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老爷险些忘记锦瑟退亲一事可是皇上给做的主,他惊过神来,又见姚家姑娘亭亭玉立,含笑淡然的身影,登时便迷了眯眼,暗道这位姚姑娘小小年纪,脑筋转的倒比谁都快,也难怪连武安侯那样的人物也折在了这小丫头片子的手中。
他想着忙道:“侄女说的是,来人,快去取了爷的帖子将这贱婢移jiāo凤京府!”
锦瑟闻言又福了福身,便笑着退了两步又隐在了廖老太君身后,而廖二老爷这会子已明白了锦瑟的意思,上前一步抱拳道:“此事说来根由还在我这外甥女身上,今日乃府上的大喜日,出了这等事已叫我廖家愧疚难当,哪里还能再劳烦世兄,此女便由我廖家送jiāo官府吧。”
李三老爷自然乐得自此事中脱身,闻言没有不应的,廖二老爷便吩咐廖书意道:“既是这样,大侄子便取了帖子带两个人将这贱婢送到凤京府去吧。”
廖书意闻言应了,招呼一声便有廖府的两个护院跟随过去,自婆子手中拽过娇杏来。
而这娇杏确实是受人教唆,那教唆她的人只说,她跑来为谢少文鸣冤,光天化日,江宁侯府门前廖府的人不好越过江宁侯府去处置于她,而江宁侯府和武安侯府一向没甚过节,也不好狠惩于她,只会将她给绑了押回武安侯府受罚,而她家侯爷如今正恨姚锦瑟,不仅不会对她严惩,只会赞她一身衷骨,世子爷听了此事也只有念她的好,对她更加看重。
就是基于这些,娇杏才鬼迷心窍地前来闹事的,她一个丫鬟,根本就不懂什么大锦律法,只想着她是武安侯府的奴才,只有武安侯府的主子们才有处置她的权力,万没想到廖家的人竟然也有权,并且果真就要将她直接送往官府了!
娇杏一时间被吓住,再回神时已来不及了,廖书意一个示意,那拽着娇杏的护院已得了指示咔嚓一下便卸了娇杏的下巴,接着一掌劈下娇杏便晕了过去,老老实实地被拖了下去。
“这武安侯府的规矩倒也奇怪,下人倒替主子长起脸来了。”廖书敏见娇杏被拖走,便自惊异一声,她的声音不算小,言罢好几个围观的夫人和小姐便都认同的摇头起来,显然也觉武安侯没个规矩,竟叫一个做奴婢的这般为主子出头,倒显得奴婢比主子还尊贵有脸似的。
而且锦瑟当日在武安侯府前退亲一事已有公断,众贵人们本便唾弃武安侯府和万氏,再听廖书敏的话,自然便越发对武安侯府不耻起来。
更有,方才那娇杏是武安侯的下人,众人看她的行径也知是伺候谢少文的,她的话大家又岂会相信?而且,锦瑟方才的话实际上已将围观的贵人们和自己分在了同一阵营,叫他们不自觉去想,若然每个贱籍之人都如娇杏一般胡乱攀咬,尊卑不分,那这世道岂不要乱?故而这些人因和锦瑟利益相同,根本就无法认同娇杏的行为,更不会觉着娇杏这是衷心的表现。
基于这种种,娇杏闹了一场,实际上却是对锦瑟一点坏处都没造成的。而匆匆赶到江宁侯府的江淮王妃坐在马车上,她眼瞧着娇杏被拖走,恨恨的冷哼了一声,又盯着锦瑟好不仔细地瞧了两眼,正yù将车帘放下,却见不远处镇国公府的马车竟然也已到了,也不远不近默不作声地停着,马车上镇国公夫人显然也瞧见了府门处的一番热闹,马车外那端坐马上的轩昂身影正是她那侄子杨松之。
江淮王妃见杨松之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边锦瑟瞧,神qíng显得异常专注,登时便窝了一肚子火气。
她原便想着因江宁侯府的二老爷救了廖府四老爷,廖府的人一定会早来,而镇国公府又是姻亲,自然也会早到,这武安侯府的丫鬟闹起来,指骂锦瑟攀龙附凤,她那位嫡姐听了一准会多想。可如今瞧着娇杏实在没用,别说是风làng了,简直风都没chuī起来便叫人压服住了,她辛苦一场,倒叫姚锦瑟出了风头,为其做了嫁衣,又岂能心平气和?
也是此时,江宁侯府接客的二夫人冯氏才像刚回过神般忙下了台阶,满面含笑地迎了过来,冲廖老太君一径地赔笑致歉。
“我是个笨的,教出的下人已都没眼力劲,竟早没发觉那丫鬟不妥,闹了此等笑话,丢了颜面是小事,却还叫老太君和几位姑娘受了惊吓,真真是该打。”
冯氏说着便抬手拍了下右脸,廖老太君忙拉住她,笑道:“二夫人这说的是哪里话,若非二老爷我家老四一家只怕……欠下的大恩尚未还,如今府上大喜却又添乱,老婆子心中已是过意不去,二夫人切莫再臊老婆子的脸了。”
二夫人闻言慡朗而笑,道:“老太君不怪便好,不怪便好。”
冯氏说着又转而瞧向锦瑟几人,拉了锦瑟的手,道,“原便觉廖府这几位姑娘水灵,岂知老太君这外孙女也是出众,瞧这模样,当真花朵一般,怨不得大侄媳妇那样心气儿的人也日日将姚姑娘挂在嘴边上夸呢。姚姑娘这样的人品相貌,任谁瞧着能不真心的爱,老太君当真是好福气。”
廖老太君闻言笑着自谦了两句,言语间却有自傲之气,而锦瑟只低着头装羞涩,又说了两句,冯氏便令下人迎了锦瑟一行入府,又去招呼别的贺客。锦瑟和廖书敏几个往府中走,却觉身后打量的目光源源不断。
“这姚姑娘倒是个厉害的……”
“说的是呢,这若是一般姑娘,遇到此种事还不快吓得哭成一团了。”
“到底是没娘的孩子早当家,只是瞧廖老太君那模样倒是极宠爱于她,也算是有福之人了。”
“俗话说莫欺少年穷,这姚家姑娘品貌俱佳,又是个伶俐人,我瞧着不像池中物,说不得以后有什么际遇呢,那武安侯府不就看走眼了,偷jī不成蚀把米呐。”
“我看倒也未必,到底是女子,太过锋芒毕露了,显得刁钻了些……”
……
前后传来的隐约议论声锦瑟听在耳中,不过一笑。
江宁侯府今日办满月宴,外院招呼男客,便在宽畅的庭院中撑起喜棚来,摆开了数十张桌子。而女眷则一律到后院大花厅中相聚,园子中摆了戏台子,众人先一并在花厅中瞧过桥哥儿,送了满月礼,再一同吃了席面,想看戏的便陪着府上老太君一同看唱堂会,活泼点的姑娘们自可在花厅中聊天或到园子中游玩。
锦瑟一行分别坐上暖轿往内宅去,待下了轿,已有侯府的下人进花厅通报,平乐郡主亲自迎了出来,她接了廖老太君,免不了一阵庆贺于寒暄。
今日平乐郡主穿着件石榴红色绣金线折枝玉兰的jiāo领长褙子,银红织锦细折儿长裙,梳着堕马髻,戴着一套流苏东珠红玛瑙的赤金头面,一身红色将她的容色映的极为jīng神,面色白里透红,人也显得光彩夺目,已没了初次见时那股死气沉沉之态。
锦瑟瞧着高兴,笑容也跟着明艳了几分,眼见后头宾客不断,平乐郡主也来不及和锦瑟寒暄,只笑着冲她点头便令相熟的丫鬟带她们入厅。
花厅中布置的极为喜庆富贵,暖意如chūn,江宁侯夫人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身旁的三夫人王氏抱着个襁褓,迎接贺客。
见廖老太君过来,江宁侯夫人起身寒暄两句,这才吩咐王氏抱着桥哥儿上前给廖老太君等人瞧。桥哥儿眉眼已长开了些,奶的极好,胖乎乎的,越发可爱,也不认生,穿着一套崭新的麒麟红缎小棉衣小棉裤,小大人般地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众人。
廖老太君和二夫人,三夫人逗了逗桥哥儿,连声赞好,纷纷取了贺礼放在身边丫鬟捧着的托盘上,这才招呼早叽叽喳喳yù上前的锦瑟几人。锦瑟和廖书敏几个上前围着桥哥儿好一阵嬉笑,也都送了贺礼,锦瑟除了那日定做的长命锁外,还送了一套亲手做的小衣服。
江宁侯夫人少不得将那小衣裳取过来细瞧,见针脚细密,线都fèng在外头,也没花哨的图案,几个绣在角落的花样也非常jīng致新颖,便冲廖老太君笑着道:“想不到微微小小年纪这针黹功夫却已不弱,我像她这般大时连个鞋面儿都做不好呢。还是老姐姐会调教姑娘,廖府这几位姑娘,当真是一个顶一个的讨人喜欢呢。”
她言罢也不待廖老太君自谦就又取了锦瑟定制的那长命锁瞧了,令三夫人给桥哥儿挂上,众人都知锦瑟机智救平乐郡主母女一事,见江宁侯夫人对廖家人特别亲厚热qíng,又连番称赞了锦瑟并不觉得奇怪吃味。不少姑娘家打量着锦瑟,自然又高看了她一些。
廖老太君带着锦瑟几个坐了,没片刻宾客盈门,花厅就热闹了起来,一番贺喜罢,江宁侯夫人怕累着了桥哥儿,早早便叫平乐郡主将孩子抱了下去。众夫人姑娘们在花厅中畅谈,待婆子来报,前院江宁侯已招呼男客们开宴,江宁侯夫人才起了身,也招呼着女眷们移步专门办喜宴的蓬荜阁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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