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凝点点头:“她用帕子给我擦了,不过她没发现我是女的。”
没发现是不可能的,冷香凝假扮的是明不经传的药童,苏柔依一介将门千金怎会屈尊降贵给她擦拭?苏柔依或许很早以前就开始怀疑冷香凝是女儿身,今儿逮住机会正好证实了。桑玥的眸子里以极快的速度闪过一丝厉芒,苏柔依知道了,那么苏赫呢?他们究竟知道了多少?纵然宫里有朴清然,纵然冷芸、冷煜泽和云笙已死,但苍鹤至今下落不明,这个身份一个搞不好就会被曝光。
“香凝,桑玥。”慕容拓打了帘子进来,“再过一个时辰队伍就要出发了,你去陪陪荀义朗把。”
冷香凝一听荀义朗要走,赶紧放下手里的糕点,急冲冲地跑了出去。
桑玥微笑着伸出双臂,慕容拓欣喜一笑,先是拿过氅衣给她披好,才坐下拥她入怀:“当心着凉,我不来,你就单穿一件亵衣跟香凝聊天,冻坏了怎么办?”
桑玥迷恋他温暖的怀抱,可劲儿地呼吸着独属于他的淡雅幽香,唇角的笑幸福而唯美:“跟你在一起,我变得越来越不会照顾自己了,都是你惯的。”
慕容拓轻抚着她削弱的粉肩,抱着她仿佛抱着一整个世界,从此人生圆满、再无遗憾,他软语呢喃道:“就是要惯着你、宠着你,最好,离了我你连饭都不会吃,那样,你这辈子非我不可了。”
桑玥不禁失笑,心里有涓涓暖流淌过:“那你呢?你越来越优秀,武功好,样貌好,身份显赫,还这般体贴入微,我却变得什么都不会做了,别的姑娘跟我抢,我哪里抢得赢?”
倒是极少见她说醋话,听起来还不错。慕容拓掬起她只在他面前千娇百媚的脸,眨了眨眼:“哎呀!看在我追了你好几年的份儿上,要真有那么一天,你就追我一回呗!”
桑玥粉唇嘟起,哼了哼:“不要,我带着小拓拓走人,成全你……唔……”
一句玩笑话,却惹来慕容拓一顿狂风bào雨般的深吻,他疯狂掠夺着她的唇舌,吸允得她舌尖发痛,她不由地蹙了蹙眉,直到她呼不过气来,他才放开了她,一双闪动着琉璃光泽的眼眸微微泛红,无比认真又无比愤怒地看着她,低吼道:“不准你离开我!就算有一百人、一千人跟你抢,你也不许退缩,听见没?”
这样盛怒得几yùbào走的慕容拓让桑玥头皮一阵发麻,她先是一愣,尔后懂了,抬手摸着他即便在盛怒下依然如诗如画的容颜,浅浅一笑,眸光真挚、温暖:“好,谁跟我抢,我就杀谁,你是我一个人的!哪怕有一天你忘了我,我也会一直纠缠你,直到你重新回我身边为止,谁让你惹我?惹了你就得负责,这辈子你休想逃。”
慕容拓的神色一松,怒气消弭无形,紧紧地搂住她,百刚化为绕指柔,十分愧疚地道:“你别生我的气,不是故意对你发火的,我真的……真的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日子会难过成什么样。”
桑玥回抱住他,他曾经说过没了她,他会活不下去,她又何尝不是?这个男人深深地刻入了她的骨血之中、烙在了她的灵魂深处,失去彼此的痛苦,她也承担不起。
“陪我躺一会儿。”
“好。”
慕容拓脱了鞋子和锦服,在她身边躺好。
桑玥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想qiáng撑着跟他说会儿话,却是抵不住浓浓倦意,不多时就进入了梦乡,待到她从睡梦中醒来,习惯xing地一摸,旁侧一片冰凉,她霎时就被懊恼和失落冲散了余困,天啦!她怎么睡过头都没送他最后一程?
她鞋子也没穿,就掀开棉被下了地,“慕容拓!”
绕过屏风,目光所触及的范围内空空dàngdàng,她的心陡然一沉,招呼不打一个就走了?她委屈得一塌糊涂,怀孕之后貌似多愁善感了许多,这会子,悔得要死!真不该睡的,哪怕只分开几天,她还是觉得那睡过去的那一个时辰永远都补不回来。
“啊——”
双脚一轻,她被拦腰抱起,熟悉的男子气息和幽香瞬间笼罩了她,她心头一喜,已被某人塞进了温暖的被窝。
慕容拓揉搓着她冰凉的玉足,含了一分责备的语气:“我去如个厕,你怎么急成这样?”
桑玥死死地揪住他的衣袖,幽幽地望着他:“你撒谎!边儿上都凉了,可见你离开了许久。”这种感觉,难受!
她的玉足暖暖,他抽回手,笑了笑:“我去查了一下苏柔依的动静,香凝走后,苏赫刚好去了她的院子,有人说里面传出了哭声,所以我猜,她已经将香凝的女儿身告诉了苏赫。”
想来先前她和冷香凝对话时慕容拓全都听见了,心里跟她存了同样的疑惑,于是趁她熟睡去探了下人的口风,这个男人,已经完全摸清了她的动向和心思。
“你打算怎么办?”慕容拓轻声问道。
桑玥淡淡地道:“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不怪她滥杀无辜,而是冷香凝和荀义朗的事一旦曝光,受牵连的将会是冷府和荀府上上下下近千口人,与之相比,一个小小苏府算得了什么?况且,苏柔依真的无辜?未必。
过多的妇人之仁只会成为敌人攻击自己的把柄,慕容拓从不怀疑她的狠辣和果决,正因为她永远都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他才能放心地偶尔离开去处理其它的事。
“想好怎么做了?”不能留下把柄。
桑玥报以一个令人安心的笑:“这点儿本事我还是有的,不然当初你怎么看上我了?”
好吧,他看上她的确是因为她的聪颖。
桑玥起身穿了裙衫,尔后拉着慕容拓走到梳妆台前,拿过梳子,托起他瀑布般垂顺而下的秀云墨发,轻柔地梳着,看那光洁的青丝在她手中一点一点地合拢,她灵活地一绾,已结寰于顶。
绾一世峥嵘岁月,绾两份贪痴qíng流。
慕容拓的唇角扬起怎么压也压制不住的弧度,拿过玉冠递给她,她笑着接过,为他戴上,再cha入玉簪。
“真好看。”桑玥由衷地赞了句,这张脸,虽不比沐倾城的那般妖孽,却已是jīng致俊美得叫人错不开视线,更遑论,他与生俱来就偏生一股王者之气,霸道、凌厉,很是吸引女子。
“我也觉得好看。”她为他绾青丝时贤惠和专注的样子,比画中的人儿还美上三分。
“大概要去几天?”语气云淡风轻,心底万般不舍。
慕容拓握住她的手:“快则一日,慢则……十来日吧。”他要对付的,不是战神,而是变态的nüè待狂,其难度……十分之高。他有把握攻克,却算不准具体时日。
“嗯。”桑玥微笑,亲自为他穿上盔甲,那黑色的泛着威严的光泽像一块石头瞬间堵了她的喉头,她不禁有些胀痛,这是第二次,他为她奔赴沙场,对抗胡国比对抗北齐更加困难,此番不说凶险万分,但也一定是疲惫至极。
“慕容拓。”她靠进他的怀里,白皙的双颊贴着他冰凉的盔甲,眼角忽而有了泪意,“早点回来。我和孩子都在等你。”
慕容拓掬起她美如璞玉的脸,低头吻住她的唇,柔柔地品尝着她的美好,突然,指尖一热,他的心砰然一跳,松开了她,适才发现她落泪了。认识她五个年头,除了圆房的那一次,再没见她哭过。
“傻丫头,哭什么?我打了那么多仗,还从未输过。”
桑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落泪了,大抵孕妇都有点儿神经兮兮的吧,她随意找了个话题:“你父皇要是知道了,会不高兴的,他和乌苏女皇的关系要好,定然不乐见儿子跟她杠上。”
慕容拓轻笑:“开什么玩笑?不打胡人,难道要胡人欺负他的儿媳跟孙女儿?你呀,把心揣回肚子里,他不会介意的。政治战争本就无关那些年少轻狂的jiāoqíng,即便我父皇在此,他也会举兵捍卫你的江山,他疼你的心,不亚于楚婳的。”
桑玥含泪点头,是啊,要不是真心疼她,不会把那么宝贵的力量赠送给她了,“慕容拓,此番平定了战乱,我陪你回趟南越,看看我们的父皇。”
比起云傲,慕容宸瑞的身子硬朗许多,只是失去楚婳后,他的心空落落的,现在已经有了让慕容锦登基为帝之意,在那之前,一定要完成和桑玥的大婚。慕容拓擦了桑玥眼角的泪:“以前你那么讨厌我,我真是做梦都没想过你会有为我掉泪的一天。”
是啊,重生以来,她再也不信眼泪,除了逢场作戏,她轻易不哭,但这个男人的qíng意太深厚了,其实她也做梦都没想过那个目中无人、莽撞残bào、差点儿杀了她的纨绔公子会出落成这样一个完美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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