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玥推开轩窗,望了眼暗沉无光的天色,这么晚了,妙芝还在南宫府?
“二小姐,有人送来一个锦盒。”青衣在门口禀报道。
子归开门,从青衣手里接过锦盒,放在桌上后,打开一看,面色立时就冷硬了。
那是一封信,和一件女子的肚兜。
桑玥的心在看到那件肚兜时就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亲自为林妙芝挑选的花色,又怎会认不出?她拆开信看完,眸子里已跳动起无边无际的怒火!
冷昭!你居然敢抓了林妙芝!
子归和莲珠从桑玥的手里拿过信件一看,二人异口同声:“不能去!”
冷昭用林妙芝来威胁桑玥,说每过一个时辰,就让人qiángbào林妙芝一次,桑玥想要救她,必须只身前往,否则,冷昭会立刻折磨死林妙芝!
桑玥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她死死地握紧拳头,一字一顿道:“集结血卫,我要杀人!”
冷昭,你怎么可以动林妙芝?原本还想让你多活几天,你居然动林妙芝,好,好,我若不让你生不如死,我就白活了两辈子!
她不认云傲,一是心里抵触,二是时机未到。好钢用在刀刃上,眼下,尽管不算最完美的时机,她却是无法再等了,她按耐住浓浓的抵触qíng绪,铺开信笺,提笔写下:父皇……
当晚,一道圣旨下达,将冷芷若赐婚给郭玉衡。郭家人乐翻了天,虽然冷芷若的名节已经败坏在了郭玉衡的手中,此生非郭玉衡再也没脸嫁第二个人,但ròu没吃到嘴里,郭家的人始终无法安定。瞌睡来了送枕头,上头竟然颁布了一道圣旨。郭府,喜气洋洋,欢声笑语一片。
唯独郭玉衡,像被霜打了的茄子,闷闷不乐。谁愿意娶那个没脑子的女人?脾气又大,过门之后指不定整得他夫纲不振。
恰好此时,姚秩派了人约他去醉天骄赌博、喝花酒。他二话不说,怒气冲冲地走出了郭府,一路上,下人们见了他这副要杀人的模样,原本要行礼问安的愣是不敢出声了。
到了醉天骄的厢房,陆青云、姚秩、李公子和王公子都在,柳依依也在。他们这堆人,这段时间做得最多的,就是聚众赌博、喝花酒了。
不同的是,姚秩从不碰女人。
柳依依见到郭玉衡,谄媚地把他迎了进来,奉上美酒佳酿:“郭公子,姚公子啊,又给你送银子来了。”
言外之意,姚秩又得输个稀里哗啦。
郭玉衡闻言,心qíng好了几分,但笑容里仍有着不容忽视的怒意:“今晚,我就跟姚秩,杀个痛快!”
姚秩拍拍手,两名壮汉抬了一个硕大的红木箱子进来,其中一人将其打开,顿时,那种huáng灿灿的色彩就如旭日东升、烈焰焚天,刺痛了众人的眼。
“郭玉衡,刚刚我输掉的是十万两银票,现在,我带了十万两huáng金,你敢不敢跟我赌?”
姚秩豪qíng万丈的话一出,所有人都傻眼了,十万两huáng金?知道姚家有钱,却不知道原来这么有钱?姚家从很早开始,就以文官为主,像兵权之类的东西,基本跟姚家无缘,当然,姚俊杰是个例外。姚家之所以能跻身三大家族的行列,其原因就是姚家有钱!可以说,大周的经济命脉,三分之一都掌握在姚家的手里。姚家是没有兵权,但冷家和荀家联起手来,也富不过姚家。这就是为什么,姚家哪怕不费一兵一卒,却仍过得风生水起的缘故了。
桑玥入住姚家后,陈氏把原本属于姚凤兰的产业一点不少地过继到了她的名下,并且,还送上了自己大半的嫁妆。桑玥现在,可实打实的,是个小富婆。十万两huáng金对她而言,不过就是个数字。
郭玉衡长这么大从没见过那么多金子,他是个纨绔子弟,名下虽有店铺,但都是母亲在打理,他所能领到的份例银子其实并不怎么多。要是有了这笔钱,以后他的日子可不得过得比chūn光还灿烂?思及此处,郭玉衡咽下口水,频频点头:“赌,只要你不心疼,我今天跟你死磕到底!”
姚秩咧唇一笑,双手点了点桌面:“我不会心疼,可是郭玉衡,你拿什么跟我赌?我不缺钱,你要是没有令我心动的赌注,我可就去跟别人赌了。”
从前怎么不听你说不缺钱?郭玉衡暗自诽谤了一番,但没有说出口,而是改为问道:“你要什么,只要我有的,都能作为赌注!”
姚秩的眼底掠过一丝满意的神采:“君子一言。”
郭玉衡不假思索地道:“驷马难追!”
陆青云端起酒杯,掩住唇角的笑意,李公子和王公子则面面相觑,有点儿不寒而栗的错觉。
夜深,无风云自涌,漫无边际的暗沉,如墨层层晕染,越染越厚重,人的心qíng,也变得沉重。
出城后十里以北的嵩山顶,有一座荒废已久的寺庙,之所以会荒废,就是因为它的道路过于崎岖,时有香客的马车摔落山脚,渐渐的,便无人再去上香了。
桑玥独自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地向山顶前行。在山脚,她的车夫已被换成了冷昭提前安排好的人。这名暗卫的功夫不错,马车行进得极稳,遇到过于崎岖的顽石路段,他会用内力将其震碎。
即便周围狂风大作、惊涛骇làng,她仍是能于万分惊险中保持一分冷静沉着,这份气度,不得不叫折服。
抵达寺庙时,夜已深,她的脸上挂着从容淡定的笑,是以,她踩踏台阶下地,闯入了冷昭的视线时,冷昭被她那七分清冷、三分慵懒的神态弄得怔了半响。
这个人,怎么半点焦虑都无?
桑玥止住了脚步,定定地,似笑非笑地看着冷昭:“二舅舅,我人都来了,你不请我进去坐坐?”
冷昭对这声称谓陌生极了,但桑玥叫得没错,从血缘上来说,他就是她的舅舅!他冷冷一笑:“没想到你还真敢来,你不是铁石心肠吗?怎么会为了一个朋友身陷险境?”
桑玥一边努力听着寺庙里的动静,一边若无其事地答着他的问题:“呵呵,听二舅舅的口气,好像没指望我会出现似的。那你抓了林妙芝gān嘛?”
冷昭不屑嗤道:“既然来了,待会儿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可怨不得我,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桑玥从冷昭的神色里读出了毫不遮掩的杀气,她幽冷如千年冰泊的眸子微紧,道:“那是自然,但,二舅舅是不是起码得让我见见林妙芝?”
“你以为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吗?你,和林妙芝全都得死!”冷昭狠狠说完,一名黑衣人就搬了一张长桌出来,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铁钩、铁链、匕首、刺球、锥子……“你不是自诩最会折磨人吗?今天,我要把这些刑罚一一地用在你的身上!”
似想到了什么,冷昭微微一笑,“不,先用在林妙芝的身上,我倒要看看,你会不会心痛!”
冷昭给身后的暗卫打了个手势,不多时,暗卫进入寺庙里,押了双手被缚、薄唇被堵的林妙芝出来。
桑玥一见到林妙芝血迹斑驳的衣衫和高高肿起的脸颊,心底的怒火腾地就燃烧得血旺:“你把她怎么了?”
冷昭不语,只讽刺地笑着,随手cao起一个刺球,砸向了林妙芝的肩膀。林妙芝的身子一抖,唇瓣被牙齿咬出了丝丝血迹,同样渗血的,还有那削弱的粉肩。但她没有叫唤,就那么拼尽全力地忍着。
桑玥只觉得那一个ròu球根本是刺在了她的心上,痛得她撕心裂肺。但她不能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否则,就是去了谈判的筹码,她不疾不徐地解下脖子上的玉佩,拿在手里晃了晃,云淡风轻道:“做笔jiāo易,如何?这是父皇送给我母后的定qíng信物,你可知它有什么用处?”
这块玉佩冷昭是知道的,当初恬郡主不就是用了一块假玉佩,惹得皇上龙颜大怒吗?“一块玉佩而已,你还想用它跟我谈条件,痴人说梦!”
桑玥的唇角勾起一个神秘的弧度:“这块玉佩只传历代储君,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冷昭大惊:“不可能!”
桑玥的浓睫颤了颤,心平气和道:“皇上那么多年来不立储,就是因为没能找回这块玉佩。”
“你……”皇上在追求冷香凝的过程中就动了非她不娶、非她子不立储的念头吗?
桑玥继续循循善诱:“它可以调动一支直属于储君的、就连皇上都无权过问的秘密军队,云阳得了它,离太子之位,绝对是近了一大步。”好吧,其实她是在胡扯,但冷昭应该听进去了。
冷昭恨她,恨她杀了冷煜安,恨她夺走了冷家的四十万兵权,恨她败坏了冷芷若的名节令他蒙羞,也恨她激怒他上当、结果被冷贵妃训斥一场。所以,冷昭才想了这么个yīn毒的法子,利用林妙芝来对付她。但同时,冷昭也想助云阳登基,因为冷昭贪念权势地位,妄图做冷家的家主。那么,冷昭绝对不会放过这么一个立功的大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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