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帧,乖啊,别怕,祖母在这儿呢,”滕氏安抚了一会儿桑玄帧,冷冷地看向桑柔,“你没吃早饭吗?连个茶杯都端不稳!哪像个长姐的样子?”
桑玄帧因哭得实在厉害,一把屎尿就那么出来了,尿布兜也兜不住、拉了滕氏满身臭。
这下,滕氏更气了!
“我看上回那一百遍佛经没能磨平你的xing子,这回,你给我抄一百遍《女训》!”
桑柔委屈地几yù落泪:明明是桑玥吓她,祖母不惩罚那个罪魁祸首,却要为难她这个受害者!
大夫人握住桑柔的手,和颜悦色道:“抄抄《女训》也好,既能温习妇德,又能修身养xing。”
桑柔还想辩驳什么,一触碰到大夫人警告的眼神,便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桑玥拿过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大夫人这一个月真是好得令人难以置信了,难道是自己多心了,大夫人真的已经脱胎换骨?
滕氏去换了身衣衫出来,颖雪进门禀报道:“老夫人,慕容世子、慕容公子和裴公子来了。”
“哦?那快请他们进来吧。”
桑柔一听慕容锦来了,心中狂喜,方才被祖母责罚的那一档子yīn霾被一扫而空。她整了整衣襟,双手jiāo叠置于腿上,优雅万方。
桑玥睨了眼桑柔做作的样子,不禁好笑。她敢肯定,以慕容锦的xingqíng,即便桑柔扒光了站在他面前,他也没兴趣,何况她还穿了衣裳!
不过,她倒是有些疑惑,这三人怎么会凑到一块儿去?尤其是慕容拓,他最讨厌jiāo际,今儿居然登门拜访。
匪夷所思!
慕容锦一袭蓝色锦服,高贵华丽、温润如玉。深邃的翦瞳似积聚了世间所有光辉,顾盼神飞、波光潋滟。无论何时何地,他的举止都是优雅的,笑容都是暖人的。
在他身侧的慕容拓,一身墨色锦服,桀骜而冰冷。三人中,以他的容貌最为俊美:光洁白皙的面庞上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浓如墨舞的剑眉下是一双黑宝石般璀璨的眸子,清澈而不失风华,此刻却流转着意味难辨的波光。他不着痕迹地瞟了桑玥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根子竟然微微泛红。
裴浩然在慕容锦的右侧,依旧是白衣胜雪,纤尘不染,他的五官刚毅俊美,浓眉下的眼眸深邃如泊,望不见底。虽然身份不如另外两人高贵,但他举止优雅,气定神闲,别有一番深沉而内敛的韵味。
“见过腾老夫人。”三人给滕氏见了个礼。
滕氏忙起身给慕容锦回礼道:“老身见过慕容世子。”
慕容锦亲手扶起滕氏,和颜悦色道:“老夫人不必多礼。”
众人齐齐给慕容锦行了一礼:“见过慕容世子。”
慕容锦微笑道:“平身吧。”
大夫人和桑柔起身给三人让了座,桑玥、桑秋和桑丽则又给她们二人让座。
因裴浩然上次随韩天轶来过府中,所以滕氏也是认得他的。
滕氏不懂朝堂之事,只知慕容世子偶来定国公府,每每都会前去探望她,待她极为尊敬,心中对这个世子破有好感。“世子也是来此处散心吗?”
慕容锦语气谦和,态度友善:“是啊,一直想在京城寻处踏青的好地方,奈何苦寻无果,只能往郊外来了。在路上碰见裴公子,得知他的庄园与定国公府的庄园比邻而处,我们便相约前来拜会老夫人。”
滕氏听了,笑得欢喜:“既是如此,那稍后留下来一同用膳吧,不知世子、慕容公子和裴公子意下如何?”
慕容锦看向慕容拓,想要征求他的意见。慕容拓一反常态,嘴角扬起一抹真诚的微笑:“恭敬不如从命。”
他这个样子,让慕容锦和桑玥同时愕然了。
裴浩然亦是点头表示赞同。
桑玥心中暗叹,祖母越来越不掩饰结jiāo权贵之心了,原本像裴浩然这种商贾子弟根本入不得滕氏的眼,但为了给桑玄夜的世子之位铺路,她是屈尊降贵、煞费苦心。
“裴公子,我听说你下过西洋,是吗?”桑玥睁大亮晶晶的眸子,天真烂漫地问向裴浩然。
做戏的本事还真qiáng!裴浩然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个微笑,道:“我曾经带着商队去过几次西洋,最近的一次就是在三个月前。”
桑玥眸含期盼,道:“我听父亲说南越的圣教就是起源于西洋的基督教,好像……今天还是西洋的一个重大节日呢。裴公子见多识广,给我们讲讲呗!”
此话一出,桑柔气得牙痒痒的,这么有意思的事,父亲不告诉她,却告诉桑玥!
其实桑楚沐哪里知道这些,桑玥前世随裴浩然下过一趟西洋,所以才了解一点。
“桑将军征战四方、见识极为渊博,他讲的没错,今天是西洋的复活节。”裴浩然面含赞许道。
慕容拓的浓眉蹙了蹙,端起茶喝了起来。
桑秋狐疑地摸了摸眉毛,问道:“裴公子,什么是复活节?就是能让人复活吗?”
滕氏也不禁来了兴趣:“老身也想听听新鲜事儿呢。”
不是桑玥夸裴浩然,因经商的缘故,他走遍千山万水,游历各国风光,他的见识就是放眼整个南越,也鲜有人及。
裴浩然的脸上没有受宠若惊,也没有洋洋自得,他从容道:“西洋人多信奉上帝,就像我们中土人士信奉佛祖。西洋人说,上帝牺牲了自己的儿子耶稣来作为赎价拯救万民,三天后耶稣复活了,这复活节就是庆祝耶稣死而复生。这些在《圣经》里有详细记载,但他们的史书里却是没有的。”
桑秋惊呼出了声:“呀!还真是死而复生!”
桑玥身子向前倾了倾,眨巴着亮晶晶的眸子,道:“既然是这么重大的节日,他们怎么庆祝呢?好玩儿吗?”
裴浩然思索了片刻,温和道:“我觉得最好玩的当属画彩蛋。”
“画彩蛋?”这回,桑丽也憋不住孩子的天xing了。
桑柔亦是竖起来耳朵,虽表面极力隐忍,但眸子里分明跳跃着殷殷切切的波光。
“西洋人士用的不是墨汁,而是油彩,各色各样,五彩斑斓。他们用油彩在jī蛋上作画……”
“那是什么?”桑玥瞪大眸子问道,“裴公子,你家里有吗?有的话,可否让我们开开眼界呢?”
裴浩然等的就是桑玥这句话,其实复活节的习俗挺多,他单独挑了这一项来阐述就是因为他有油彩,且就在庄子里。这么一个大现身手的机会,他又怎会错过呢?
桑玥当然知道裴浩然在想什么,呵,好戏要上演了。
慕容拓看着桑玥和裴浩然“眉来眼去”,那种酸涩的感觉又来了,他觉得自己喝下去的不是茶水,而是苦胆加……加……加什么他不清楚,反正难受得很!
众人移步去了花园里的凉亭中。一夜chūn雨,泥土润泽,阳光明媚,花卉开得格外娇艳。
裴浩然的书童已在石桌上摆好油彩,每一盒共计十二色。油彩旁放置了几个碟子和十数支大小不一的颜料刷。因油彩的浓度过高,所以颜料刷的笔头教毛笔的笔头硬上几分,对于用惯了毛笔的他们来说无疑是一场巨大的挑战。
此时秦氏奉命端了一篮子jī蛋过来。她递给西红,笑道:“一共是二十枚jī蛋,全部是生的,所以得当心些,别弄脏了主子们的衣衫。”
看在林昌的份儿上,所西红给了秦氏一个淡淡的笑:“知道了,秦妈妈,你去忙吧。”
秦氏转过身,笑容一收,满脸愤恨:你这副德行还想嫁给我们林昌?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正好此时,丁香拿了件披风过来,她对秦氏温婉一笑:“秦妈妈。”
秦氏眼前一亮,丁香这丫头长得水灵灵的,待人又谦和,比西红可qiáng了百倍不止。
丁香被秦氏看得有些难为qíng,道:“秦妈妈,你怎么了?这样盯着我看?”
秦氏身子略倾,心里有了主意,小声道:“暖房里的凤梨熟了,晚上你去我院子一趟,带几个给二小姐尝尝鲜。老夫人那儿还没呢!”
丁香笑道:“既然如此,我就代二小姐谢过秦妈妈了。秦妈妈,风大,我给二小姐送件披风,您先去忙吧。”
“好,你去吧!”秦氏看着丁香言谈举止落落大方,真是越瞧越喜欢。
因为有两个石桌,桑玥和桑秋同坐一桌,桑柔和桑丽同坐一桌。慕容拓想也不想就坐在了桑玥的对面,还大腿一横,将其余的两个石凳占了个遍。裴浩然已经迈过来的脚步微微一滞,转身去了桑柔那边。慕容锦走在最后,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慕容拓一眼,在桑柔的身边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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