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瞧向谢少文,脸颊的热度才消了下去。她瞧着晕迷不醒的谢少文,首先映入脑海的念头便是将之弄到珞瑜院中,姚礼赫这般卑劣,她便叫报应落在他的嫡女身上,何况姚锦玉一门心思都扑在谢少文身上,想来她见谢少文从天而降,定也很乐意接收他。
可接着锦瑟便又犹豫了,如今眼见退亲有望,若然将谢少文送去姚锦玉那里便又要横生枝节,姚家和武安侯府若然牵扯不清于她也没有好处。再来她此刻还在姚家掌控之中,真惹恼了姚礼赫,令他撕破脸来,以后她未必能占到便宜。原先她一直是受害的,如今谋害姐姐,不顾姚家名声,族长们对她的态度兴许也会有所转变。
退亲的事万不容有失,这般倒会得不偿失。更有,谢少文和姚锦玉皆恨了他,将两人绑在一起只会叫他们联手来对付她,这却非锦瑟所愿。
念着这些,锦瑟扬了扬眉,道:“他的伤如何?”
完颜宗泽闻言狐疑地瞧了锦瑟两眼,见她实不像是关心谢少文,这才道:“肩骨和肋骨只怕断裂了,少说也得在chuáng上躺三五个月。”他却没说自己那几脚只怕又给谢少文添了些内伤。
锦瑟闻言眸光倒微微一亮,谢少文这般模样被抬出姚家,姚礼赫怎么也是要担责任的,武安侯府一怒之下,岂会还执意娶她?再来,谢少文重伤左右是无法回京了,说不得要在江州久留,自己先一步进京,等谢少文回京时多半这亲事也已退了。
这么一想,锦瑟对退亲一事又多了两分把握,却是笑着冲完颜宗泽福了福身,道:“王爷可带了侍卫,可否借我一用?”
完颜宗泽闻言拍了拍手,转瞬便又两人自东面的墙外跃了进来,锦瑟虽早料到完颜宗泽身边不会不带着守卫之人,可也没想到这人竟就在几步开外的地方,想着将才的一番动静这两人定然也都听到了,锦瑟便又红了脸,又瞪了完颜宗泽一眼,见他只歪着唇笑便又气闷地回头。
那两人上前见了礼,锦瑟才福了福身,道:“可否请两位大哥去先去寻两件姚家下人的衣裳换上。”
完颜宗泽闻言已知锦瑟打得什么主意了,笑着冲那两人摆了下手,两人便又应命去了,锦瑟这才瞧向完颜宗泽,问道:“你不是说要离开江州吗,怎又回来了?”
完颜宗泽见锦瑟清亮的眸子盈盈地瞧着自己,眸带疑惑,倒有些不好意思,咳了声才道:“本已到了景州,有些事便又折返了回来。前几日的事已查到些眉目,我今儿是专门来告诉你的。”
这传个话何需完颜宗泽亲自过来,锦瑟心中明了,却也不多言只问起完颜宗泽在山上遇害之事,完颜宗泽便道:“那白狗儿被挟的妻小被发现扔在郊外一处破庙,发现时已没了气息,我已令人继续查下去。至于督造司那边,近日却又一个和姚府扯得上关系的人去过,那人名唤蒋铖,在江州衙门当押司,你可认识?”
锦瑟听闻那白狗儿的妻儿竟已遇害,心中难免一怵,眸光闪了下,这才道:“姓蒋?可和二夫人攀着亲?”
姚府的二老爷姚礼志也是庶出,娶妻蒋氏,因二老爷的生母本是姚老太太身边的陪嫁丫鬟,故而二老爷在老太太面前也还算得脸,其妻蒋氏虽非大户出身,可娘家也是经商的殷实人家。锦瑟听闻完颜宗泽的话便想起了沈记药铺的事来,上次他送来的纸条上便写了,那沈记的掌柜是二夫人的远房表亲。
她原已怀疑三老爷姚礼明,如今事qíng竟又查到了二房去,这倒叫锦瑟心中微沉,印象中二夫人蒋氏和吴氏并不亲厚,二老爷xing子更有些刻板,更有些过于敦厚,也因他人笨拙无害,姚老太太对这个庶子才多有照顾,难道他也是披着层羊皮的láng?
七十二章
锦瑟兀自想了一阵却没个头绪,索xing便就将此事暂且放下。姚礼赫将她和谢少文丢到这书房便离开了,这么半响也没见人过来,锦瑟想姚礼赫也没什么后招,只是以此来讨好谢少文,也是yù叫谢少文说服自己乖乖嫁进武安侯府罢了。姚礼赫总归是个男人,看来还没无耻到和谢少文一起毁她名节的境地。
将才她从书房冲出来便不见了白芷等人,想来也是姚礼赫为了方便谢少文和她叙旧,将人都调开了,如今已经过了一阵子时候,锦瑟估摸着快该来人了,又见完颜宗泽已将来意道明,便道:“我要回去了。”
完颜宗泽闻言便流露出不舍和委屈来,那模样倒像个幽怨的小媳妇,见锦瑟失笑,他才又愤恨地瞪了瞪眼,一脸的凶神恶煞,怒道:“小没良心的!”
锦瑟便真笑了起来,念着完颜宗泽将才处心积虑地令自己泄气,锦瑟到底是说不出冷qíng的话来,瞧向完颜宗泽的胸膛,道:“你的伤可全好了?”
完颜宗泽见锦瑟未在言离去的话,这才目光又亮了亮,扬眉道:“本是要好了,却因救你又裂开了,你还冤枉好人踹我一脚,如今才几日功夫,哪能就好了?疼着呢!”
锦瑟闻言想着那日误会完颜宗泽的qíng景,面上微微发赧,完颜宗泽便又上上下下扫了锦瑟两下,道:“你这丫头恁是表里不一,瞧着文静贤淑,却原来又疯又狠,只瞧着你对谢呆瓜的狠劲,对我到底是温柔的多,便也不与你计较了。”
锦瑟听完颜宗泽竟提叫她尴尬的事,又说自己对他温柔,面上便又发起热来,秀气的眉却扬了扬,道:“可惜今儿只你一个看热闹的,若然在闹市间令谢少文出此等丑事,丢尽了颜面,那才叫痛快。”
完颜宗泽不想锦瑟会说出此等话来,闻言瞪了下眼,这才朗声笑了。
锦瑟见他不闹了,这才道:“我真得走了。”
原先锦瑟对自己冷若冰霜,完颜宗泽尚且时时念念不忘,如今锦瑟稍稍对他有了些改变,完颜宗泽便更是不愿就此别过,只他也知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心中纵使再不舍,也只能放了人。
一盏茶后,谢少文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姚家护院抬着扔到了房门处。谢少文进府,姚礼赫亲自接待,其带着的几个小厮长随姚礼赫却也不该怠慢,皆请进了门房,置办了酒菜由姚府的管家亲自招待。
如今房门被推开,众人正光杯jiāo错,便见一个被打的半死不活的人被丢了进来,然后就听那两个送人的护院道:“老爷说了,武安侯府欺人太甚,世子爷的赔礼姚府不敢受,还请回吧。”
那两个护院尚未待里头众人回过神来,便忙出了屋,武安侯府的小厮这才瞧清地上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家的世子爷,待再瞧清谢少文那一身的伤,登时皆惊怒非常,抡起膀子便将门房给砸了个七七八八,哭喊谩骂着抬了谢少文出府而去。而姚总管觉出事qíng不对劲,再追出来寻人时早便不见了那抬谢少文而来的两个护院的影子。
待武安侯府的人骂骂咧咧地打出门离去,放下话来说定将这事禀了京城侯爷和宫中娘娘,替世子报仇,姚总管才觉出事qíng真闹大了,他忙奔回府去寻姚礼赫,心中着实还有些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彼时姚礼赫正在冰莲处吃茶,听了总管的回报更是不明所以,按他所想,这会子谢少文应该和锦瑟在书房亲热才对,他忙快步回去书房,却见书房中早没了一人,这才信了总管的话,一面令姚管家去寻那两个护院,一面快步便往依弦院去。
他到时,锦瑟已换了件蕊红绣缠枝杏花的斜襟常服,正用着燕窝,王嬷嬷将姚礼赫迎进了花厅,锦瑟却也不急,将粥用完这才施施然地到了花厅外。
她脚步匆匆地进了花厅,见姚礼赫也未曾落座,正在花厅中走来走去,她心中讥诮又不屑,垂了下眸这才上前见了礼,诧异地道:“叔父怎来了,可是有事?”
姚礼赫见锦瑟已换了衣裳,显是回来有一阵子了,便蹙着眉,眸光锐利地盯着她,道:“叔父令你在书房中招待世子爷,你是如何行事的?何以世子被人打的鼻青脸肿被抬出了府去?!”
锦瑟闻言面上诧异之色更甚,忙道:“世子被打了?这……这怎么可能?”言罢,她一脸委屈地含着泪瞧向姚礼赫,又道,“叔父这话问的好没道理,原世子来访,也不该是侄女招待。叔父许是一时忙的忘了礼数,可侄女却不敢做出半点有违礼法的事qíng。故而,叔父刚走,侄女便向世子辞了别,世子是最受礼法的,当即便允了侄女回院,还说他也急着回去照顾侯夫人,便自出府就是。侄女回来已有小半个时辰了。这会子世子也该回到武安侯府的别院了,怎叔父却说世子被人打了抬出府去?!”
锦瑟言罢泪水滚落,又道:“即便是世子真在府中出了事,如今,叔父却来斥责侄女,难不成是疑心侄女动手打了世子?休说世子是习过武的,便是世子体弱,侄女一个手无缚jī之力的女流又怎制服的了世子?叔父若然疑心侄女这院中人,也大可令管家去查,除了白芷和白鹤二人,我这院子中的婆子丫鬟们今儿可都未曾踏出依弦院半步。说起来侄女还要问问叔父呢,侄女那两个丫鬟去了哪里,为何如今都还没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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