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桑玥的授意,姚奇怎么敢?
这种变态的法子,除了桑玥,还有谁想的出来?
他实在不明白,桑玥到底给姚家人施了什么巫术,把他们吃得死死的?姚家百余年来不曾参与皇权之争,今日却踏出了逾越规矩的一步,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桑玥或许最初的动机不纯,但在姚家一颗颗的真心下,她无法不被感化,乃至于,为了保住姚家、保住姚贤妃,她不惜提前和冷芸公然撕破脸,并bào露了自己的身份,而今姚家再次被推上风口làng尖,又是她和慕容拓绞尽脑汁,历经艰难万险,把姚秩从胡国王庭解救出来,彻底洗脱了姚家通敌叛国的罪名。这些,都是云笙不敢想也做不到的。
云笙一直以来只打算通过和姚馨予的姻亲关系控制姚家,在他眼里,姚馨予就是他内定的皇子妃,大婚之后姚家必定无条件地支持他夺得储君之位甚至皇位,至于对姚家的呵护之心,他并无多少。譬如这次姚家出事,原定的计划是姚清流去世后,在姚家风雨飘摇的关键时期,他上门求取姚馨予,让姚家人对他感恩戴德并誓死效忠。
他万万没想到,桑玥有法子起死回生,把姚秩给弄回来了!不,真正有法子的人是慕容拓!慕容拓不显山不露水,整天围着桑玥打转,他们几乎要怀疑他在南越的那些战功是不是假的。毕竟,哪个有血xing的男子甘愿做一个女人背后的男人?
“呕——”冷煜泽吐得胆汁都要出来了,他起先以为是什么毒药,想着横竖就是一死,倒也没什么,谁料,姚奇给他灌了大半之后,赫然从罐子里捞出了一副牙齿,其中右上第三颗和左下第四颗是金牙,他一样就认出了那是他祖母郭氏的!
太恶心了!
桑玥简直是个魔鬼!
冷煜泽的举动打断了云笙的思绪,他的笑容不复,脸上冰冷得像伫立在寒风里的雕塑:“不除掉慕容拓,我们的计划无法成功,别看桑玥心计深沉,但光有号令,没有完美的人去执行,也是一事无成。慕容拓就是桑玥最大的靠山,要成事,必须先杀了他!”
冷煜泽用左手按住胸口,右眼已戴了黑色的皮具,像个海盗一般,面目狰狞到了极点,他咬牙切齿道:“他只是一个人,纵然带了些厉害的暗卫,但跟千军万马相比还不是以卵击石?你莫不是怕了,不敢做了吧?”
云笙倪了他一眼,淡道:“你出了这档子事,我警觉一些有何不妥?万一桑玥早就dòng悉了我们的计策,挖了个陷阱等我们往里跳呢?”
冷煜泽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桑玥的确挖了个陷阱,但不是在最关键的位置,而是在刑部大牢。”
“你是说……”
冷煜泽点点头:“没错,我们必须抓紧时机,否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哐啷!
重物砸地的声响!
云笙的双耳一动,衣袂翩飞,他已夺门而出,只见挂着八角玲珑灯的廊下,瑜安公主一脸茫然、两眼惊恐地愣在原地,白日里她发现这个哥哥的qíng绪不太正常,夜间就过来探望一番,毕竟从小到大,她和哥哥的关系最是亲厚,哥哥的背,承载了她童年的梦幻和少女的青涩;哥哥的手,带给了她父爱的宽厚和兄长的疼惜,如若可以,她哪怕不嫁人,也愿意和哥哥过一辈子的!但为什么?为什么哥哥说要杀了慕容拓?要对付桑玥?他们两个明明是救了母妃和姚家的恩人,哥哥怎么能恩将仇报?何况,桑玥是她和哥哥的亲姐姐啊!
这不是她的哥哥!
瑜安公主满面泪水,寒风呼刮着她的如云墨发,青丝像藤蔓、像黑蛇在她白皙的双颊肆意飞舞,一寸一寸地啃噬着她娇美的容颜,她的脸就苍白得毫无血色了……
“瑜安,你都听见了?”
云笙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和淡漠,不是那个阳光少年,不是那个亲厚兄长,瑜安公主的心一痛:“哥哥,你为什么要怎么做?你……你想要做太子吗?”
反正瑜安公主该听的不该听的全听见了,云笙索xing不再隐瞒:“难道我比不过桑玥吗?论才学,论智谋,论家世,我并不输给她,只不过,我的母亲是妃,她的母亲是皇后,嫡庶有别,她占了先机而已。但一介弱质女流,岂可真的掌控乾坤?此段历史被计入史书,父皇的英明便毁于一旦了!”
“你撒谎!你不是为了父皇的名声!也不是为了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你就是为了你自己心底的权势yù望!”瑜安公主和姚馨予不同,在皇宫里长大的她没那么单纯,就算有荀淑妃的庇佑,她也见了太多不受宠的公主和妃嫔过着比下人更难堪的日子,心里深深地明白皇子们对于储君之位的炙热追求,原先,云澈、云阳、云绥和哥哥是太子之位最有力的竞争人选,谁也没想到,皇后和桑玥会应了“凤抱明珠、救赎大周”的说法荣归故里,并夺走了那个人人眼红的位置!
不甘,大家心里定然都是不甘的。
但不甘并不意味着非要通过这种卑劣的手段夺得自己想要的位置!
云笙擢住瑜安公主的双肩,对于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妹妹,说不喜欢是假的,他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道:“瑜安,我们两个才是世上最亲近的人,等我做了皇帝,你就是唯一的嫡公主,我们的母妃便能成为太后,这有什么不好?”
瑜安公主摇头:“哥哥,你这么对云阳,我或许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桑玥是母妃的救命恩人,也是父皇最疼爱的孩子,你这样做,只会伤透父皇和母妃的心……”
“瑜安!”云笙怒了,他最讨厌桑玥,偏人人都喜欢桑玥!“她凭什么成为父皇最疼爱的孩子?她一不乖巧,二不善良,三不孝顺,整天只知道跟父皇摆谱,气得父皇头痛难忍,这样的人,不配成为父皇最疼爱的孩子!”
瑜安公主双手捧起云笙因发怒而涨得通红的脸,语重心长道:“哥哥!或许父皇乐在其中呢!活了大半辈子,谁都怕他、惧他、讨好他,唯独桑玥不当他是高处不胜寒的帝王,只把他视为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哥哥,你不要冥顽不灵,伤了所有的心!”
云笙的眸子里窜起一层毁天灭地的烈焰,那声,却字字含冰,冰火两重天的煎熬,使得瑜安公主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的泪又多了几行,云笙冷冷一哼:“她给你们都吃了迷药了!一个、两个、三个都帮着她说话!好好好,你们不站在我这边可以,但也别想坏了我的好事!今晚,你哪儿也别去,就住在三皇子府!”
“哥哥你疯了!我是南宫宁的妻子!怎么可以夜不归宿?”
“我会叫南宫宁过来陪你。”
云笙说今晚哪儿也不让她去,难道,云笙打算在今晚动手?瑜安公主一把挣开云笙的禁锢,提起裙摆朝外跑去,她要告诉母妃,让母妃阻止云笙,不能让他踏出这毁灭自我的一步!桑玥是谁?云笙哪里是她的对手?
云笙抓住瑜安公主:“你还敢忤逆我?”
瑜安公主抬起云笙的胳膊狠狠地一咬,云笙吃痛,用力一甩,瑜安公主的身形一晃,从台阶上滚了下去,落地时磕到了后脑勺,当场血光四she,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瑜安!”云笙慌了,他赶忙跑到云笙的身边,抱起她的身子,摸着粘腻滚烫的血,一颗心,凌乱得想秋风扫落叶,“瑜安,我不是故意的,你醒醒!”他为了控制南宫家命花雨刺伤了瑜安,但他从未想过要取她的xing命,他利用这个妹妹不假,对他的几分兄妹qíng意也是有的。
冷煜泽从房内走出,淡淡地瞟了一眼,嘲讽排山倒海自心底划过,云笙哪里是心疼妹妹?不过是怕无法跟南宫府和姚贤妃jiāo代罢了。他讥讽地笑了笑:“你不是想对付慕容拓吗?眼下就有个绝好的机会。”
……
卧房内,红罗碳烧得一室暖chūn,盆景内的西府海棠开得娇艳,隐有淡雅芬芳,混合着丝竹幽香,缱绻萦绕,绕得人心神dàng漾。
桑玥洗漱完毕后,懒懒地趴在慕容拓的怀里,眼皮子耷拉着,累及了似的,不愿意睁开了。
慕容拓拿过毛巾给她细细擦拭,动作很轻柔很舒缓,生怕弄断了一根青丝,桑玥的小爪子在他的胸膛上不安分地挠啊挠,鼻子偶尔哼上一声,似对他颇有微词。
这样使小xing子的桑玥实在太少见了,娇憨得让他爱不释手,慕容拓宠溺地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眸光轻盈若舞,点点落进她略显迷离的翦瞳,软化了一江冰泊,引动了一汪chūn水,他似未注意自己的魅力有多大,声音温柔得叫桑玥完全失去了招架之力:“说说,我哪儿得罪你了?这几天你动不动就摆出这副我欠了你一百万的样子,到底是为什么?你说了,我才能改,不说,我一直做错,你就一直闷闷不乐,这样,苦的还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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