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不少夫人都流露出了思忖之意,如今姚礼赫已在同知位上三年,而知府姜大人即将调任,众人此刻皆在猜测是否是姚礼赫得了什么门路也要高升了,可这也不对啊,便是姚礼赫能顺利升任江州知府,也不过区区五品,纵是他走了狗屎运,一下子官升三级,那也入不了萧氏的眼啊。
便是万氏也惊疑地瞪了瞪眼睛,郭氏更是半响才反应过来,丝毫不敢托大,忙起了身带着众人去迎。
锦瑟也觉诧异,只因前世郭氏寿辰这日可没发生江安县主来访的事。众姑娘随着夫人们出了屏风,锦瑟便闻那边两位眼生的姑娘正低声嚼着耳朵。
“这江安县主不是一直都住在凤京的萧府吗?怎到了这里?”
“你竟连这个都不知?再一个月汝阳王的六十大寿便要到了,江安县主自是要回去给父亲贺寿的,听母亲说这次是萧公子亲自护送了母亲南下呢。想来今日刚巧路过江州,只不知萧公子可是也来了……”
“你这般一说我倒也想起来了,久闻萧公子和吴王世子、镇国公世子、武安侯世子、户部尚书府的廖公子,还有质子府的北燕英武王并称凤京六大美男子,将才已见过了武安侯世子,果真仪表不凡,却不知这位萧公子是否也如传言一般是个谪仙般的人物。”
这两人正聊得火热,不想另一位穿桃红衣裳的姑娘诧异地cha声问道:“怎北燕质子也算进这凤京六大美男子里来了?真真好笑。”
那先前说话的姑娘却白她一眼,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位质子爷在我大锦已有七年了,平日都生活在凤京,每年只回大燕一次,还呆不足月,这么算来和凤京人又有何异?听说这位北燕王爷生了一双蓝色眼眸,这人的眼睛怎能生成蓝色呢,真不知是何等奇怪模样。”
“蓝眼睛有什么奇怪的?你们看,吴姐姐身边的流云就生了一双蓝眼睛,我瞧着极是好看!”
这次说话的却是之前和吴紫萝在一处的云姑娘,锦瑟瞧小女孩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黑溜溜的眼珠极为灵动,不觉一笑。随着她的手指望去,果然见吴紫萝身后跟着一名十岁模样的异族婢女,只她一直低着头,容貌倒瞧不分明。
姑娘们纷纷望去,便有一穿鹅huáng褙子的姑娘脆声道:“喂,你快抬头叫我们瞧瞧。”
流云闻言却依旧低眉顺眼,吴紫萝回头冲她笑着吩咐了一句,她才缓缓抬起头来。锦瑟望去却见她皮肤细白,长眉深目,鹰钩鼻,大嘴巴,五官比大锦人要深刻,线条也粗犷些,容貌虽不算太出众但也别有一番风qíng,尤其是那一双蓝眼睛,澄净的如一池碧水,又如剔透宝石,非常漂亮。
众姑娘不觉叽叽喳喳地赞叹了两声,那之前说话的姑娘便又道:“若那质子爷的眼睛也像流云一般,倒也不算吓人。”
云姑娘就又脆声接话道:“这位王爷真可怜,背井离乡,一定和戏文上唱的质子一般要受颇多屈rǔ。”
她这一言,那紫衣流云髻的姑娘便笑着道:“你这话可就说错了,这北燕武英王在凤京可一点屈rǔ都没受。前些日我表姐从京城过来还说起这位质子爷呢。听说凤京的质子府修建的比王府还华丽,这位质子爷chūn上时还和大长公主的嫡子南郡王因一个戏子起了冲突,竟是将南郡王打的断了一条腿,在chuáng上躺了足足三个月都没能起来。大长公主日日进宫向皇上哭诉,可最后这事也没闹出个谁是谁非来。”
“这却是为何?”云小姑娘闻言便眨巴着大眼睛又问道。
她们这边说话声不知不觉已惊动了不少人,引得众姑娘都侧首而望。
锦瑟却微敛笑意,这再说下去就不妥了,她yù出言制止,却闻吴紫萝率先开了口,轻拍了下云姑娘的头,道:“就你问题多,快看,江安县主下轿了。”
她一言众人便都住了声,凝眸向前望。而姚锦玉至始至终便没认真听姑娘们的议论,只因她这会子一心思都扑在了谢少文身上,那什么萧家公子,什么武英王便是再俊美,她也攀不上任何关系。
谢少文这样的身份对她已是高不可攀了,她只望着母亲真能如她所愿,筹夺到这门金玉良姻,为她谋取一份侯夫人的泼天富贵。
锦瑟余光瞥到姚锦玉伸长的脖颈,直勾勾的眼神,不觉挑了挑眉,心道她的这位好姐姐可真是半点都不叫自己失望。
锦瑟正想着那边姚锦红却突然拉了她的手,锦瑟回头便闻姚锦红压着声音问道:“四妹妹,武英王为何就敢野蛮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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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章
姚锦红的声音极低,倒也没人留意到她们,锦瑟见她满是好奇,便笑着摇头,低声道:“三姐姐,戏文上的质子都是被迫为质的,这武英王却是北燕亲自提出送其为质的,听说当年提这主意的还是其生母,如今北燕国母金后,这一被动一主动,差别可就大了。”
锦瑟说着想到姚府后门那嚣张的狂徒,不禁又道:“这武英王未必野蛮,却必定是个猖狂跋扈之徒。”
姚锦红闻言目露不解,还yù再问,锦瑟却美眸斜飞睨着她,掩唇笑道:“瞧三姐姐,发钗都歪了呢,怨不得老太太总说三姐姐是皮猴呢。”
言罢见姚锦红眨巴着眼睛去扶头上发钗,锦瑟便抬手笑容温柔地给她整了整发髻。那边江安县主却已下了软轿,老太太和众夫人们见过礼,姑娘们才纷纷拜了,这才簇拥着江安县主重新回到锦绣堂中落座。
江安县主四十来岁,梳着朝云近香髻,只在侧髻上cha了一排大小不等,玉质极好的羊脂梳。她上身穿着暗蓝色掐金丝翠羽面的褙子,下配淡蓝色的百摺罗裙,外头还罩着一层宝蓝的薄丝蚕锦细纹罗纱,那领口处和腰带上都滚着紫貂毛,身上并未多带首饰,然却透出一股低调而沉敛的华贵来。
她微微有些发福,可却更显雍容富贵,五官jīng致,虽眼角已长了眼纹,但难掩丽质,想来年轻时也是少见的大美人。
郭氏于她同坐在靠轩窗的山形镶云母靠背罗汉chuáng上,却不敢托大,微侧着身子已示尊重。
江安县主见郭氏略显局促便笑着道:“老太太许也听说了,下月便是老父大寿,我回去拜寿,凑巧路过江州,不巧却逢大雪,这便被困在了此地。昨儿太阳是出来了,可我那不孝子却邀了友人登云屏山去了,到今日还没个踪影。我自己个儿在别院也闷得慌,凑巧听闻老太太也是六十整寿,便紧赶着来凑个趣儿,老太太莫怪我不懂礼数才好。”
郭氏见江安县主态度亲和,笑容和蔼,忙笑着道:“哪里哪里,县主能来真真是叫姚府上下受宠若惊,令得这锦绣堂蓬荜生辉啊。”
夫人们纷纷笑着称是,江安县主又和郭氏寒暄了两句,又于坐在一旁的万氏打过招呼,这才瞧向站在下头的几位少年,道:“这可是府上的少爷们?果真是个个一表人才。”
郭氏当即便笑的合不拢嘴,忙道:“他们几个都不长进,若是能有萧公子十分之一的才学,姚家也后继有人了。”
将才是姚礼赫亲自送了江安县主过来的,姚文青等几位少爷便也一道过来给老太太拜寿,已在堂中站了片刻。
如今听郭氏这般说,二房所出的三少爷姚文科便忙带着四少爷姚文敏,五少爷姚文青,和四房的六少爷姚文qiáng一同上前给郭氏磕头拜寿,道:“今儿祖母寿辰,孙儿们一同作了首贺寿诗,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他言罢便双手捧起一纸诗文来,雅冰忙上前接了呈给郭氏和同坐的江安县主鉴赏,江安县主含笑念了,却是:教子以衷更教孙,懿行淑德仰慈云,蟠桃果熟三千岁,紫竹筹添九百chūn。
念罢夫人们自纷纷称赞,江安县主也连连点头,将手中诗作递给了一旁的万氏,笑着道:“这诗虽比不上少文为你做的那首十福诗,但字却极为出众,你也瞧瞧。”
上个月万氏也刚刚过了寿辰,谢少文当众作贺寿诗一首,共十句,因每都含福字,故而得名十福诗。当日他作罢,引得满堂彩,那诗更是广传凤京,连诗词泰斗文渊阁大学士洪大人听了都赞了两句,此事江州也有耳闻。
谢少文闻言忙起身,冲江安县主微微欠身行礼,道:“县主缪赞,姚家弟弟们的诗一片至孝溢于言表,相形之下,十福诗过分追求华美辞藻,却失之真qíng了。此诗甚妙,实非我所能及。”
姚文科见他谦逊,自也带头捧了谢少文几句。那边儿姑娘们隔着屏风见谢少文风采翩翩,谦逊有礼,自是一阵波动,目光不停地在锦瑟和姚锦玉之间徘徊。见锦瑟只含笑端坐,目不斜视,而姚锦玉目光却直直盯着谢少文,心里自又是一番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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