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玉衡的父亲郭修亦跪地附和道:“请皇上册封贵妃娘娘为后!立其腹中皇子为储!顺应天意!佑我大周!”
“皇上!请立贵妃娘娘为后!”
……
各种请愿声此起彼伏,不过须臾,地上就黑压压地跪了一大片,其中,冷贵妃的人脉不少,中立派的官员也多,甚至,有些云澈、云笙或云绥一脉的人,也纷纷加入了恳求的行列。
苍鹤的浑身已被血汗浸透,他的灵魂力已经透支到了极限,那两个卦眼仍正处于重合状态,还未错开朝相反的地方而去,周围,似乎有人在gān扰他。原本,应该在瑞雪骤停时,卦眼就换位完毕了,但如今,天灾已除,但命格尚未更改。
他咬破手指,一道刺目的血光注入了两个卦眼当中,卦眼一闪,急速错开!
他咧唇一笑,冷芸的命格,总算是要改了。
即便冷香凝回了皇宫,冷芸的命格也在她的之上,从此,大周母仪天下的不再是冷香凝,而是冷芸!
冷贵妃含泪听着众人的请愿,心里的激动无以复加。等了十八年,整整十八年!她终于要登上后位了!
小腹传来剧痛,但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要当了皇后,立了储君,来一出换子的戏码又如何?
天时地利人和,一切有利的条件统统站到了冷贵妃的这边。
难道,冷香凝真的无望了?
“皇后娘娘驾到——”
一股qiáng大的gān扰自东南方伴随着宫人的通报时,袭上了苍鹤的八卦盘,眼看那卦眼就要完美地契合在相应的位置上,八卦盘却砰然碎裂!他胸口一痛,喉头涌上了一股腥咸。
就差半步……
云傲和文武百官不可置信地齐齐转过身,只见,新出的一缕日晖不偏不倚地照在了一个墨蓝色的人儿身上。
时间仿若悄然静止了,来人身穿墨蓝色翟衣,衣袖随风鼓动,裙裾拂过光洁的大理石地板,如一团浮动的墨云,隐隐透she着神秘而又祥和的气息。
她的肤色白皙莹润,脸颊的轮廓完美无瑕,一双秀眉远如山黛,一双凤眸晶莹璀璨,乍一看去,似有泪花闪耀,再一定神,方知那是眸子里熠熠跳动的锋芒。
她看人的眼神,纯得似一捧瑞雪,重得像整个世界。
若说冷贵妃给人的感觉是qiáng势、是威压,那么,她给人的便是一种包容,海纳百川的包容。在这种包容下,所有的妄念都消弭无踪,那些坏的、复杂的、yīn暗的,全都开始自惭形秽。
在她身后,是思焉,怀公公和怀公公jīng心挑选并严苛训练出的十二名宫女。
“香凝!”云傲做梦都没想到,香凝会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这一刻,什么天灾人祸,什么民心bào动,什么战火硝烟,统统都抛诸脑后,十八年的思念冲垮了理智的堤坝,他几乎忘了这是在祭坛,其实不止他,文武百官们,都不知自己身处梦境还是环境。
皇后娘娘不是死了吗?
活见鬼了?
云傲呆怔了半响,直到冷香凝愉悦地走到他跟前,那股熟悉的香风扑鼻,他才如梦初醒,他想要握住冷香凝的手,冷香凝却是屈膝一福,端庄得体地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云傲的手僵了片刻,很快,扶起她,激动得声线都在颤抖:“皇后平身。”
“谢皇上。”
冷贵妃也在颤抖,不过她是气的!怎么会这样?慕容拓和荀义朗不是被拦住了吗?冷香凝……冷香凝到底从哪儿冒出来的?
她大抵怎么也不会想到,冷香凝早在桑玥和郭紫仪发生争执的时候,就悄悄地换了一辆马车。慕容拓和荀义朗一路杀到底,牺牲了那么多血卫和枭卫,其目的无非是混淆视听,让冷贵妃和苍鹤放松警惕罢了。
冷贵妃派人监视了所有跟冷香凝和桑玥有关的人,包括姚家的、冷家的、荀家、陆家的、陈家的以及南宫家的,都未发现异状。她实在想不通,冷香凝是坐谁家的马车抵达天坛的!
一惊未平,一惊又起。
怀公公继续扯着嗓子,高声呼道:“云恬公主驾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桑玥从容优雅地、步履沉稳地迎面而来。她内衬正红色绣百花长裙,腰束鎏金带,外穿月牙白对襟华服,衣襟和宽袖开满瑰丽的红珊瑚,远远望去,那珊瑚似隐约汇成yù火凤凰之形,翱翔于瑞雪巅峰。她未梳发髻,绕了一指固定于脑后,缀红宝石华盛于额前,晶莹剔透的色彩与衣着的华彩jiāo相辉映,红光万丈。
她就是那冉冉升起的旭日!
她双手jiāo叠于额前,给云傲和冷香凝行了跪拜之礼,启声道:“儿臣参见父皇,参见母后!”
云傲笑得几乎要合不拢嘴,笼罩了十八年的愠色于此时完完全全地dàng然无存了,妻子,女儿,一家团圆,再没什么,比这更能触动他的心。他扶起桑玥:“平身。”
底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桑玥……桑玥……是云恬?
难怪皇上会那么疼她、宠她,她竟是皇后的女儿!
冷芷若的指甲一断,划破了光鲜亮丽的衣裙。
戚寻欢的父亲,广平侯跪地,扬声道:“皇上!凤抱明珠,皇后娘娘和云恬公主才是应验了国师预言的人!天灾之所以会停,不是因为贵妃娘娘的祈祷,而是因为皇后娘娘和云恬公主的到来!臣,恭喜皇上,寻回我大周国母和公主!”
冷贵妃的眼眸里陡然掠过一丝厉色,几乎是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就有灵光闪过:广平侯!冷香凝……是在广平侯府的掩护下来的!怎么可能?桑玥怎么可能跟他们勾结到一块儿?
广平侯府向来保持中立,不参与任何皇储之争,就连当年瑶兮公主纳了戚寻欢为驸马,广平侯也不曾流露出半分为瑶兮公主卖命的意思。冷贵妃当然想不到戚寻欢的头上,更想不到桑玥会方便戚寻欢跟瑞王侧妃私通。
广宣侯恨得咬牙切齿,面向云傲,恭敬地道:“皇上,恕微臣直言,皇后娘娘先是被囚禁十五年,再是无缘无故失踪了三年,皇后娘娘的贞洁,只怕早已不保!”
云傲气得面色铁青:“广宣侯!你是当着先祖和文武百官的面,质疑一国皇后吗?”
广宣侯不卑不亢道:“微臣实话实说,想必大家跟微臣一样,心里都对皇后娘娘这么些年的行踪十分好奇,被囚禁的十五年倒也罢了,毕竟有据可依。但最近的三年,还请皇后给出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此话一出,人群里已有人开始互相jiāo换眼色,碍于祭天的重大场合,他们虽不敢做声,但那怀疑如墨染,层层dàng漾开来,止都止不住。
桑玥握了握冷香凝的手,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冷香凝尽管心智不全,但关键时刻却是半点没忘词,她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广宣侯,柔和的目光扫过一片神色不一的面孔,那些躁动的心,就在她无声的注视里渐渐安静了。
她缓缓道出在荀义朗的监督下背了不少于一百遍的话:“实不相瞒,三年前,本宫假死离开普陀寺之后,本可直接回到皇上的身边,但苍国师的师兄告诉本宫,说大周将会遭遇百年难遇的内忧外患,于是本宫忍住对皇上的思念,先是在普陀寺学习了一年的佛法,再是来到大周的白云庵,近千个日夜,不停为大周祈福,为的,就是能够及时化解这场劫难。”
不疾不徐地说完,她抬手,思焉领着四名宫女,捧着厚厚几叠经文来到云傲的面前,随意一扫,那数量不下于上百本!
如此大义,才能配上“国母”之尊。至于苍鹤的师兄,想当年那可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大周第一枭卫穹天,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苍鹤有的大能,他也有。推算一场灾难,于他而言,并非难事。这么一想,众人对冷香凝的话已信了好几分。
“若有人不信,大可到白云观去查,看那儿的师太们都会怎么说。”
从桑玥寻找桑妍进入大周开始,就已经着手准备这一切了。任谁去查,都查不出破绽。她就是安排了一个“冷香凝”住在庵堂,日日诵经祈福,包括抄写经文,那都是模仿冷香凝的笔迹,一一细写的。
起先,她是怕云傲怀疑冷香凝的贞洁,而今看来,云傲不疑,那些乱臣贼子却是别有用心。
广宣侯还不罢休:“皇上,凤抱明珠,凤是后,明珠是储君,试问,皇后娘娘并无身孕,何来储君?总不能,让一介弱质女流接替我大周的巍峨江山吧?”
郭修附和道:“臣赞同广宣侯之词,真正让天灾停止的是贵妃娘娘和腹中的皇子,并非皇后娘娘和公主!”
桑玥清冷的眸光淡漠地扫过广宣侯和郭修冷汗涔涔的脸,风儿chuī起她如墨青丝,鼓动着那高贵华服,她的笑,立时就如历经了沧海桑田般,唯美而厚重了:“听广宣侯和郭大人的意思,好像确定了贵妃娘娘肚子里的是个皇子,本公主就奇怪了,贵妃娘娘适才宣布有孕,你们怎么就如此断定那不是个公主呢?难道,你们贵妃娘娘一早就通知你们了?如果,贵妃娘娘他日诞下了小公主,今日你们这般信誓旦旦的维护,岂不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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