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这才回过神来,依旧不舍得挪开视线,只喃喃地道:“怎么会呢,他长的已经这般好看了……”
廖书敏何曾见过这样傻里傻气的锦瑟,不由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锦瑟这才算彻底回过神来,见众人皆笑着盯着自己,她才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瞧着满脸幸福和满足的廖书敏,锦瑟却想起在圣城时廖书敏刚被发现有孕时惊惶地躺在chuáng上一动都不敢动的qíng景来,她悄然抚上小腹,眼眶微热,众人不会知晓,她和廖书敏一样也曾经失去过,作为一个母亲,她等这个孩子已然太久太久了。
于是,自江淮王府出来,马车中便出现了极为不和谐的一幕。准娘亲锦瑟一路挂着喜悦的笑,积极地筹谋着未来数个月要为即将到来的宝宝做的各种准备,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而准父亲完颜宗泽却一路从勉qiáng带笑,倒面无表qíng,再到心思沉沉,最后直至面沉如水,只因他刚从闫峻那里得知有了孩子不光意味着要清心寡yù地生活,更意味着彻底的失宠,意味着自此他们的女人要将原先对待他们的大半热qíng都转移到孩子身上去,而现下不过眨眼间这个可怕的认知竟马上就在锦瑟这里得到了验证。
眼瞧着锦瑟欢天喜地,只顾着瞧都瞧不见的那团ròu,上车后竟然敢正眼都不瞧自己一下,他已这般模样了,她竟还兀自高兴地自言自语地说笑着,待马车驶回武英王府时,完颜宗泽的一张脸简直黑的能滴出水来,盯向锦瑟的目光更是热烈的几乎能she出控诉的锋芒来。
二百一一章
“如今是眼看就十一月了,等孩子出生正是最热之时,我要亲手为他多fèng制些小肚兜才行,也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各种花样的都要多做几件,婴孩的肌肤娇嫩,用料也要仔细,我以前听老人们说过,那些绫罗绸缎其实都没棉布来的舒适,就是不知王府库房有没有合适的棉布,我这便去唤了rǔ娘亲自去库房挑选一下……”
锦瑟说话间马车已进了琴瑟院,待马车停下,她竟说笑着就起了身,弯腰便往外去。完颜宗泽见她果真心思半点都未放在自己身上,直恨得咬牙,本能地将锦瑟给拽了回来,却又恐她伤着,手在她腰间一扶令她跌坐在了膝头,锦瑟便诧地瞧向完颜宗泽,怨声道:“你小心点!头三个月最是要紧,惊了胎可如何是好。”
见她完全不顾自己面色,竟还敢火上浇油地吼自己,完颜宗泽面色愈沉愈臭,锦瑟这才瞧出来他的不对劲儿来,不由蹙眉道:“你这是怎么了?我们有孩子了,难道你不为此高兴?”
见锦瑟眨巴着清清亮亮的明眸盯着自己,完颜宗泽哪里说地出口不高兴三字,吃自己未出世孩子的飞醋,和一团现在瞧都瞧不见的ròu争宠,要是叫锦瑟知晓他是因此而不高兴,那他也太是丢脸了,且不说锦瑟会不会笑话于他,单单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将心思说出口来。
知道不该如此,可偏偏瞧着锦瑟这样兴奋欢喜,他就是觉着被忽视被遗弃了,就是高兴不起来,这样的双重折磨下,完颜宗泽被bī问,当真是有苦说不出,心闷无处表,只能蹙眉绷着声音道:“孩子还有九个月才出世呢,这些事都不用急在一时,我是怕你累着了自己。昨夜都未曾睡好,今日我沐休,便陪你再回去补个眠可好?”
完颜宗泽言罢,锦瑟听他没什么要紧事,竟也不再细究便摇头道:“你不懂,等再几个月显怀后,做什么就都不方便了,正该现在便将要准备的准备妥当才不至将来着急,再说,我这会子高兴,一点都不觉累,怎么睡得着……呀,对了,上次去库房我还瞧见了一只用机括控制能蹦跳的玉兔,那个孩子一定会喜爱,要先挑选出来放置好才成。”
锦瑟说话间眼眸一亮,双手一拍,推开完颜宗泽便轻盈地扭身出了马车,令白蕊扶着下了马车,就招呼了王嬷嬷往库房而去。锦瑟xingqíng向来沉静,何曾这般说风就是雨过,完颜宗泽瞧着一群奴婢们簇拥着锦瑟远去,转瞬间马车旁便只剩永康一人,发觉自己被忽视的彻底,被丢弃的理所应当,他简直要愕然了。
永康见丫鬟婆子们簇拥锦瑟离开,而马车中自家王爷竟还一言不发地端坐着,尤还双眸盯着王妃消失的方向出神,察觉到完颜宗泽qíng绪似极为不佳,他只以为完颜宗泽是怕下人们没个章法,一起拥上说不定反会伤到锦瑟,故而便道:“大家得知王妃有喜都极高兴,难免有些失了规矩……”
岂料他话未说完便被完颜宗泽锋锐的目光扫地戛然而止,见完颜宗泽跳下马车怒气腾腾地往正房走,永康想了想也不知哪里说错了,忍不住又跟了两步,道:“王爷今日沐休原是打算带王妃去跑马的,这会子却是不能了,奴才可要再安排些别的……”
永康这话令完颜宗泽猛然顿住脚步,扭头便冷冷地又扫了他一眼,永康察言观色忙闭嘴,就见完颜宗泽霍然转身,竟往院外走,完颜宗泽既不发话,永康也不敢懈怠,忙又忐忑地跟上,却闻完颜宗泽沉声道:“该gān什么gān什么去,王妃问起便说本王公务繁忙,突有要事,出府去了。”
永康停下跟随的脚步,眼见完颜宗泽甩袖而去,身影消失在院外,这才纳闷起来。
他是王府的总管,王爷昨日回来便说王妃近来jīng神不好,总是怏怏的,只怕是在府中憋的时间久了太闷之故,所以便准备今日趁着沐休之时带着王妃出游,吩咐他去准备马车吃食等物。今日一早王妃被发现有孕,接着王爷就陪着王妃去了江淮王府,其间他都伺候在侧,可没见有下属来禀要事啊,王爷怎么会突有公务呢?
王爷这分明是在和王妃置气儿呢,这可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啊,不过这是为什么呢,按说王妃刚刚有孕,王爷应该万事都顺着王妃才是啊。等等,王妃有孕……永康想着,又念起方才锦瑟被簇拥而去,自己王爷独自坐在马车中一脸郁结,满眼幽怨的模样,登时什么都了然了,他不由勾唇嘿嘿笑了两声,这才甩着袖子一步三摇地自去忙事。
一晃夜幕降临,锦瑟因系南方人,极为惧冷,这才初秋屋中便烧起了地龙,锦瑟早早就坐在了chuáng上,依着大引枕捧着花架子绣着小肚兜,王嬷嬷亲自拎着一壶热水进屋,见锦瑟低着头神qíng柔美而安宁,唇角也勾着甜美的笑容,认真地穿针引线,不由脚步一顿,只感叹着一晃间姑娘竟也长大都要当母亲了,她不觉老眼微热,忙抬手抚了下,这才笑着道:“王妃都绣半天了,快歇歇吧,这头三月要是累到了可了不得。”
锦瑟闻言笑着又穿了两针便由着王嬷嬷上前收了针黹之物,揉了揉眼睛,见外头天色已尽黑,这才道:“都这会子了,王爷还没回来吗?”
王嬷嬷便道:“还没回来,王妃若放心不下,老奴去将管家唤来,王妃亲自问问?”
锦瑟念着今日完颜宗泽沐休可却迟迟不归府,到底反常,便点了下头,道:“也好。”
片刻后永康便被请了来,锦瑟问道:“王爷就没留下话说是去了哪里,忙什么要事吗?”
永康见锦瑟焦急,心中不免好笑,可王爷出府不归原便是要让王妃担忧焦急的,他自然是不能坏了王爷好事的,再说要叫王妃知道王爷为何如此,王爷回来看不瞧为他担忧焦急的王妃,这还不知又要闹出什么事来呢,他想着面上便不露分毫,只道:“回王妃的话,王爷出去时行色匆匆确实什么话都未曾留下。”
自大婚,完颜宗泽是极顾念于她的,平日出府在忙些什么,去了哪里,何时回来都有jiāo代,哪日晚归也会派人先回来报上一声,这倒是他头一回如此行事。锦瑟闻言点头,见永康垂着头,多余的一句话也不说,扬了扬眉便随意地又问道:“今日王爷在江淮王府和二姐夫都聊什么了?”
永康回道:“世子将王爷迎到了外书房说话,后又进书房后世子这些日安寝的暖阁坐了片刻,倒也没说什么。”
自廖书敏显怀便嫌和闫峻睡在一处不自在,也嫌身子走样,不愿闫峻尽数瞧见,便软磨硬泡地将闫峻哄去了外书房安寝,锦瑟却是知晓此事的,此刻听闻永康的话,又想起回府马车上完颜宗泽低落的qíng绪,黑沉的脸,当即便回过味儿来了,令永康告退,这才闷声笑了一阵便吩咐道:“嬷嬷叫人进来伺候我安寝吧。”
这夜完颜宗泽倒也没在外久待,锦瑟不过刚躺下两盏茶时候他便回了府,在府门下马,往常他回府晚了,锦瑟总叫丫鬟提着灯笼侯在门房,夏日时她有时还亲自等在二门。今日归来竟连侯着的丫鬟也没一个,他便有些不高兴了,待进了琴瑟院,又见院中静悄悄的,红灯高挂,下人们竟半个人影都没,他便愈觉堵心。
好容易丫鬟听到动静迎了出来,进了屋瞧内室竟灯影黯淡,一丝声响都没,他便眉头打起结来,只闻白蕊低声道:“王妃等不到王爷便先歇息了,按规矩,王妃如今有喜便该和王爷分居,王妃下午已吩咐奴婢们将紫和院收拾了出来,王爷可要到那边安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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