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说笑呢。若是有钱怎么会买不到?”被唤作香君的歌姬跪在何章脚边,仰起面孔露出天真不解的神色。可何章也并没有多做解释,挥了挥手让她下去。女子便温顺地退了下去。
何章凝视着酒杯,思绪渐渐沉浸在对目前都城大疫以及混乱时局的忧虑中去了。
因为喻王尚未得到天下,所以二公子和三公子的争斗其实并没有摆到明面上。两人不谋而合地打算先将大哥拉下马再说,谁知临淄王却表现得毫无威胁性,成日只知道和一群手工艺人混在一处,荒唐得紧。
这种荒唐不是伪装,而是真荒唐——guī缩在上方山,玩物丧志,如果是假装的,何章实在看不出来这样做对临淄王有什么好处。纵然能够远离帝都的纷争,却也使其错过了得掌大权,乘机安插人手在要紧职位上的机会。如今谢家全面退出朝堂,更让何章不看好这位有早慧之名的少年王爷了。
然而一场忽如其来的瘟疫却打乱了二公子的布局。尤其是前段时间三公子那边攀上了天师道,居然对徐家在京中的密探下手,导致二公子这边一下就成了聋子瞎子。
如今首要解决的,就是都城的瘟疫,以及和三公子那边不清不楚的天师道。要解决这两个难题,二公子一系便注意上了如今风头正劲的燕归来,以及他们手里那张价值连城的药方。
因为首席谋士魏显感染时疫卧病在chuáng,卫霁便全权负责这次行动。他派人威胁利诱燕归来下属商铺的一个掌柜,成功策反此人,得到了许多情报。
通过这些情报,二公子那边确认燕归来幕后老板的确只是一个商人,不过是走通了喻王和犬戎那边的门路,能够从西域倒卖些稀奇东西而已。
一个商户,原本也没有人刻意与其为难,只是这商户现在抱了偌大一坨huáng金招摇过市,便由不得别人手痒想抢一抢了。
如今都城的确不太平,不论是贵族还是寒门,甚至是贫民,似乎都不像往年那样温驯。一言不合可就动起武来,抢劫杀人的事情更屡有发生。虽然把这些事情全都推到天师道身上,但是何章依旧遭到了侍御史林轩的弹劾,连皇帝陛下都在今日的早朝上向他问责,实在是可恶至极!
何章隶属二公子派系,便趁机派出了所有人手,严厉打击天师道这个邪教组织,美其名曰保障都城的安宁。做这一切的目的,其实只是障眼法而已。
——这么一来,接下来他们的人针对燕归来的行动就可以推到bào民或者天师道身上,没有人会怀疑二公子的势力插手其中人,更没有人会怀疑他这个被天师道搞的疲于奔命的京兆尹。
方子一到手,天师道和三公子便不足为道。何章如今只盼着计划不要出什么纰漏。反正药方在燕归来手上也没有什么作用,到了二公子手里,据此便可控制都城的达官显宦,而自己身为京兆尹也好放下心来。为了大局,必要的牺牲是难免的。
这么想着,何章就与身边的参事小声jiāo谈起来。
花隐夫人柳素心听了香君的回禀,点点头让其退下,转身写了一张纸条,捆在鸽子腿上,让这殷勤地青鸟替她传信。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转眼到了安靖二十年,楚昭也有十四岁,再算不得小孩子。
这一日正是寒食节。此时节当暮chūn,景色宜人,从早晨开始,便下起了霏霏细雨,更显出一派山色空濛。
谢棠特意一大早就跑过来,见楚昭睡得正香,也不让人打扰他,自顾自在旁边看楚昭做的沙盘。如今留下来的那部分北府兵都是谢棠掌着,只因王家态度qiáng硬,而谢家心有顾忌。不过谢家家庭教育做得好,谢棠谢棣两兄弟的关系并没怎么受影响。虽然谢棣没掌成兵,但楚昭给他找了份新的事业,谢棣显然乐在其中。
“寄奴,你醒了吗,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东西来了?”不一会儿,谢棣披着蓑衣窜了进来。
楚昭昨晚熬夜看各地传来的情报,今日本打算多睡一会儿,被谢棣一闹,揉着眼睛爬了起来。
谢棣一见表弟醒了,就猴过去,要带他去看一看自己负责的明月楼。现在明月楼的后台是帝都四公子。谢棣拉了自己在学中认识的好友,崔名堂的嫡子崔灵鞠,卢三顾的儿子卢恒,还有王若飞,一起入股明月楼。虽然公子哥们都不在乎那点gān股,但是第一次分红的钱,也着实叫这些世家子小小得吃了一惊。吃惊之余甚觉新鲜,对自家产业更上心了几分。
这一日四位股东约好要去巡视产业,谢棣自然要将楚昭这个幕后大股东也拉着同去。楚昭想着很久没见过崔景深,也不知道他的身子如何,便与谢棣一同坐马车下山,商议好将崔景深也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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