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芝心平气和地答道:“不疼了,擦了药又睡了一晚,好了大半。”
姚晟顿了顿,道:“你昨晚从南宫府回来,遭遇的劫匪是不是冷昭派来的?”
还真被桑玥猜中了!林妙芝按照和桑玥套好的话说道:“我不认识,不知道是谁。桑玥发现我迟迟未归,就派子归去寻,在半路救下了我。他们是劫财,问我要银子,子归一出现,他们就跑了。”
姚晟将信将疑,郭玉衡会出现在冷芷若的帐篷,完全是桑玥捣的鬼,他可不信什么郭玉衡其实是跟冷昭chūn宵一度的说法,因此,也就不信冷昭会跟郭玉衡相爱想杀了。直觉告诉他,能用这么变态的法子设计人,完事之后还不留把柄给官府的,除了桑玥,别无他人。
他又联想到,近日姚秩似乎跟郭玉衡臭味相投,天天往醉天骄跑,整一个纨绔子弟,半点好样都无。出事的当晚,郭玉衡似乎提前跟姚秩赌了博的,难道说,姚秩也参与了此事?
玥儿,为什么,你宁愿相信姚秩,也不相信我?
姚晟敛起心底的不适,和颜悦色地跟林妙芝道了别,开始着手待会儿去吊唁所用的东西。
他走后不久,桑玥来了。
“好些了吗?”桑玥在椅子上坐好,笑着问向林妙芝。
林妙芝亲自倒了杯花茶,又添了一勺子蜂蜜,递到她的手上,报以一个令人安心的笑:“这点伤不碍事,瞧把你给担心的。”
桑玥忙按着她坐到了椅子上,略带了一分责备的口吻:“你的肩膀受了伤,还动来动去,当心伤口又撕裂了。”
林妙芝温柔一笑,面色有些苍白,连带着笑容也染了分苍凉:“不会,对了,我今早闲来无事,做了两个暖水捂,一个已经送给铭嫣了,一个送给你娘吧,至于你的,我晚些时候再做。”
桑玥的心一揪:“你还做针线活?”
林妙芝神色一暗,低下头:“玥儿,我真的……闲不下来。我只要一闲下来,就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除了拖累你,什么都做不了。”
桑玥放下茶杯,握住她的手,宽慰道:“怎么会?从前你为我做了那么多,现在让我照顾你,不好吗?”
林妙芝看了桑玥一眼,纠结之色跃然翩飞于两弯柳眉之稍:“好是好,但你也要让我呆得心安理得一些。”
桑玥不再坚持,笑了笑:“你上回做的短袄,轻便暖和,又好看,我娘爱不释手,恨不得天天穿。”
“等我把你这件做好了,就再你娘做一件。”林妙芝笑着说完,把一个装有白色兔毛暖手捂的锦盒给了桑玥,“这是新来的毛料,比我从前在南越见到的还好,刚刚铭嫣着人带了话过来,说用着很舒适。”
“那我替她收下了。”桑玥拿过锦盒,又和林妙芝聊了会儿天,直到姚晟过来催促她去冷府吊唁,她才离开了林妙芝的院子,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林妙芝拿针拿线,但林妙芝嘴上应下,桑玥一走,她就把绣蓝提了出来。
小兰整理完碎步,扫了出去,感慨道:“南宫小姐对您还是挺好的,送了那么多珍贵的布料。”
林妙芝穿针引线,漫不经心道:“我倒qíng愿她对我冷淡些,无缘无故对我这么好,真叫人有些忐忑。”
“或许南宫小姐是想借着巴结您的机会,巴结咱们二小姐呢!”二小姐如今就是她们心里的神,能护住姚府的神。
林妙芝展露了一抹笑颜:“玥儿是个能gān的。”
小兰一边帮她绕着线,一边看着绣篮,疑惑地问:“小姐,您又不走,没日没夜地赶着给桑小姐和曦王殿下fèng制衣衫做什么?”
那篮子里,是一件未完工的湖蓝色斜襟长袄,和一件月牙白裘服,还有一些婴孩的帽子和鞋袜。
林妙芝的手一抖,针戳入了食指,扎了个血dòng,她放入唇中吸了吸,道:“我就是闲不下来。”
天色yīn暗,秋末冬初的风,极冷。
桑玥穿着素色对襟薄袄,长长的裹着她娇柔的身躯,寒风凛凛,挽起她如墨青丝,翩飞于脑后,她未簪珠钗,只用一根白色丝带结鬟束发,远远望去,整个人典雅清丽,飘逸洒脱。她不张扬,但一路走来,那股与生俱来的华贵之气在周身流转萦绕,带了几分泰山压顶的气势,愣是bī得冷府所有下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冷府本就素净古朴,树多于花,颜色深绿深棕,今日,挂上了白色布幔和灯笼,更显其寂静萧瑟,加之门口迎风鼓动的招魂旗,发出呼啦呼啦的声响,众人一踏入门槛,就有种yīn风刮过、毛骨悚然的感觉。
冷煜泽远在祁山军营,哪怕马不停蹄地赶,也需至少十日。冷昭的尸体,拖不了那么久,裴浩然“失踪”,冷煜林惨死,唯一存活的儿子冷煜泽无法尽孝于跟前,因此代为送终的是冷华的儿子——冷煜安。
冷家人和姚家人终究是不同的,譬如铭嫣和姚秩半路杀回姚家,搅得那儿天翻地覆,姚秩更是接二连三地闯祸,姚家三兄弟还是待姚秩极好。冷煜安则不,他就是恨冷昭,恨冷昭和冷贵妃密谋害了他的姑姑冷香凝,也恨郭氏多年来对陆氏和大房的欺压。若非祖父冷秋葵下了死命令,他才不给冷昭磕头送终。
冷芷若哭得稀里哗啦,失去了哥哥和父亲,又被指婚给了郭玉衡,她以后的日子怕是如履薄冰了。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真正的噩梦还没开始呢。
桑玥和姚馨予给冷昭上了一炷香,转过身,和冷煜安互相行了一礼,周围偶尔宾客走过,桑玥冠冕堂皇地道了句:“冷公子,请节哀。”
一旁的冷芷若听了桑玥的话,顿时火冒三丈,她腾地直起身,对着桑玥怒目而视:“你少在这儿惺惺作态!你就是巴不得我父亲死掉!巴不得我们冷家人都死掉!”
桑玥幽冷如千年冰泊的眸子一凛,森森寒意就顺着目光落在了冷芷若的身上,冷芷若霍然如坠冰窖,脊背发寒,她这才回过神,自己一怒之下冲撞了怎样一尊魔神!再开口,她的话已没了底气:“你……你……你就是这么想的。”
冷煜安神色一肃,责备道:“芷若,桑小姐是客人,不得对客人无礼,也不要打扰二叔的清静,让他在九泉之下无法安息。”
冷芷若不以为然地倪了冷煜安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二哥你的心里,早就跟姚家统一了阵线!”
桑玥朝冷芷若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听冷芷若的口气,她仿佛知道了冷煜安和姚馨予的事,冷芷若久居深闺,不太可能会dòng悉冷煜安和姚馨予的关系,那么,会是谁告诉她的呢?
姚馨予心虚地垂眸,拉住桑玥的手,桑玥不yù跟冷芷若过多废话,只带着姚馨予离开了灵堂,去灵棚里寻了个位置坐着。喝了些水,姚馨予去如厕,桑玥则一人坐在女宾席歇息。
突然,一道暗影笼罩了她的头顶。
她没有抬眸,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不喜欢那种仰视人的感觉,更加不喜欢被人盖住头顶的一线光亮。
冷霜心里暗惊,自己离她这般近了,换做任何一人都会生出些许不安或者不适,无关胆子大小,就是自己的安全距离被侵犯了。可桑玥却像个没事人,只静静喝着手里的茶,甚至,看都懒得看她一眼。论身份,她可是侯府夫人。
最后,还是她先败下阵来,在桑玥的身旁坐好,温和地笑道:“桑小姐,久仰大名。”
刚好有丫鬟端着托盘走过,桑玥便将手里的空茶盏给了她,随后,用帕子擦了擦唇角,看了冷霜一眼,不疾不徐地道:“广宣侯夫人真是冷府的稀客,上回华阳夫人寿宴你都称病没有前来,这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华阳夫人是她的嫡母,冷昭却是她的亲哥哥,这种亲疏关系能比吗?但冷霜上回还真是病了。不过这话,她也懒得与桑玥细说,她前来吊唁,一是应冷贵妃的请求看住云阳,二是要来会会这个害得二房支离破碎的罪魁祸首。
论样貌,桑玥跟冷香凝长得只有三、两分相似,她和冷香凝自幼一块儿长大,倒是能瞧出这点儿相似之处,换做其他人,未必了,难怪桑玥在大周横行霸道这么久,硬是无人猜出她的身份。
她牵了牵唇角:“胆子确实可以,见了本夫人都不用行李问安的。”
桑玥的唇瓣浮现了一抹浅笑:“冷霜,有君给臣行礼的规矩么?”
冷霜的面色一僵,很快,自嘲一笑:“没想到你这么轻易就承认了,你不是想报仇吗?恢复了公主身份岂不更好?”
桑玥的食指轻点着桌面,淡淡地道:“这话应该由我来问你,你不是心仪瑞王吗?怎生‘屈尊降贵’嫁给了广平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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