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礼数周到,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谦恭跟尊敬,便是谁也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这样小的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思了啊,顾满很怀疑顾烟这谨慎小心的脾xing究竟是如何养成的,毕竟这侯府虽说暗流涌动,但是二房在上一世一路是顺风顺水的,王氏对庶子庶女虽算不上喜欢,但是却从不曾苛责。
一个才八岁不到的小孩,难道真的可以在不严酷的环境中幻想自己处在风刀霜剑严相bī的地方,要这样收敛,这样低眉敛目来保全自己么?
她不信,别说顾烟才八岁,就算是顾承宇这样卑鄙又少年老成的家伙,也做不到这样周到,对自己这样恭敬。
顾烟越是如此收敛,上一世她最后表现出来的狠辣跟无qíng在顾满的脑海里便越是清晰,她皱了皱眉头,深吸一口气才算掩去了眼里那一抹厌恶。
任何叛离的东西,都不值一提,影响一丝qíng绪都算自己无能。
顾烟于自己而言,不是姐妹,只是仇人,而现在,在不可以正大光明报复的时候,她只能隐忍。
日子还长,她总有机会让她明白,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起来罢!这冰天雪地的,你怎的自己进了园子来?你rǔ娘跟嬷嬷们也不管你的么?”她后退一步,躲开顾烟朝自己伸过来的手,偏头装作没看见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疑惑。
顾烟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一时有些尴尬,脸上便带了几分委屈,畏畏缩缩的道:“听说姐姐今日病好了,园子里的梅花又开的正好,我便打算采些梅花送去姐姐房里cha瓶。”
又是这样,自己无论做什么说什么,她都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自己欺负了她。
“你有心了。”顾满瞥了一眼方才赶到的入画跟楚琴手里的梅花,蹙眉道:“我记得管这花园的花儿糙儿的是马姨娘吧?前儿她才使人来我房里,说今年开的花少,比往年难伺候,又要预备老太太下月开的梅花宴,让我们们都别去采摘,连上宿的婆子们也得知了,轻易不放人进来的,你们是如何进来的?”
顾烟不妨她会有这么一问,一时间愣在当场,谁不知道马姨娘是自己的生母,又有谁不知道自己这个庶出的十一姑娘是二老爷顾博齐的心头ròu,她们那些下人又怎么会拦着自己的路?
楚琴见自家主子为难,便忙帮着cha话道:“九姑娘见谅,我们们姑娘原是见这梅花开的好,太太方才又让我们们姑娘来邀您一同往正房去---进了这园子,我们们姑娘想着您喜欢梅花,便想着采一些给您放在房里装饰,也让您看着高兴些。”
真会说话,顾满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她记得上一世自己记忆里没这两个叫做楚琴跟入画的丫头,十一岁的时候,顾烟的丫头已经换成了云彩云霞。这样能gān的丫头也能被换掉,究竟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才能让顾烟自断臂膀?
她心中纳闷,却并不说出来,只是冷了脸瞧她们,冷笑道:“这样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辜负了你们姑娘的一片好心。既这么说,也罢,赶明儿这梅花宴出了什么纰漏,只盼马姨娘千万别来问着我,若上赶着来,我可不依的。”一面说着,也不等顾烟答话,竟带着沛音沛琴转身就走了。
顾满是嫡女,又得她外祖父的意,平时在家里连亲爹顾博齐也不过分教训的,气xing向来很大,因此楚琴跟入画虽难堪,却并不觉得有什么。
顾烟心上却漫上几许疑惑,她总觉得顾满有哪里不一样了,但是要她说出来,却又说不上具体是哪里,才八岁的小姑娘,想必也没这么深的心思吧?
自己不过就想折些梅花送她做人qíng而已,她也要借题发挥羞rǔ自己一回,这就是作为嫡女的好处。
顾满是嫡女,生来就可以在自己面前骄傲的颐指气使。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顾满,你尽管得意吧,看你能不能一直得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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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旧仆
明月楼的构造很简单,是一座二层的小楼,带一个院子,进门便是四四方方的院子,院子的面积并不算小,西北处那一株西府海棠底下拿篱笆围出了一块地方,里面圈着几只鹤,但因为现在是严冬,那鹤被抱到别处喂养了,现在只剩空空的一处篱笆。
顾满进了院门,就见几个仆妇拖着几只大框,正拿着破旧的棉絮,将那些树的树根都包裹起来,齐嬷嬷正在一旁指挥着,见她进来,忙回头喊珊瑚跟碧玉递暖炉来,自己却先上前接了顾满,一边又忙问她冷不冷。
顾满呵了一口气,见院子里两边的树都已经包好了棉絮,便笑道:“不冷不冷,嬷嬷,大清早的,怎么想起来弄这些?这园子里的花糙,不都给了马姨娘管么?你又何必替她cao那个心?”
齐嬷嬷叹了一口气,埋怨道:“正说呢,外边园子里的花儿树儿都已经绑好了棉絮,也就咱们这院子里的花糙一丝儿动静也无,哪里能指望得上她?这株西府海棠可是您外祖送来的,珍贵的紧。还没见过它开花呢,冻坏了可怎么得了?”
顾满心念一动,此时西府海棠还未到开花的时候,树gān光秃秃的,连叶子也不多见。
但是顾满却记得这株西府海棠上一世开花时的美景,如同漫天烟霞都盛开了一般,如花似锦,美不胜收,那时候篱笆底下还圈了两只鹤,明月楼简直如同神仙的居所,可惜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自从姑母顾筠的女儿跟自己一起住之后,明月楼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明月楼了。
沛音见她愣愣的盯着那西府海棠,还以为她是想起那两只仙鹤了,便劝道:“姑娘别急,等开了chūn,那两只鹤便要被送回来,到时候咱们院子可又得热闹起来了。”
顾满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就见院门打开,进来几个满脸堆笑的老妈子。
为首的那个穿着又与她身后的几个婆子不同,她穿戴得都颇为体面,头上还带着银丝髻,斜斜的cha着一支包银簪子,顾满认识她,她是二门管出门车马的吴银的老婆,专管这内院洒扫婆子的事,府里的人都称呼她为吴家的。
此刻她正满面chūn风的跟顾满问好,又嘘寒问暖了一番,才指着一个婆子笑道:“姑娘这院子里本该有四个粗使婆子的,上回莺儿娘退了,这名额便缺了一个。这不,好容易挑着一个好的,我便赶着给姑娘您补齐了。”
“多谢嫂子费心想着。”顾满面上依旧挂着笑,朝那个跪着的婆子道:“既是嫂子说好,那就留下来罢。沛琴,你使个小丫头将这个妈妈带下去。”
吴家的见顾满答应得慡快,脸上的笑不由得就又深了些,一边又朝那磕头的婆子道:“咱们九姑娘这明月楼的差事可再好不过了,你可别偷懒耍滑,若是被我发现了,可不饶的!”
顾满明知她是想在自己面前讨好卖乖,却只微笑着不去接她的话。
这个吴家的是大太太范氏的陪房,平日里专管这侯府各处的粗使洒扫婆子,一应的好处也得了不少。
她仍旧站在檐下看着院中的人忙碌,却不经意间见刚刚那婆子佝偻着身子咳嗽了几声。
她顿时一愣,忙冲那个带路的小丫头道:“且住!”
那小丫头一愣,忙带着人站住了,恭敬的站在一旁不敢答话。
吴家的不防顾满忽然来这一句,已经踏出了院子的一只脚也收了回来。
顾满却不顾众人的惊异,朝着那婆子道:“你叫什么?”
那婆子身子佝偻得厉害,挎着包袱的手抖抖索索的,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见她不说话,顾满敛了笑意,沉声道:“抬起头来!”
那婆子抬起头来,脸上倒还gān净,头发都挽在头巾里,只露出皱纹密布的额头来,若是没有唇边那颗黑痣,这婆子长得倒也算齐整。
但就是这颗黑痣,让顾满顿时连话也忘记了说。
她记得她,至死也不能忘记,是刘婆子!顾烟身边云彩的娘!
齐嬷嬷见顾满只是出神,那脸上的表qíng又震惊又嫌恶,以为这个婆子过往有什么得罪过顾满的地方,便对那吴家的道:“这婆子以前在哪做活,是咱们家生的呢,还是外头买来的?”
那刘婆子见齐嬷嬷如此问,又不敢抬头看顾满,忙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倒是把周围的人弄了个一头雾水。
齐嬷嬷脸上的表qíng还是一脸严肃,顾满却看的心酸不已,谁能想到上一世,就是这个面貌不显的婆子,拿了洗衣服的槌子,将齐嬷嬷给锤死了呢!
这个现在这样卑躬屈膝,害怕不能在这个院子里做活的婆子,在上一世自己失势时,在邱苍梧母亲跟顾烟的纵容下,一下又一下,拿那棒槌一锤又一锤的砸齐嬷嬷,脸上的表qíng甚至都未曾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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