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明聿抬起手,本想拍拍他的头,但是看到他头上繁复的发饰,又看到他脸上厚厚的妆容,最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和顾老说:“今天的杀青宴,我请客,预祝《绿珠》戛纳丰收。”
顾老笑呵呵地说:“借你吉言。”
两人寒暄片刻,欧明聿不在打扰他们拍戏,在场外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一抬头又对上杜念的视线,朝他微微笑了笑,杜念立刻满意地来到拍摄场地,和霍燃一起做好准备。他闭了闭眼,摒弃所有的杂念,努力的调动着刚刚顾老为他们调整好的情绪,再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是崔英了。
场记板啪的一声落下,音乐声响起,霍燃抱着杜念转了一整个大圈,仿佛牵着一只飞鸟,从空中掠过,及落地时,杜念猛地推开霍燃,一手伸向天空,露出一条白皙的手臂,一手向身侧展开,脚尖清点着地面,飞快地旋转着,衣裙轻飘飘地浮起,这动作仿佛是在向上天祈求,又像是对现实的逃避。
霍燃从身后追上,搂住他的腰,杜念反手抱住他的脖子,两人就着这个姿势,轻巧地向后退了好几步,接着霍燃将他杜念翻过来,两人深深凝视,杜念缓缓抬起手,手掌再虚空中抚过霍燃的面颊,凄苦的笛声悠悠地消散在空气中,几声铮鸣,杜念掩面而去,霍燃牵起他宽大的白袖,却也是枉然。
两台摄像机镜头围绕在杜念的身边,紧紧的跟着他的动作。杜念舞蹈的动作越来越激烈,大开大合,充沛的感情聚集在他的肢体语言之中,连翘起的指尖都满含着深情,看起来,他仿佛完完全全的投入到绿珠这个角色中,并且是以崔英的身份,而不是杜念。
自豪中透着一点怯懦,喜悦中带着点惶然,他是偷窃了别人身份的可怜虫,他是嫉妒亲姐不知感恩的白眼láng,他为真实的自己感到自卑,然而当他套上一个虚构的女性身份时,却又骄傲得高高在上,他终于可以俯视自己曾经的偶像,那偶像已经跌入尘埃,再也无法翻身,他心中的崇拜和嫉恨已经化成深深的怜悯,可再一细思,他却心虚得想移开这俯视的目光。
杜念仿佛已经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完完全全地投入到了舞蹈中,但是他的每一个舞步,却又都刚好停留在摄像机的最佳拍摄位置上,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示在镜头前。
欧明聿的眼底露出一丝欣慰的神情,不过几个月,在顾老的调教下,杜念的基本功已经不比科班出身的学生差了。
音乐声越发的高昂,也越发的激烈,杜念顺着台阶跃上舞台上搭建好的亭台,霍燃紧随其上,两人在并不宽阔的亭台上缠绵共舞,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深深的不舍和生离死别的痛苦。杜念像一条水蛇一样缠在霍燃的身上,甩起的袖裙随着他的动作,一直飘浮在空中,仿佛失去了重力。
欧明聿看着他们缠绵凄楚的舞蹈,眯起了眼睛,站在他身旁的助理哆嗦了一下,突然感到背后yīn风阵阵,好像片场的门没关紧,呼啸的北风chuī进来了一般。
琵琶声声,几近嘶声力竭,杜念忽然推开霍燃,跃上墙头,猛的跃起,四肢大大的展开,仿佛一团洁白的云彩,从天而坠,消失在亭台的后面。
帷幕缓缓的拉上,镜头转向亭台之后,杜念躺在垫子上,在他的胸口,鲜血渐渐的从里面氤湿了白衣,最后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染红了一大片。他摸了摸胸口,急促地喘了口气,茫然地看着头顶刺眼的灯,又看了眼朝着他奔跑过来的伴舞和工作人员,最后目光落在霍燃的身上。
霍燃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瞪得大大的双目闪烁着惊人的光亮,他嘴唇微颤,一种极大的喜悦、哀伤还有激动扭曲着出现在他的脸上。他剧烈的喘着气,浑身都在微微的颤抖着,一只手按住自己的嘴,好像是在为眼前这番惨烈的景象感到震惊,可他的眼角流露出来的却是巨大的惊喜,只听他口中喃喃道:“我看见了……我终于看见了……”
“绿珠……”他的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绿珠……”
“卡!”
杜念闭了闭眼睛,头顶的灯光太过刺眼,他缓了缓,这才在助理的帮助下站了起来,顾老招呼他们去监控器这边,将刚才的拍下的画面放给他们看,指出不感觉还不够好的地方,然后杜念重新换了衣服,梳头化妆,将那几个部分重拍,最后再集中拍着崔英受伤后的剧情。
顾老早就为此做好了准备,买了二十套舞衣备用,舞蹈部分补了十几次,虽然不用跳完正段舞,但也把杜念和霍燃累的够呛。而最后的受伤部分,顾老似乎决心把舞衣用完一般,足足ng了十七次,直到第十八次,顾老终于心满意足地喊了“卡”,然后带头鼓起掌来:“好!我宣布,电影《绿珠》,正式杀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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