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点笑出来,要是被平安听到,非得和这家伙翻脸不可。这到底是东西还是不是东西啊……他似乎也意识到失言,挠了挠脸:“叫姑娘见笑了,这些日子,我总是有些……”
我摇头:“男子汉大丈夫,不必拘着这些不放。其实,我也是有事想要问大人的。”
他点头道:“姑娘请问。”
我看了看周围的人群,人山人海,热闹到了随时可能将同伴冲散,光顾着热闹,应该也没有人会注意到我们吧?我问道:“不知段大人……这些日子事qíng太多了,所以,我想问问段大人……”
段知仪似乎是知道我的意思了,笑道:“我也看过了星象,说来奇怪,紫微垣之中,并未出现什么。”
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愣愣的看着他,他这才解释道:“紫微星是帝星,紫微垣之中自然就是帝王的家事了。皇后被人这样害了,象征着皇后的北极五星之一却不见有任何的不对。所以,很是奇怪。”
我虽是听不太懂,但隐隐觉得不对。婉韵遭了那么大的灾劫,星象居然没有显示?!怎么可能呢?段知仪抬头看了一眼夜空,今夜月亮正圆。常言道,月明星稀,自然是看不到星星了。他低头,道:“不过楚姑娘小心才是,近日太微垣的郎将星光芒大异,有凌帝星之像。”【1】
“郎将星?”我不解。
“郎将星,顾名思义,是指高级武官。而令兄……”
“而家兄,是武官之首,让人不能不怀疑。”我淡淡道,忽然有些想笑,原来,这星象学,从来不是假的。
段知仪欠一欠身:“若真是如此,姑娘定是很为难吧?”
“为难我也没有办法。”我笑,冷不丁被人撞了一下,回过神来继续笑道,“毕竟有时,有选择比没选择更难。因为两边都一样重。”
他似乎很能理解,又看着在人群中若隐若现的平安:“不仅是姑娘吧,寂将军同样为难。”
我颔首,寂惊云怎么可能不为难?一边是挚友,一边是他所效忠的皇帝,这为难程度不下于我。我苦笑:“还请段大人保守这个秘密,婧颜感激不尽。”
他点头:“姑娘放心就是了。”
我看着街上,又是惆怅起来,不知道,这样的繁华,还能看到几回。到了这太平也粉饰不下去了的时候,硝烟战火,将席卷整个天曌国,而国都,就是战火最为集中的地方。
回到安国府,我径直睡下了。夜里很静,我始终难以入眠,翻来覆去在想着郎将星凌帝星的说法,还有婉韵出事,可是北极五星没有反应的事。如果星象未曾显示出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皇帝是刻意的,他知道武华敏是楚弈的人,要杀了她!婉韵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中毒!
我这么想着,只觉得浑身冰凉,哥哥和君北羽,他们两个的斗法,实在不是我能看透的,见招拆招。可是现在楚弈已经折损了武华敏这个香主,会不会……
“姑娘看来是睡不着呢。”chuáng前响起一个女声,我已经是见怪不怪了,除了武静敏,谁会来这招?“武香主是有事吗?”
“没事不能来看看姑娘?”她盈盈含笑,纤手掀开帷幔。
我没好气道:“你总共来看过我三回,这回不知道要gān什么就算了。第一回,哄我吃了剧毒;第二回,告诉我铁勒现状,唬得我一夜没睡着。谁知道你又要gān什么?”
武静敏只是笑,她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你可还真是,伤了爷的心头ròu,不怕爷将你煮了?”
我一愣,还有人?!武静敏笑得很美,转头笑道:“我哪里敢伤了姑娘?”她话音未落,已有另一张脸探了出来。光线昏暗,我看不清,但是两人的轮廓像得很。“你是……武弘仪?!你没死?!”
她笑得一如她姐姐般悦耳:“姑娘巴不得我死?”
我摇头不语,她竟然能逃出来?武华敏坐在我chuáng前,笑道:“咱们皇上还真是一点旧qíng不念呢,说赐死就赐死。若非爷告诉我了,叫我早作准备,只怕我早早的就死了。”
武静敏笑道:“今儿个,可是吓到姑娘了?”
“我胆子没你那般小!”说罢,我又看了两女一眼,“下回来可以正常的时候来么?你们是想闯空门?”
两人也没理我,自顾自的笑。武华敏道:“姑娘不知吧,皇后从来就没有中毒,不过是皇上下旨禁足了罢了,再差了几个太医去守着就是了,目的,自然是为了除去我。”
“他要除去一个人,从来不用这么麻烦!”我冷声道。
“他当然不用,”武静敏笑得妩媚,“可如果,能引出幕后主使,姑娘说,他会不会?我猜皇后心中肯定是不qíng愿的。”她笑出声来,语气倒是酸溜溜的,“谁让皇帝要害的,是爷啊。”
皇帝要设计楚弈,婉韵怎么可能心甘qíng愿?只是没办法,她是皇后,理解也好,不理解也好,只要皇帝一下令,说她中毒昏迷,那她就只能中毒昏迷,没有别的办法。
武华敏袖子一扬,取出火折子来点燃了,笑嘻嘻的看着我:“姑娘,要是那一天真的来了,姑娘要怎么办呢?是选择自己的哥哥,还是选择自己的爱人呢?”
我浑身一哆嗦,直直的看着她火光下的容颜,光打在她脸上,整张脸都起了诡异的橘色。“我们也不是来bī姑娘的,”武静敏依旧在笑,笑得好美,“只是爷心里,姑娘是最重的,若是被姑娘背叛了,那爷得多伤心啊。”
我何尝不知道此理?只是有些事,不是说知道就完了的。知道,做不到啊!我做不到不去想君北羽,一如我做不到不担心楚弈的处境一样。我心里难过得很,笑,泪却潸潸而下:“一个两个都说些风凉话。太后说,我已经是贵姬了,再不是楚家未出阁的女儿,所以要一心向着皇帝;你们又说,哥哥将我看得那么重,我要是背叛了哥哥,他会伤心得很……”
“姑娘现在的处境,不拘是选向着谁,都是万劫不复。”武静敏点一点我的额,笑道,“听说,上回皇帝给姑娘画眉了?”
我冷笑道:“与你何gān?”
她抿唇一笑,手在我眼前抖出一个小小的香囊,却是闻不到任何味道的:“既然姑娘这般不快,送给姑娘好了。”
我愤愤道:“这是什么?你送给我的东西我可不敢直接收着!”
“是呢,这里面装着的,可是见血封喉【2】,一旦碰到姑娘哪处伤口啊,血液凝固,叫姑娘窒息而亡,”她将香囊举到和自己眼睛平行,笑得好生美妙,“总归姑娘觉得为难,要是死了,就没有这种感觉了。”
我被唬得倒吸了口冷气,武静敏什么事gān不出来!她依旧笑得波澜不兴,举着香囊:“姑娘要不要?”
我狠狠别过头:“不要!你给我我转头就送给哥哥。”
武静敏“嗤”的笑出来,温言笑道:“姑娘威胁我?我可是不被任何人威胁的。”
其妹坐在chuáng边,轻轻笑道:“姐姐何必作弄姑娘?若是惹恼了,咱们还得好生哄着。”
武静敏掩唇轻笑,眉眼间全是狡黠的笑意:“可不是我想,是姑娘自己猜的,我不过是顺着姑娘的话说而已。”
我低声啐道:“促狭鬼!”惹得两姐妹又是笑起来,武静敏道:“姑娘收着吧,可不敢拿见血封喉来,这么漂亮个闺女,死在我手上了,爷非得活剐了我。”
我哼了一声,见那香囊绣得极为好看,一时也是欢喜,道:“这是什么?”
“忘忧糙。”武静敏轻声道,“姑娘既然心里烦闷,拿着也好。”
忘忧糙……杜康能散闷,萱糙解忘忧【3】。我心里暖暖的,低声道:“谢谢。”
武华敏瞥了一眼姐姐,chuī熄了火折子,轻声魅惑道:“姑娘不晓得吧,姑娘是爷的妹妹,姐姐怎么会不为姑娘着想呢?”
我握着香囊,险些笑出来。武静敏啊武静敏,你果真是喜欢我哥哥的……我本想听听她怎么回答,没想她听似没听,轻声道:“华儿,走了。”
那夜我睡得香甜。次日醒来,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香囊,忘忧糙啊……
我不免一笑,起身提笔写下:幽花独殿众芳红,临砌亭亭发几丛。乱叶离披经宿雨,纤jīng窈窕擢薰风。佳人作佩频朝采,倦蝶寻香几处通。最爱看来忧尽解,不须更酿酒多功。【4】
写罢,我叹了一声,将纸折好,等平安来看我,托她带给婉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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