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嬷嬷见状,忙呵斥道:“江风寒,姑娘病才刚好,你俩作死的。要瞧热闹自往甲板上嬉闹去,快关上!”
锦瑟闻言便笑道:“炭火烧的旺,倒觉闷得慌,无妨的,我也想听听外头的声响,倒能添份好心qíng。”
柳嬷嬷见锦瑟经这三日休息面色已红润不少,气色也是极佳倒比在府里时瞧着明艳许多,一张小脸都似散发着光芒般。加之她站在chuáng边也没感受到江风,便也不再坚持,只道:“姑娘就惯着她们吧。”
蒹葭二人闻言嘻嘻一笑,便将窗户推开的更大了些,探出头去往外瞧。一会子指着这个,一会子瞧瞧那个,叽叽喳喳个不停,倒是引得白鹤,白芷也凑了过去。
“呀,白芷姐姐,你看,那水面上怎还有女子?她游过来了呢!天哪,她不冷吗,她在做什么啊?咦,那边还有个女人,快看,她们衣裳都湿透了。”
白芷随着她的手指望去,却见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正从水面上游过来,动作极是灵敏,瞧着应是个年轻妇人。见冬雪一脸震惊,白芷便笑着道:“那些都是游娘子,皆是这江边贫苦人家的妇人,为了生计便出来做些卖珠花和特产等廉价小物件的买卖。这渡口上停泊的来往船只上多有富贵人家的夫人姑娘和丫鬟们,因船停渡口也是无趣,便会到甲板上观景,这些游娘子就是专门做她们生意的,因卖的东西便宜又图个新鲜,故而生意却好,又因要靠近船上女眷,所以做这生意的也都是妇人和姑娘们,久而久之她们便被江州人称为游娘子。你是北方人,也难怪瞧着稀奇了。看,她那背上不还背着竹篓子呢。”
冬雪是不久前才被买进姚府的,本是北方人,因家中遭了灾,逃难到南方路上又失了家人这才辗转到姚府做了丫头。王嬷嬷观察她多日,见是个老实又gān净的,锦瑟这回出门才指了她跟着。
听了白芷的话,冬雪半响才结舌道:“这世上可怜之人委实不少,如今数九寒冬的,江水该多冷了,女子常年这般泡在冰水中,名节不提,身子岂不受损?”
白鹤便笑着道:“我倒不知咱们小冬雪还是个悲天悯人的xing子,咱们江州还是好的呢,到底是渡口繁华之处,百姓起码还能吃上一口热饭,这些女子瞧着可怜却也算有个营生,不至挨饿,如金州一些地方,只怕比这再苦再累上十分百分只要能混口饭吃也是多有人愿意gān的。”
冬雪闻言深以为然地点头,复又叹了口气。柳嬷嬷在一旁瞧的倒是笑了,冲锦瑟道:“姑娘倒教养了一群心怀百姓的丫鬟,瞧瞧这一个个,不知的还以为皆是一方父母官初上任呢。”
锦瑟便也笑了,心qíng舒畅便也起了兴致,随手取过一边放着的帷帽,道:“真若可怜她,便出去捧捧场。白芷不还眼热我那妆奁盒的玛瑙珠花吗,便是在这游娘子处五贯铜钱淘来的。”
白芷闻言明显一愣,锦瑟便掩着嘴笑了,道:“怎样?回去还拿月钱于我换不?”
锦瑟妆奁盒中有一朵石榴花的玛瑙珠花,白芷一直很喜欢,锦瑟便道一月月钱就卖给她。
锦瑟那妆奁盒中的饰品皆是上品,价值连城,不少都是廖华留下的,白芷以为锦瑟是疼惜她,哪里敢真用二两银子去买那价值连城的珠花?锦瑟这般赏一次她便推辞一次,复又每日眼馋着那珠花。
如今她听了锦瑟的话,瞪大了眼,算是恍然了,怨不得姑娘总拿那珠花逗她,眼瞧着她想要又克制着不要,笑的古怪古怪的,却原来姑娘一直在逗她乐子呢!
白芷不觉哭笑不得地瞪锦瑟,跺脚道:“姑娘就欺负奴婢吧,瞧以后姑娘寻谁gān活去!”
锦瑟便忙去哄着白芷,不跌地道:“好白芷,那珠花姑娘不收银子了,白赏你还不成吗?来,快给姑娘笑一个。”说着便去撩白芷刚戴上的帷帽。
白鹤几个难得见锦瑟兴致高,纷纷打趣,几人笑闹着已是到了甲板。甲板上倒已有几个做丫鬟打扮的姑娘正趴在栏杆边儿上挑选着那游娘子竹篓中的小物件,片刻她们各买了些便离去了。
游娘子见锦瑟几人已站在一边瞧了许久,忙游了过来,仰头笑道:“几位姑娘也瞧瞧,这十里渡口就属我金凤卖的东西物美价廉,新鲜不说,种类也多。”
冬雪闻言忙应了,自那叫金凤的游娘子手中接了竹篓,却见里头垫着荷叶,又蒙着一层油纸布,游娘子身上早已湿透,可这背篓里的东西却一点水都没沾。
竹篓中的东西多是姑娘们喜欢的珠花、手帕、香囊等物,jīng巧的很,花样也都是江州时鲜的,又便宜,料想必定极惹异乡人的喜欢。
白芷,白鹤几个围着竹篓选的高兴,锦瑟在一边瞧着,便也笑意连连。那金凤瞧着不过双十年岁,皮肤因长年浸泡江水显得极粗糙,头上戴着帷帽,帷纱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黑亮侬丽的大眼睛来。
她声音清脆极是能言善道,几句下来倒哄的白芷等人将竹篓中本便所剩不多的物件皆买了下来,连竹篓也都一并送了。
锦瑟摇头失笑,却也挑了两块绣兰糙的帕子,绣工虽一般,那花样却清新不俗。
回到房间,锦瑟自捧了书看,白芷几个却围坐在八仙桌旁瞧新买的物件。冬雪挑了一只jīng致的木梳当即便cha在了头上,白鹤便笑着拿靶镜给她照了照,道:“一支玉梳起码要三四两银子,这木梳虽没玉梳金贵,难得的是做的jīng致,月牙一般,倒也好看呢。”
“说的是呢,玉梳一摔就碎了,我一个丫鬟也带不起,这木梳好,才十个铜钱,就是显得有些色寡,不衬我这身衣裳。”冬雪也道。
今日因是出门,几个丫鬟并未穿姚府丫鬟的服饰,而是自选了平日压箱底的衣裳穿戴了起来,冬雪身上便是一件半新的嫩紫色绣缠枝海棠的右衽儒衫,配着的是明紫色的灯笼裙,皆是早年锦瑟没上过身的衣裳因久放未穿便赏了下去。
锦瑟被她们闹的gān脆放了书,起身也在八仙桌旁坐下,自冬雪头上取下那木梳,笑道:“这木梳确实素净不适合小姑娘戴,难得的是样子jīng巧,添些色彩便抢眼了。”
她说着吩咐白芷取了针线来,复又自白鹤买的散珠子中挑选了二十几颗色彩斑斓的,将珠子穿在丝线上,手指轻挽翻飞,只片刻那些米粒大小的珠子便成了三朵大小不一,并排绽放的桃花,锦瑟将珠花小心地缠在梳背上,挽了结对着白芷手中靶镜取了头上的玉梳顺手cha在冬雪头上,却将那新作的木梳别在了自己的发髻上,挑眉冲白鹤等人道:“瞧瞧,不比玉梳差吧?”
蒹葭等人一瞧,却见锦瑟头上木梳被这三朵风姿靓丽、栩栩如生的桃花一映,一下子便鲜活亮眼了,别在锦瑟乌压压的发间,五彩珠子流光溢彩,仿似冬日枝头一抹新绿,倒是将冬雪头上那玉梳都比了下去。
“真真好看呢!”
“这珠花是缠在上头的,回头倒可以在木梳上打了孔,将珠花穿在上头应会更结实些。”
“是呢,这珠子也可换成贝壳、蜜蜡花、绢花……还能做了坠子吊在梳篦两侧。”
……
女人天生就是爱美的,锦瑟这一起头,白芷几个倒都动起了心思,兴高采烈地讨论着,见此锦瑟不觉笑着摇头。
她起身yù往chuáng边走,可刚转身便见本站在chuáng侧含笑瞧着她的柳嬷嬷猛然睁大了眼睛,直盯着门口处“啊”地惊呼一声。
锦瑟本能yù回身去看,只她还来不及扭腰,便感一股大力勒上了脖颈,接着她整个身子被这力道带地向后撞去,直跌进一个充满力量的刚硬胸膛,脖颈上也瞬时被抵上了一把冰冷而森寒的匕首。
“莫慌!是我。”一个森寒如冰,冷硬如铁的低沉男声自耳后响起,与此同时一股男xing的阳刚气息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直冲鼻翼,令得锦瑟微微蹙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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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章
虽是瞧不见身后之人,可那冰冷沉硬的语气,还有身后人浑身上下充斥着的冷峻气息却叫锦瑟感受到一股危险和杀机,她秀美的眉微微蹙起,脑子急转已将这些日所做之事细细回想了一遍,考虑着这男子是吴氏察觉端倪派来毁自己清白的可能xing。
脖颈上抵着的刀刃在阳光下反she出一道极冷寒的光直bī双眸,锦瑟微微眯了眯眼睛,男子说话间喷吐在耳后的燥热气息和后背抵着的蓬勃起伏的肌理,宽阔刚硬的胸膛却又令她僵直了身子,心跳不由有些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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