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锦玉面上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面皮也薄,此刻当真是伤心yù断,又羞恼yù绝,她盯着谢少文瞧了又瞧,樱红的唇瓣被咬出一道血痕来,到底发出哇的一声凄哭,捂着脸转身跑远了。
谢少文这才转身走向锦瑟,目带关切地将她上下瞧了个遍,这才紧张地道:“今日我来晚了,锦瑟妹妹且莫怪我,妹妹可曾哪里受了伤?”
将谢少文将才的举止瞧在眼中,锦瑟心中着实不喜,且不说谢少文一直标榜温润儒雅却对一个女子口出恶言,叫人觉着虚伪作态,只他在别人家中对人家的嫡长女如此无礼便叫人难以认同。锦瑟见他面色紧张,神qíng讨好,心下不耻,便也懒得和他在此多做逗留,甚至敷衍都不愿,只淡淡地道:“小女很好,劳世子记挂了,请恕小女jīng神不济便先告退了,世子请便。”
锦瑟言罢扶着白芷的手便yù绕过谢少文自回依弦院,谢少文好容易又见到她,岂能容她再次离去,当即便是一急,抬手便yù去拽锦瑟的袖子。锦瑟却一脸虚弱yù晕的模样恰好就往白芷身上又倒了下,便躲开了他的拉扯,柳嬷嬷等人转瞬便簇拥着她离开了。
谢少文兀自在原地怅然若失地又站了片刻,到底碍着是人家内宅,他如今不经主人允许私进了影壁已是失礼,不好再追进去,便只得叹了一声自出了垂花门。
而此刻吴氏也正跪在祠堂外接受杖责,大锦按对内宅妇人的刑罚虽杖手心是较为轻的责罚,可那打手心的藤条却也是经过特殊制造的,其上带着细密又尖锐的利刺,一下下打在手心会扎进血ròu中,每一下都带出鲜血来,所谓十指连心,故而杖手心实在比廷杖更疼,只是受廷杖鞭挞之罚时须得女子脱裤解衣,受了廷杖清白便没了,于此看来族长对吴氏的惩罚已算轻的了。
可既是族中族老们对吴氏进行惩戒,自是要有族人在场旁观并监督的,而且此事一出更是要通禀全族人都知晓的,故而吴氏一辈子的体面今日也算是丢尽了。她跪在祠堂前的青石地面上,感受着一旁观刑众人投来的目光,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烫,双手平抬,身子已是禁不住不停地因气恨而颤抖了起来。
郭氏见吴氏一张脸红了白,白了红,身子摇摇yù坠,不觉也蹙了眉。她虽不喜吴氏,可吴氏腹中骨ròu却是她的嫡亲孙儿,虽说打几下手心碍不到肚子,可吴氏前几日才刚惊了胎,年纪也不小了,这真若掉了孩子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故而眼见藤条已被请了出来,郭氏到底没忍住上前冲留下观刑的姚择声福了福身,求道:“族长令妾这媳妇受刑,妾实不敢多言,也知是媳妇她行为不端才致如此,可她已怀有身孕,且胎气不稳,叔公看能不能允子代受,或是先记下,等儿媳她生下这腹中骨血再行处罚?”
姚择声闻言瞧向姚老太太,见她一脸担忧,不觉也蹙了眉,眼瞧着吴氏跪在那里腹部已有隆起,面色惨白,他已有犹豫,这若真将孩子打掉了却是愧对祖宗,也会无故结仇的。只是他随即便又想到了将才杨松之的态度,再念到吴氏对锦瑟姐弟的所作所为分明便是捧杀,这般的yīn毒妇人不惩戒实不能服众,他便又冷了神qíng,道:“这是族老们的一致决定,姚郭氏僭越了。行刑!”
他言罢行刑的婆子便只好冲乘着藤条的漆盘拜了三拜,起身取了藤条走向吴氏,很快地便想起了吴氏隐忍的叫声,那藤条落下似能听到血ròu剥离的声音,当真是藤条起落间道道见血,血光飞溅。
仅打了十多下,吴氏便有些受不住身子晃着yù晕过去,凌燕凌霜两个忙上前扶住她,姚择声的命令声便又传了出来,“继续!”
婆子上前将吴氏的手qiáng行又拉了出来,那落藤声便又响了起来,吴氏此刻早已难以忍受,不停发出尖叫声。小郭氏纵然平日恨极了吴氏,此刻瞧着她那遭罪的模样也有些不忍多看。
三十下打完,吴氏已是疼的满头大汗,一身湿透,面无人色地一头倒了下去,郭氏忙令婆子将她抬上美人榻,盖了厚厚的皮毛褥子,令婆子们抬着送回淑德院去。
一行人尚未到淑德院,吴氏已被那一股股钻心的疼痛又折磨地清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眸只觉这天空白花花的太阳瞧的她眼前一阵阵发黑,想到自己经受的一切羞rǔ,她银牙紧咬,已是蕴了两眼泪来。可尚未等她缓过劲儿来,便闻一个娇柔妩媚,又婉转如huáng鹂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哎呀,夫人可还好,天啊,这手怎么能被弄成这般,夫人可还有着身子呢,老爷可真是,怎能令族人如此杖责夫人。”
吴氏闻言去瞧正见一个穿水红色金丝镶芍药锦绣缎袍,罩香莲色软云罗祥云袄裙,头上cha着一排八宝玲珑镂金雕花梳,cha蓝宝石牡丹钗的妩媚女子在婆子的搀扶下一手撑腰,挺着大肚子缓缓走来。一身水红的衣裙将女子本就艳丽妩媚的年轻脸庞映的更加娇如chūn花,她神qíng关切,面带焦虑和吃惊,杏眼中却全是幸灾乐祸,粉面桃腮,年轻的身子非但没有因为有孕而憔悴,反倒更加添了几分珠圆玉润的丰腴感,一举一动都是蚀骨销魂的妖娆风韵。
这女子正是吴氏从窑子里赎出,给姚礼赫抬进府的那位冰莲姑娘。瞧着她那狐狸jīng模样,再想着自己因有孕而臃肿憔悴,愈发显老的面容,吴氏一口气堵在胸间便怎么也吐不出来。
眼见吴氏瞪着眼睛一脸凶煞模样,冰莲不惧反愈发作态了起来,拿水汪汪的杏眼睃了吴氏那血粼粼的双手一眼,便似不忍又似害怕地啊地一声避开了视线,道:“呀,真真是……叫人不忍多看,也不知这般还能不能长好……这若是再……”
她说着却是掩着嘴一阵作呕模样,吴氏这两日早将这冰莲的qíng况摸得清清楚楚,知晓她早已过了害喜期,每日能吃能喝过的极其滋润,如今见她这般岂不知是故意来落井下石的。吴氏想着之前这窑姐儿令她在老太太寿辰时当真全府宾客大失颜面的qíng景,又想着这些天她日日哄地姚礼赫前去和惜恋院和她厮混的事,瞧着那冰莲一张chūn风得意的脸,念着如今连一个从窑子里出来抬进府连名分都没的贱人也敢向她示威,再见这冰莲浑身上下好不气派,头上戴着的蓝宝石簪子分明便是之前她叫总管收进库房锁起来的物件,吴氏只觉胸中闷气越聚越大,张开yù喝,奈何体力早被耗空,当即她便一口气没上来再度晕厥了过去。
贺嬷嬷见状吓得面色一变,也顾不上那冰莲,忙吩咐着婆子抬了吴氏便进了淑德院。
一众人远去,那冰莲身边的程嬷嬷才道:“姑娘又何必和夫人过不去,夫人虽说现在qíng景堪忧,可她到底给老爷生了三个孩子,又有家世在,是不可能真失势的,早晚若是再掌大权,岂不要和姑娘算账!”
那冰莲闻言却是笑了,她心中知道嬷嬷的话非但没错,反而顾着她的面子说的轻了,休说吴氏得势时,便是如今她失势时,真想要捏死自己那也不止一种法子,也是因为这个她今儿才来这一趟。反正早晚夫人都不会放过她,她又何需处处隐忍,爆出锋芒来指不定还能寻到盟友呢,毕竟一个人只有有用处时,才能活的更好,路子也更宽。
冰莲想着便是一笑,道:“反正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夫人真要对我动手,我也不是那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少不得要亮亮爪子的。今儿倒也真亏了四少爷,若非他告知吴氏受罚一事,咱们如今还被那起子奴才瞒地死死呢。”说着却是神qíng恹恹地叹了口气,拧着远山眉道,“哎,说起来,这府里前阵儿还真是闷的慌,现在就热闹多了,也有趣儿多了。”
她言罢却又弹了弹手指上的指套,道:“今儿老爷心qíng一准儿不好,你去二门处守着,若然见了爷便说我备了些酒菜,焚香扫琴恭候着爷呢。”
却说吴氏被抬回去经周大夫诊治,包扎了伤口,又灌下两大碗的安胎药,这才浑身虚脱地倒回chuáng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只不知睡了多久,她便觉着有道视线一直在注视着她,她虚弱地颤了颤眼皮,半响才睁开眼睛,却见正盯着她瞧的不是别人,正是她那已许久不曾到正房来的夫君姚礼赫。
眼见姚礼赫就端坐在屋中的八仙桌旁,目光yīn沉地盯着她,吴氏不觉一惊,只觉他的眼神极为古怪,她还尚未开口,姚礼赫已是站了起来,行至chuáng前俯瞰着她,怒目问道:“今日四丫头和青哥儿被害一事可是你做的?!”
吴氏闻言一惊,瞪了眼睛,眼泪便流了出来,道:“怎连夫君你也这般想我!难道在夫君眼中和心目中妾便是那等yīn狠毒辣的恶人?妾一个内宅妇人,又如何又那等手段设下这样的杀局来!呜呜,妾虽在堂兄留下的家产上动了些手脚,可那也是妾在老爷的授意下做的,也是一心地为我们几个孩子和老爷着想,如今老爷当了官儿,不能再经商,家业都jiāo给了四房打理,老爷要升迁,人脉总是要搭理的,老大眼见也在任上呆了三年,若没银子也是别提升任之事,去年又新添了孙子,老二虽是娶了亲,可他那媳妇不济事,他连个功名也没以后可怎么办,还有玉丫头的亲事也得筹谋,陪嫁总不能太寒碜了,敏哥儿眼见也长大了,虽是庶子可婚事上妾也总不想亏待了他,要说门上的了台面的媳妇,聘礼上便得多做弥补。却不想妾这般处心积虑,宁为小人也要为一家上下打算,到最后却被老爷如此疑心,被老爷如此看待。妾一番心思,最后竟落得个连老爷都不相信妾的下场,妾……妾还不如便生生被打死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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