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泱,从未见过如此这般的万皓冉。
此时,褪去了一身铅华,那人的周身自成一派清冷出尘,她甚至有些恍惚,竟觉得此时此刻,此qíng此景,那人不像是凡尘里那个心机深沉的皇帝,更像是一副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一般。
他淡淡地望着她,她亦定定地望着他,没有人开口说话,一时间,织锦宫的内殿中,气氛很有几分微妙。
俄而,那人的眉不着痕迹地微微蹙起,薄唇微微开合,吐出了一句话——
“不过几日,见了朕,却是连行礼都不会了?”
一语落地,南泱如梦初醒,不禁大为尴尬——看来,这万皓冉不愧为这大万朝极负盛名的美男子,自己这么个看惯了那么多明星帅哥的人,居然也会对着他发花痴么!
“……”她心中一番思量,接着便双膝一弯跪了地,朝那人道,“臣妾参见皇上,方才是臣妾失礼,还请皇上责罚。”
万皓冉的眸子凉凉地睨了她一眼,唇角微扬微微一笑,声线亦是清冽得瘆人,“朕只是觉得甚为奇怪,如你南泱这般的人物,也会这般的失态。”
这个人同自己的梁子是最大的,绝不可教他逮住她的任何把柄。
南泱一阵沉吟,思量权衡了良久,方才端着嗓子,面容淡漠地抬起眼,望向上座的那人,正儿八经四平八稳道——
“臣妾失态,左不过,是因着皇上你美色过人罢了。”
第14章 侍寝
乍一听闻“美色过人”这四个掷地有声的字儿从她的口中蹦出来,万皓冉的面色在瞬间沉了沉。
又是一阵几近教人窒息的沉静,南泱复又垂下了头,默默地跪在地上。
约莫过了半刻钟,那人方才淡淡地说了句话,语气里头并没有多大的起伏,似乎不喜不怒,又似乎夹杂了丝丝她听不真切的qíng绪般。
“起来吧。”
“是,”她垂着头,又缓缓地叩了一回首,道,“谢皇上恩典。”
语毕,她便从地上站起了身子,垂着脑袋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不再搭腔吱声。
万皓冉眼风儿不着痕迹地扫过她,望了望她面上平静淡漠的容色,薄唇微启,仿若夹杂了一丝调侃的味道,缓缓道,“这么些时日,朕瞧着你,倒是真的觉着你同过去,有极大的不同。”
“……”南泱闻言,心中将那人的话细细地思量了一阵,却仍是并未做声。
“朕依稀记得,往时候,想要你南泱的膝盖朝朕弯一次,便是难比登天的事。”万皓冉一双清冽的眸子淡淡地望向她,唇角一勾,笑容中隐隐地便透出了几丝讥讽的味道,“如今,你却是动辄便要弯膝盖下跪,还真教朕有些不大习惯。”
“……”听了这番话,南泱心头一阵思索,随即便微微地笑了,她的眸子始终低低地垂着,注视着自己脚下的一双绣花鞋,浓密的眼睫在面上投下两行淡淡的yīn影,“皇上贵为一国之君,臣妾既是你的子民,向你下跪,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qíng。”
听了南泱的这席话,万皓冉清寒的双眸中透出了一丝笑意,好半晌,方才吐出了两个语调极低的字眼,“是么?”
“臣妾所说的,尽皆肺腑之言。”心思微转不过片刻之事,南泱没有丝毫的犹豫,沉声应道。
“前皇后的肺腑之言,朕听得多了。”那人一双生得极深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面上含笑,目光却是寒冰一般的冷,他微顿,复又轻声续道,“如今朕瞧着你,觉着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
“……”南泱仍是面无表qíng地立在原地垂着头,静静候着那人的下文。
“qíng势,比人qiáng。”
这五个字甫一落地,虽语调极低,却像是敲在她的心坎儿上一般,直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然而,此qíng此景下,她便是再慌乱,也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怯意。
因为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后宫里那些个只会勾心斗角耍诡计的嫔妃,而是那个一夜之间便将南氏一族置于万劫不复之地的“糙包美人”,那个教真正的南后都一败涂地甚至丢了xing命的枕边人,那个如今只消动一动手指头,便能碾死她的一朝天子。
自己这么个冒牌货,要想在这只jīng明狐狸的眼皮子底下谋生,倒着实是件不大容易的事qíng。
饶是心头一番如此这般的翻江倒海,她的面上仍是淡定得好比一颗冰坨子。
“皇上心中既已如此认定,又何必来问臣妾。”她面容漠然,眸子缓缓地抬了起来,目光如他一般沉寂,又缓声道,“臣妾如今百口莫辩,皇上您觉着怎么想心中快活,那便怎么想吧。”
“呵呵……”
听了她的这厢话,万皓冉的喉间却是溢出了一阵低低的笑声,直教南泱听得有些发怵,委实不明白这人此时又是在笑个甚。
好一会儿,万皓冉方才止住了笑,面上带笑,抬起眼帘,望向她,目光却是没得一丝的笑意,徐徐道,“朕听说,你今早在黎妃的翰瑄宫里,逞一时的口舌之快,打了朕才封的莲才人,还开罪了诤妃?”
“……”闻言,南泱的双眸微动,心中立时便明白了几分。
今日翰瑄宫中,自己那般驳了她诤妃娘娘的面子,依着唐大小姐那飞扬跋扈惯了的xing子,想来,也是不可能受得了那样的委屈的。忍气吞声既然不行,那肯定就得告状了,只是,南泱却不晓得,她唐梦雪能厚颜到斯般境地,竟是将自己连同莲才人一道讽刺刁难笙嫔这档子抹杀得那么gān净。
逞一时口舌之快?
好一招恶人先告状,yù加之罪何患无辞,想来,诤妃娘娘的这出大戏,还真是愈唱愈来劲了。
南泱心中一声冷笑,怪道这个日理万机佳丽三千的皇帝,今日能在她的织锦宫等她等上半日,合着是兴师问罪来了。
一番思量,她面上很沉稳淡定,只唇角微微扬了扬,轻笑道,“原来诤妃娘娘,是这么跟皇上说的啊。”
“……”万皓冉面容漠然,没有搭腔。
“诤妃娘娘所言,倒确有此事。”南泱面上笑着,神色端庄恭敬,望着那人,又道,“既然皇上都出面了,那臣妾便觉着,自己心头的有些话,还真真是不说不可了。”
“哦?”闻言,那人挑了挑眉。
“……”南泱心中将万皓冉的这声“哦”细细地思量了一番,觉着他应该是来了几分兴致,便斟酌了一番词句,缓缓续道,“臣妾今日斗胆冒犯诤妃娘娘,实属不该,然而,臣妾私以为,自己的此举,亦是不得不为。”
万皓冉此番倒是没再搭腔,双眸沉寂,只淡淡地瞧着她,教人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南泱深吸一口气,只觉如今这qíng形,诤妃显是意yù在这件事上大作一番文章。
自己今日本是yù为许茹茜解围,借机拉拢笙嫔,这才出手教训莲才人。照着万朝后宫的规矩,大的责罚小的,顶多也就落个以大欺小的名声,然而,今次那唐梦雪既一口咬定她南泱是开罪了自己,贵人冒犯妃,这便是以下犯上,照着祖宗例法,便是可治罪的。
唐梦雪如今的目的相当简单——借此机会,用这个本就和自己有深仇大恨的万姓皇帝的手,收拾自己。
此番,自己若要化险为夷,那便只有一个办法。
“皇上可知道,今次翰瑄宫中,臣妾逞的‘口舌之快’,是所为何事?”她双眸微凛,沉声缓缓道。
“……”万皓冉的面色仍是淡漠得教人看不出丝毫的qíng绪,他望着她,淡淡道,“你且说。”
“今次莲才人,当众出言羞rǔ笙嫔娘娘的母亲,讥讽笙嫔娘娘是歌伎之女……”南泱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了一句话,微顿,半晌方才又道,“臣妾往时,曾受过笙嫔一言之恩,那般qíng形下,臣妾心中为笙嫔不平,方才出手责打了莲才人。”
照着明溪的说法,加上今早诤妃的话,便足以证明,万皓冉斯人,对许茹茜是格外的宠爱。虽说帝王家无真qíng,然而,正所谓志趣相投,惺惺惜惺惺,是以万皓冉对许茹茜即便是没得几分真qíng,几分真切的欣赏却还是必然有的。
如今这qíng形,除了将许茹茜个扯进来,她也着实是没得别的法子了。
听了南泱之后的一番话,万皓冉的眸色微变,将目光缓缓从南泱的面上移了开,却仍是不动声色。
“……”南泱细细地观望了一番那人的面色,心中一番思量,终究还是决定火上再浇桶油——
“至于,臣妾因何要出言冒犯诤妃娘娘,那着实是因为,诤妃娘娘出言无礼于皇上在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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