帝跟前儿的红人!先帝死后,他自请守门阙氿宫,进了这儿的人,除了为数不多的几名特殊份子,其它的,可都是任他搓圆揉扁,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折腾那些废妃。
送走了多福海,他转身关门,让人从左苑领了两名容貌姣好、神智清楚的废妃进屋,两名废妃显然不是头一回遇见这种qíng况,一见到怀公公,立刻脱了衣衫,好生地躺在chuáng上,其中一名身材圆润的废妃问道:“公公今儿玩什么?”
……
怀公公玩得正在兴头上,突然,门外响起了争相奔走的嘈杂声:“走水啦!走水啦!六公主的梨安殿走水啦!六公主还在里面呢!”
六公主?怀公公一个激灵从chuáng上跳下地,赶紧系好裤腰带,理了理墨蓝色的衣襟,开门赶往了现场。
若是关押废妃的左苑,哪怕烧成灰,怀公公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这名或许立刻就会翻身的六公主出了事,他的心,立马就提到了嗓子眼。
夜色下,梨安殿的后院火势凶猛,妖娆的火舌似带了生命力般,争相吞吐,原本暗黑如墨的天际,被烈火灼出了霞彩般的荧光,犹如蒙了一成鎏金粉雾,映得所有人的脸都宛若敷了层浓浓的胭脂。
阙氿宫地势偏僻,即便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仍然惊扰不到御林军,而仅凭十数名看守此处的宫人,又是灭火又是救人,简直忙得焦头烂额,偏偏古太贵妃安寝了,放话不让人打扰,想跟她借个把人也不行。
至于隐在暗处的暗卫,那是专程保护古太贵妃的,别说宫人们不知道,就连怀公公也不知道。
火势渐大,六公主还是没能被成功救出,怀公公不得已,将看守大门和左苑的太监们也调去担水。
于是,就出现了这一幕,瑶兮公主如入无人之境,叩响了古太贵妃寝殿的大门。
开门的是宫女馨诺,她约莫三十上下,面容清秀,慈眉善目,见到瑶兮公主,她先是一怔,尔后迅速行了一礼:“奴婢参见瑶兮公主,不知公主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瑶兮见馨诺堵着门不让她进,心里越发确定冷香凝就躲在里面,她推了馨诺一把:“不知死活的奴婢,居然有胆子质问本公主?还不快去通报太皇太贵妃?本公主要见她!”
馨诺稳如磐石,不移不转,双手死死地扣住门框,不甚恭敬地道:“太皇太贵妃歇息了,不见客。公主还是改日再来。”
瑶兮公主万万没想到她自己前来居然还吃了闭门羹,更可气的是,这个奴婢是什么脸色、什么口吻?没等她从怒火中反应过来,馨诺已后退一步,开始关门。
“那边吵得要死,太皇太贵妃睡得着?”瑶兮公主怒不可遏,抬脚就将馨诺踹翻在地,这回,馨诺出其不意地竟然就那么由着她进了。
然而,令瑶兮公主失望的是,她没有找到冷香凝!
她愤然地甩袖跨出门槛,刚准备朝着大门走去,就瞥见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地冲入了三进门,她厉声一喝:“站住!”
冷香凝的身子一僵,回头,猛然掩面惊呼,随即,大踏步地开始逃窜。
瑶兮公主冷冷一笑:“这回!看你往哪儿逃?”
她对着身后的护卫吩咐道:“你们两个守住前门,你们两个守住后门!今晚,我叫她cha翅难飞!”
她凝神一听,三进门的右苑火光四she,混乱不堪,不过这样才好,万一被怀公公那只老狐狸认出了冷香凝,她可就不好下手了!
提起裙摆,风驰电掣般朝着冷香凝追去,论脚程,冷香凝还真不是瑶兮公主的对手,才几个呼吸的功夫,瑶兮公主就与她近在三尺了。
冷香凝匆忙回头,一边跑一边叫:“你为什么要追我?你想gān什么?”
瑶兮公主气喘吁吁地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十八年前害不死你,是你命大,可你蠢得竟敢回宫!你凭什么跟我抢男人?他是我的!我才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你这个红颜祸水,不就是仗着自己有副好皮囊吗?现在,我就把它毁得gāngān净净,看你还怎么勾引他!”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冷香凝一头雾水,脚步却是不停。
瑶兮公主从怀里掏出青花瓷瓶,拔掉瓶塞,就要往冷香凝的脸上泼,冷香凝不再看她,赶紧加快了步子,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最终,她闯入了左苑——关押废妃的地方。
左苑的废妃,将近大半都是疯疯癫癫的。
瑶兮公主若是按耐住火气,仔细打量一下头上的牌匾,大抵不会这么冒然跟入,可她正在气头上,别说左苑,就是刀山火海她也是要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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