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在上_弱水千流【完结】(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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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女闻言心头也是一沉。

  无论前朝后宫,只要是在大梁的国界里,就没有人能不看东厂督主的脸色行事。后宫之中这个厂公执掌着司礼监,今后要想在紫禁城有好日子过,严烨是得罪不起的。

  陆妍笙闻言心头也是一沉,方才她跌倒是被人绊的,却不知是何人这样心急。

  侧过眼不着痕迹地看了看身后一众少女,这些面孔是那样的姣好柔顺,实在看不出方才是谁出脚扳倒的自己。她微微凝眉,又听见严烨道了句请,便也只好回过头跟着他继续往景仁宫的方向走。这时,方才扶着她右手的灵书走了过来,朝她关切道,“小姐,奴婢扶您。”

  她微微颔首,将将要伸手过去却被玢儿拦住了,她抬眼看玢儿,却见那丫头脸上挂着笑,望着灵书笑道,“灵书姐姐,平日里我伺候小姐是伺候惯了的,你走前头替小姐看着路就成。”说着便扶过妍笙的手,神色间有种坚决。

  灵书有些尴尬,只得悻悻地道也好,接着也不再勉qiáng。

  妍笙觉出了一丝的不对头,压低了声音凑近玢儿的耳畔,沉声道,“你怎么了?”

  玢儿的脸上闪动着几丝复杂的颜色,动了动唇,似乎很是迟疑,嗫嚅了好一会子才下了决心,朝她压低了声音认真说,“小姐,方才不知是不是奴婢看错,奴婢瞧见是灵书将您绊倒的。”

  “什么?”

  她眸子微动,有些不敢置信,侧过头看了一眼灵书,却见她面上没有什么异样。心头略微沉吟,今日她是东厂的车辇接来的,方才又平白闹出那么一出,眼下这qíng形不能再生事了,否则只会引来更多注目,因又不动声色地继续微微跛着脚往景仁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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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仁宫是大梁历代皇后居住的宫闱,宫为二进院,正门朝南,名曰景仁门,门内有石影壁一座,前院正殿即为历代秀女殿试的地方。面阔五间,huáng琉璃瓦歇山顶式,檐角安放五走shòu,檐下施以单翘单昂五彩斗拱,饰以龙凤玺彩画。

  斑斓炫目,意味姿然。

  众位应选的秀女立在月台下方静候,严烨容色倨傲地整整描金帽,提起曳撒步履从容地迈上了台阶,跨过门槛踏入了景仁宫正殿。

  宫室内方砖墁地,皂靴落上去便有沉闷闷的声响。他颀长挺拔的身躯微微俯下一个弧度,揖手恭敬道,“皇后娘娘,应选的秀女们来了。”

  敦贤皇后今日着了正服,头戴龙凤珠翠冠,身着真红大袖衣霞帔,红罗长裙,绛朱褙子,耳坠是尚好的翡翠金玉,浑身珠光宝气不怒自威。身在皇宫,吃穿用度皆集天下之大成,敦贤虽已年近四十却仍旧保养得极好,肤光胜雪容颜娇丽,很有几分成熟|妇人的韵味。

  听了严烨的话,她的表qíng倒是没什么变化,皇帝还在养心殿里躺着,选秀女也不过是为了给他冲喜,皇后心不在焉只缓缓颔首,应道,“开始吧。”

  严烨沉声应了个是,上前几步立在空空如也的赤金九龙皇座的右方,背脊挺得笔直,侧目望了一眼候在一旁的桂嵘,点了点头。

  桂嵘颔首领命,朝着殿门外高声道,“殿试始——”

  尚宫局的姑姑们将应选的秀女分列成了十排,五个一组,等候着殿门口的司礼内监唱名,再分批入殿面见皇后。

  陪同的丫鬟们是不能过来的,妍笙只身一人立在月台下方,心头怀抱着一丝侥幸——还要面见皇后,兴许皇后娘娘见到自己的腿脚不便利,就让自己打道回府了呢?严烨权势再大也不敢再皇后跟前造次吧!

  这么想着,她心里稍稍安稳了几分。正殿前的那个手持名册的内监终于唱到了她的名字,道——“沛国公陆元庆之女陆妍笙,年十五。”

  妍笙跛着脚往前走,走在平地上还好,腿脚不便利的人上起台阶才是真的困难,正忧愁着,左手却被人扶住了,她微怔,抬起头去看,望见一张笑盈盈的面庞,朝她道,“姐姐腿脚不便利,我扶你吧。”

  她也没有矫qíng地拒绝,这个节骨眼上有人扶一把是求之不得的事,因微微一笑,“真是麻烦您了。”

  一边被扶着上石阶,妍笙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身旁的女子,笑着试探道,“敢问姐姐是哪家府上的?”

  “我父亲是龚州的知州,我叫顾月妆。”她含笑答道。

  妍笙微微颔首,心中却并没有对顾月妆的行径有什么太多的感激。这些官家小姐心思别看面上柔柔顺顺的,心思可比谁都重。她今日诸多显眼之处早教人看出了端倪,这个顾家小姐这么做,可能处于真心来帮扶她一把也是有的,却绝不是全部,更多的原因只怕还是为了自己。

  若是将来自己封妃留了位分,自己与她有过jiāoqíng,于这个顾家女必是再好不过的事,而若自己被撂了牌子,于她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心头如是想着,面上却一丝不露。妍笙踏上了汉白玉砌成的月台,顾月妆缓缓松开了手,五个容貌姣好的年轻少女并列而立,齐齐提步迈入了大殿,在宽阔明亮的殿中央款款而立。

  妍笙抬眼望了一番殿内,只见赤金皇位空着,皇帝果然如严烨所言没有到场,雍容美丽的敦贤皇后坐在一旁的凤位上,身旁立着一个着赤金蟒袍的男人,身姿挺拔面容如玉,即使立在整个大梁最尊贵的宝座身旁也不显分毫磕碜。

  她缓缓垂下眼帘,暗暗期盼着皇后能撂了自己的牌子。

  敦贤的目光在五张年轻美丽的面庞上流转了一番,在望见陆妍笙时停驻下来,微敛峨眉道,“你便是沛国公的女儿?”

  “回皇后娘娘,臣女正是。”

  “可读过什么书?”敦贤又问。

  妍笙低眉垂目,神色甚是恭敬,缓声道,“臣女才疏,只读过四书同《女则》。”

  “嗯,”皇后的凤颜上透出几分满意的颜色,微微颔首道,“读过些书就好,女子无才便是德,果然诞育名门,天香国色。”

  少顷,又见皇后望向严烨微微一笑,道,“将她的牌子留下吧。”?

  ☆、吃里扒外

  ?  殿试毕时已经是午后了。

  其实照着往年殿试,真要瞧完所有秀女非得要个两三天不可。然而今年不同了,神武门初试时便被严烨刷下去一大堆,是以殿试的时间也随之缩短了不止一点。

  今年为文宗帝冲喜而设的殿试统共留了十个世家女的牌子,陆妍笙也在其中。

  照着大梁的惯例,留了牌子的小主正式册封位分是在七日后,而这七日之中小主们也是不能离宫的,要暂居在内廷西六宫以北的乾西五所。这五处宫苑供历代应选入宫的新晋小主们暂居,等七日后册封的诏书下来,定了位分,再由宫中的内监嬷嬷们领着迁出。

  候在宫道上的丫鬟们得知了自家姑娘被留牌的消息,皆是高兴得要跳起来,玢儿兴奋得不行,探着头朝景仁宫抱厦的方向张望着,一眼瞥见妍笙的身影便同灵书两个一起迎了上去,兴高采烈道,“奴婢就说,小姐留牌是必然的,”说着将肩上挎着的包袱往上背了背,又道,“往后的七日咱们都要住在乾西五所里了,不知严厂公会将咱们安排在哪一所。”

  妍笙在景仁宫外头等了大半天,早已经口gān舌燥,灵书很是善解人意地呈过去一个水壶,道,“小姐累了大半天了,快喝点水吧。”

  她随意地唔了一声,将水壶接过来便仰头灌下一口。清凉的水顺着喉咙滑落腹中,她叹出一口气,将水壶递给了灵书,面上却惘惘的。

  竟然还是没逃脱这样的命运,一切都照着前世的轨迹前行着,父亲同严烨jiāo好,朝中两党的分化,自己入宫应选被留下牌。会不会,将来也是一样的命数,她会死在严烨的手上,沛国府一家都会被连根拔起……想着,陆妍笙生生地打了个冷战。

  分明是午后,太阳都还挂在天边儿上,暖洋洋的的光芒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她却丝毫感受不到一般。

  今日晨间的鸿雁高飞,哪里是什么吉兆,分明是一场人间悲剧的开始啊!

  玢儿在她脸上细细打量,“小姐,您方才打了个摆子,是冷么?”跟这样好的太阳底下站着,怎么会打摆子呢?她很是不解,又见妍笙面上一阵白过一阵,不禁更是心焦,伸手扶过她的左臂,忡忡说,“怎么脸色这样难看呢,小姐,您那里不舒坦可得告诉奴婢啊,别闷着啊。”

  渐渐的,她自己也觉出了一丝不对头……怎么会这样冷呢?妍笙抬起眼看向头顶,日头正盛,金灿灿的光辉瞧着都教人心热,她却越来越觉得冷,不禁jiāo叉着双手搓了搓手臂,红艳艳的唇也愈发苍白起来,颤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这样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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