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王若谷……”楚昭盯着谢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他还活着。”
谢澹猛地抬起头,似乎没明白楚昭的意思,脸上有一种反应不过来的茫然,过了好一会,他突然站了起来:“什……什么?不可能……不可能,他明明死了,我知道北边的气候,那只前锋部队遇见大风bào,加上粮道中断,必定全军覆没!”
“你亲眼见过了吗?”楚昭的声音异乎寻常的冷静:“这是王将军的信,你看完,便一切都明白了。”
谢澹身子筛糠似的抖起来,左手伸向那封信,又像是触电般缩回来。
楚昭侧头望着他,眼里透出一股凄凉的悲伤:“稠父丧劳,宋父以骄。鸜鹆鸜鹆,往歌来哭。阿澹一开始是打算刺杀寡人的吧?宁愿相信张英那样的人,也不肯相信你的表兄吗?”
到底还是娇生惯养的谢家公子,谢澹拿手捂住嘴,泪水瞬间便一串串滚落下来,反复念叨着:“你骗我,我不信,你骗我!”
楚昭把信放在他的旁边:“如果你要杀我,可以动手。就让我死在最信任的谢家人手里吧。”最后这句话,轻地仿佛叹息。
谢澹的神色迷惘,手里拿的刀也“叮”一声掉在了地上。
楚昭看着他无力地跌坐到一边,近乎怜悯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别哭了,小心出去把脸chuī开花。你先看信,寡人去看看阿熙睡了没。”
第149章
到了阿熙的房间,看到小东西撅着屁股睡得小脸红扑扑的,楚昭爱怜不已地亲了亲儿子的面颊。
楚熙勉qiáng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叫了一声父皇,朝着楚昭伸出双手。看着那双和韩起如出一辙的血色双眸,楚昭心里隐隐发疼。他想:这样就好,虽然我不能和那人在一起,起码还能假装我们有了个儿子。那么在以后孤寂而漫长的人生里,也不算难熬了吧。
楚熙今天很开心,因为父皇对他特别特别温柔,以往他撒娇要抱抱,或者以怕黑等理由要求父皇在他睡着之后再离开,都会遭到无情的拒绝,今天却不仅亲了额头,还坐在chuáng边,等他睡着才走。于是,开心的楚熙小朋友便带着幸福的微笑睡着了。
把儿子哄睡,楚昭走出房门,沿着走廊逶迤而行,就听到柴房门口的稻草垛子后面有动静,以为是苏溪和天权两个小情侣在那儿亲热,不由加快步子。
正要走过的时候,两人的低声jiāo谈被一阵寒风chuī到楚昭耳朵里:“你说,方大人不会真的像那小子所言,把粮道切断,害了王将军吧?你不是说只要陛下在令主身边,令主就不会做这些事吗?”
是天权的声音,楚昭的脚步不由顿了一顿。
苏溪叹息道:“方子安虽然被令主拿住了软肋,bī其就范,但是对陛下还是很维护的。一开始还差点咬舌自尽,若不是我亲自去劝说,他又知道楚熙殿下的来历,和崔景深颇为不睦,只怕这事也成不了。他必定不至于帮着令主去暗害王大将军,这是毁我大楚的万里长城啊,和卖国也差不多了。”然而对于天权的最后那句话,到底没有正面回应,只怕便是苏溪自己,也知道以韩起的性格,并不是做不出这种事情的。
楚昭的手抖了起来,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直以来,最为信任的方子安,居然也是韩起的人。那么自己在西北的布局……
想到这里,楚昭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幸好方子安也并不知晓全部的计划。
想着心事,楚昭漏听了一段,等回过神来,却听天权说道:“眼看着好事近了,但是我觉得陛下好像并不开心。”
苏溪马上道:“为什么不开心?我觉得只是害羞而已吧?”想到了什么,苏溪似乎狠狠拧了天权一下,因为楚昭听到天权发出了一声闷哼。
“要说不开心,还不是因为你把那只狐狸jīng带了回来。”
天权有些烦乱地说:“那是谢家的公子,虽说他爹是庶出,仔细论起来,也和陛下是中表亲,难道眼睁睁看着他冻死在街头吗?”顿了顿,天权闷闷地说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或许我们真的做错了,作为臣子,插手皇家私事,本来就是大忌。”
“那你说说,以令主那般酷烈无情的行事作风,连句情话都能说得像威胁,最后能有什么好?不过是和陛下越走越远,到时候中原大地生灵涂炭,谁也别想好过。头掉了碗大的疤,你一个做暗卫的,本来就不得好死了,还怕陛下猜忌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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