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别惯着他们,这一路上他们可是睡了吃,吃了睡的,压根儿就不饿,别再喂他们了。”李月兰转过头看桌上已经放了三个橘子皮了,忙冲着李氏说道。
“哟,宝贝儿,你母亲不让你们吃了呢,怎么办啊?”李氏闻言煞有其事地对着小石头和双双说道。
两个孩子左右看了看李月兰和李氏,突然小石头冲着李氏大声道:“爹!”紧接着双双也跟着喊了一声“爹!”
顿时李氏乐了起来,“哦?你们两个小鬼竟然知道找你们老子来管你们娘啊,呵呵…人小鬼大的小东西,来,姥姥告诉你们,以后呀,要找姥姥才行知不知道啊?”说着李氏便抱着小石头和双双乐到了一起。
李月兰的脸色却在看不见的角落中微微沉了下来,刚刚自己竟然下意识地就朝门口望去,她在心中暗暗摇了摇头,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呀?
甩开思绪,她继续手中的整理动作。将一件件的衣服拿了出来,将脏衣服放到了一旁的盆子里,还没穿过的就直接放进了箱笼。
突然的,一块牛皮纸封从衣间的夹层中漏了出来,她将纸封拿了起来,打开来,一股浓浓地白糖香味扑鼻而来,她微微一愣。
“糖糖…糖糖…”在李氏怀里的双双不知道什么时候注意到了李月兰这边,看到她手中的白糖糕的时候,大声喊道。
李月兰猛然回过神,一把将牛皮纸收拢了回去,吸了一口气,脸部微微用了些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僵硬,这才转过脸,对双双道:“不能吃了,你们两个在车上已经吃了不少了,小心以后长大了变成没牙的孩子哦…好了,娘,您待她们先去睡吧,也折腾的够晚了。”
李氏看了看天色,点了点头,拉起两个孩子就往内室走去。
李月兰缓缓滑坐在椅子上,一股疲惫从眼睛的四周向着全身蔓延开来,她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头,闭上眼向后靠去。
而就在李月兰闭着眼睛似梦似醒之间,突然一串急促地脚步声传来过来。
“夫人…夫人…”青青焦急的呼喊声在她的耳边响起,她缓缓睁开疲累的双眼。
“夫人,刚刚我按老夫人的吩咐去老爷那儿送宵夜,可是就看到老爷背着包袱朝着大门口走了,我上前唤他,他…老爷他就给了我这个,让我…我jiāo给你…”青青见李月兰睁开了眼睛,忙将手里的一个信封递了过去并说道。
李月兰一瞬间清醒了过来,‘唰’地站了起来,一把拿过青青手中的信封,微微有些颤抖的手,差点儿握不住信封那轻微的重量。
“咚!”李月兰刚将手中的信封口朝下,一根像是木质的筷子的东西掉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响声。
青青忙弯身捡了起来,“夫人,看,是支木簪。”青青将手中的簪子递了过去道。
缓缓接过青青手中的木簪,待看到木簪上那独有的山茶花的,闻到那沉香木独有的香气的时候,她的瞳孔不由地一缩,眼睛似乎更加酸涩了。
她握紧簪子从信封中抽出了一张纸,她急急地将它打了开来,上面只写了五个字,不待青青看见上面写了什么,李月兰已经拎起了裙角向外跑去。
“哎…夫人…”青青在身后唤道。
我走了,珍重……
(有点儿晚,真不好意思~~(╯▽╰)~~)
抉择 第一百四十章 相拥
回廊,庭院,还有青青的呼唤声,都快速地从李月兰的身边滑了过去,在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跑到了外院的大门边。
她猛地刹住了脚步,剧烈地喘着气息,她静静地看着前方的大门,有些不确定刚刚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他走了,不是她一直以来想要的结果吗?那她为什么还要追呢?他离开了,自己的不幸也就离开了,小石头和双双的生命也不会再受到威胁了,她可以平平凡凡的做个母亲,看着他们长大了,不是吗?
那个男人曾经抛弃过她,曾经用最森冷的目光看着她;那个男人曾经一次次背弃自己的诺言,用一次次的身不由已搪塞她,现在他彻底走出了她的生命,她不是应该开心吗?
为什么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挖了一块,空dàngdàng地透着冷风刺骨呢?为什么双脚无法停止追出去的步伐,为什么她觉得所有的酸涩都朝着双眼涌过去呢?
为什么这么不舍呢?…
她不是早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了吗?她不是早就逃离过一次又一次了吗?她的泪不是早就为他流gān了吗?
为什么她还会因为他的离开而想哭呢?…
突然地,在双眼的迷蒙中,她仿佛真的看到了他。
真的是他,只见袁子忠背着包袱从外院的回廊走了出来,他刚走近外院的大门,看到的便是李月兰猛然转过头,愣愣地看着他走来的样子。
一时间,两个人似有千言万语,可最终还是静静沉默。
“我走了,你和孩子,多多保重。”像是嗓子里堵了一口艰涩的石头,让袁子忠的声音显得酸涩而沙哑。
“那么快就走?离一个月不是…”李月兰下意识的要挽留,却惊觉住了口。
袁子忠看见李月兰惊觉的神qíng,一抹苦涩流过他的胸口。
“早晚都得走的,早些走,对你对孩子,都好。”袁子忠哑着嗓子说道。
望着袁子忠黯然的神qíng,李月兰心中思绪翻腾,刚刚心中的一声声疑问此刻更是让她觉得异常的难受。
蓦然地,他走到她的身边,伸出手,抚上她的右脸,轻声道:“别哭,月兰,别哭,这是我们一起的选择,为了那可能发生的未来,我们不能赌。所以,不要哭,这样…我才能安心地走。”袁子忠用指腹慢慢地将李月兰不知何时滑下的一滴眼泪推回了眼角,自己却不由地红了眼眶。
“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像是逃离一般,袁子忠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月兰,转身推门而去。
而李月兰站在门前,闭上了不舍的双眼。
…梅花树下他在身边的幸福,淮yīn城里他将白糖糕递给自己时的温暖,还有茶馆里伏在他怀中的依赖… 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她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将那股酸涩和不舍狠狠地压了下去。却不想刚刚睁开眼,耳边竟回响起宜城沈宅,他对她说的话。
----月兰,试着相信我们之间的爱,好吗?
周遭的景色瞬间退去了所有的光彩,往事如烟一般朝着李月兰迎面而来。
第一次,他和她,懵懵懂懂,不知爱是什么滋味儿,只是单纯地依据着这条条的世俗做着一对夫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走进了彼此的生命。从此,她相夫教子,侍候公婆,一心只想着做一个好妻子;他也像父辈们一样,渐渐地顶起了家中的顶梁,在外风雪中辛苦打拼,只为履行好一个好丈夫的职责。
可是,他们却不懂得如何去爱,他们只知道应该去爱。
正是这份不懂和应该,她只知一味地忍让接受,直至沉默;他在她的退让沉默里,不知所措,最终,娶妾,弃妻…
第二次,她知道了他们的结局决定冰封自己的心,可他却跌跌撞撞走到了她的面前,用最笨拙的方式告诉她,他不再是不懂和应该,而是想要和渴求。
可因为既定的结局告诉她,他们不会幸福,现实也依旧残忍直白地对她说明,他依旧会踏上了从戎的征途。面对一双儿女的生命赌注,她只能选择打破世俗,带着孩子逃离他。
然后,一个拼命逃离,一个拼命挽留…
第三次,他和她终于彻底坦白地面对她知道的过去,他们以一个月为限,定下约定。梦境是真,他永远不再出现在她的面前,梦境是假,她跟着他,一起回家。
所以,现在,他留下了她曾经留下的木簪,头也不回的走了,此生,再不相见…
李月兰直直地站在外院地门前,手中紧握着茶花木簪,这一刻,她才感觉到手中那分外沉重的分量。
她到现在还记得,当初的他是如何费尽了千辛万苦,才拿到了那一小块的沉香木,又是花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才手捧着这支茶花木簪,别上她的发;她到现在还记得,铜镜里,别着木簪的她还有身后那张隐隐透着的红晕却依旧黝黑的脸。
就这样,一切都结束了吗?
李月兰心中暗自问道,从今往后,再不会有人记得她爱吃白糖糕;从今往后,再不会有人爬山过海的帮着自己找沉香木,只为打一支木簪;从今往后,小石头和双双再也不会有父亲,而自己也再也看不到他…
突然地,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李月兰发现,自己又在奔跑,可这一次,她不想再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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