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永点点头,问他:“那你可认罪?”
陈敬抬起头,瘦削的脊背挺得笔直,有种凛然难犯的姿态,摇头道:“草民不知犯了何罪?”
魏永还没说话呢,齐敛先自怒了,“好你个陈敬,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的事情,我和项班头早就查清楚了。大人,陈敬身负凶案,必定百般抵赖,他在大牢里还敢与人……与人做下那等无耻之事,可见真是胆大包天!”
被人这般颠倒黑白,陈敬似乎再难以维持表面上的平静,他忽而抬起头,辩解道:“你收了朱家多少银子,要这般来害我?我当日肯束手就擒,是因为我清白无辜!在大狱中的遭遇,是朱驰贵要来蓄意折rǔ于我!”
项辰早就认定了这是个会妖法的jian人,此时也质问他:“那你屡次在事发现场弹琴又作何解释?假扮成仵作又作何解释?既然你是冤枉的,为何甘愿被我们抓住,再有,楚大人曾言他打伤了昨晚偷袭之人,你手上恰好也有伤口,这,又作何解释?”
陈敬脸胀得通红:“我倒不知道,现在弹个琴也是杀人的证据了。至于假扮仵作,不过是想要私下调查真相罢了。我甘愿被抓来大牢,是因为我内心无愧。至于手上的伤口,不过是伺候的下人不小心打翻了热茶,烫伤而已。”
如此双方各执一词,似乎都有些道理,魏永便抽出一根令签,掷于地上;“项辰听令,你等速将前府司西狱典狱乐宁押来。”
项辰捡得令签,引了几名公差离去。不多时便押着乐宁回转。天枢刑讯很有一套,不过一顿饭的功夫,那几个大汉并乐宁就都从张牙舞爪的豺láng变得驯顺乖巧起来。乐宁更是一见到楚昭,就跪倒在桌案前,祈求公子饶命,又不免痛哭流涕。众官吏惊疑不定地望着楚昭,心里对他的来历不免又多了许多猜测。
魏永咳嗽一声,问道:“大胆乐宁,你可愿招?”
乐宁连连点头,急切道:“小人愿招。陈敬被抓来之后,项大人便吩咐我说,这个罪犯穷凶极恶,还会妖法,所以要关押在天牢里。之后就有朱家人送了银子过来,说这个姓陈的书生偷了主家东西,在家又爱惹是生非,主人家早就想要给他一个教训,让小的选这是个牢头狱霸与他同关一间屋子。小的以为顶多就是殴斗陈敬一番,再想不到会出这种事情的。哦,这就是那个朱家下人给我的十两银子。”
魏永心里也觉得奇怪:若说朱家要杀人灭口,打死便是,而使出这等伎俩,明显是为了折rǔ陈敬,这手段,倒似后宅女子所为。当下点点头,又接着问那几个大汉:“他说的可是实话?”
那些人在天枢手上吃尽了苦头,又见连乐宁都没讨到什么好,哪里还敢硬犟,急忙道:“是实话。然而并不是小的*熏心,而是有人雇了我们,要给这陈敬一点颜色看看。说是此人在朱家勾……勾引男主人,名为先生,其实却行的是男宠之流的勾当。因为行事太过嚣张,也不知是得罪了朱家哪位夫人,便有朱家的下人出钱雇我们玩残他。”
“那朱家的下人你们四个可认得?”
“认得。”
楚昭使了个眼色,天权便带着一个穿着青衣的小厮上堂。那小厮自称是朱家二房里迎候的,原是奉了自家主母的令,要给这犯事的男宠一个教训。
陈敬听了这番话,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齐敛一拍大腿:“着啊,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启禀大人,您初来乍到有所不知,这陈敬看似文文弱弱,一身书卷气,其实内里最是不堪。他以前在灵隐书院中,就时常有风流韵事传出,号称饱读圣人书本,其实不过是个用身体换取钱财的高等男宠。后来终于被人撞破勾引有钱有势的同窗,自此被书院除名,也失去了考试资格。这事情全苏州府的人都知道,后来朱家念他文章经济还算不错,将他请去了家中做先生,哪想他不思感恩,变本加厉,自己做下的丑事失去科考资格,偏要四处宣扬说是朱家将其禁锢了不许科考。之后更是丧心病狂残杀中举之人,嫁祸李赫!”
陈敬脸色惨白地辩解说:“朱家那件事暂且不论,我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同窗嫁祸李赫?李赫与我多年相jiāo,因他家贫,母亲年老,妻子病弱,家里时常穷得揭不开锅。我看他学问好,人也忠直,还不时接济他一些银子。我二人一同著书立说,情同兄弟,杀人嫁祸,我这么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齐敛道:“大人,这就是关键,小的也曾百思不得其解,后来经过小的多方查探,终于打听到了当日那向灵隐书院告密之人,正是李赫!此事知道的人极少,估计陈敬不知从何处知晓了此事,加上本身就心思扭曲,所以那夜见到昔日的同窗高中,心中不忿,便下了毒手,并且嫁祸给可怜的李赫,以报复他当日让自己身败名裂的告密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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