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华默默地盯着阿huáng。
柯祺等了好久。
谢瑾华依然只是默默地盯着阿huáng。
“谢哥哥……”柯祺很想提醒谢瑾华这不是欣赏美色的时候,抓阿huáng进笼子要紧。
谢瑾华对着柯祺摇了摇头,小声地说:“不要说话……我正在和阿huáng进行jiāo流。”
jiāo流?脑电波的jiāo流吗?柯祺简直要给谢瑾华跪了!谢瑾华很努力让自己的眼神传递出各种复杂的信息,比如说“别怕,去笼子里待一会儿就好了”、“你是最听话的猫儿了”、“我们一起回家吧”等等。
觉得感qíngjiāo流得差不多了,谢瑾华才走到阿huáng身边,把阿huáng抱了起来。
“好了,阿huáng同意让我把它装进笼子里去了。”谢瑾华开心地对柯祺说。
老实说,柯祺有时候真搞不懂重度猫控的所作所为了。他觉得阿huáng应该也是不懂的。阿huáng之所以愿意听谢瑾华的话,应该只是相信谢瑾华不会伤害它而已,再或者是喵主子对铲屎官的淡淡宠溺。
阿huáng肯定看不懂谢瑾华那配方复杂的眼神!
阿huáng一定很辛苦,阿huáng什么都不说。
第四十四章
八月中秋, 阖家团圆。谢瑾华和柯祺回庆阳侯府中住了整整一月。
季达是柯祺的先生,他们师生间每三日有一次jiāo流, 然而季达却不愿意随柯祺一起住到谢府的维桢阁中去。为此,他一口气给柯祺布置了一个多月的功课。而柯祺平时还需要跟着谢瑾华学习别的。
每个人的jīng力都是有限的, 随着忆仙楼的摊子越铺越大, 柯祺渐渐觉得工作学习没法两不误了。
吕管事此人是有能力的, 但他眼界不够, 虽然能管理好酒楼,却没法让柯祺把一站到底的赛事彻底jiāo付于他。至于谢瑾华,他倒是有眼界了,可作为一个不怎么接地气的人, 他其实不擅长搞管理。
招贤纳士就变得很有必要了。
然而,人才却不是那么好招的。有本事的人易得, 忠心的人也易得, 可既有本事又有忠心的人却不易得了。谢瑾华总不能每回一有点什么事就去求谢大哥吧?自己的事业怎么能总是叫家长帮忙呢?
与其去求谢大哥,还不如去找李旭。
尽管谢瑾华和柯祺都是伪小孩,但在大人们看来,他们和李旭年纪相当, 应该能“玩”到一起去。说得现实一点, 他们和李旭之间的jiāo往,是在增进友谊, 但也是在组队。这是拓展人脉的一种方式。
在柯祺的计划中,他必须在九月进入秋林书院前找到一位能打理忆仙楼所有事务的职业经理人。
好在如今还是八月,柯祺尚有一个月的时间去做这件事。
谢瑾华心中对季达的身份存疑, 既回了谢府,等见到谢大时,就略提了一提。然而谢大却没有明着回答,只道:“他……这些年不易,原因不必多说,想来你们也猜到了。”季达确实被黥面流放过。
“他是大哥的旧识?”谢瑾华问。
谢大依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你们已与他相处多日,对他观感如何?”
“胸有成算,腹有乾坤。且对柯弟一直尽心尽力。”谢瑾华说。
“既然这样,又何必多问?”谢纯英的眼中仿佛藏着无尽的深意,却不愿意轻易泄露一丝qíng绪。
只要季达有本事,又不曾错待柯祺,那他究竟从何处来就不重要了。而且,谢瑾华已经从谢大的言辞中明白了一点,谢大是知道季达真实身份的。既然谢大早已心中有数,谢瑾华就更不用担心了。
谢瑾华本身并不是一个好奇心特别重的人,而且他一直很相信谢大。
“我明白了。谢长兄提点。”谢瑾华郑重其事地说。
谢大穿的朝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来。朝服的袖子极其宽大,可以把手全部挡住。谢大手指微动,似乎想要抬手揉揉谢瑾华的头。不过,谢瑾华已经长大了,仿佛是一眨眼的时间,就由一个安静的孩童长成了一个峻拔的少年。既如此,就再不能用哄孩子的方式对待他了,于是谢大克制了自己的yù望。
谢大想了想,说:“说起来难免叫人觉得诧异,不过季达确实是你的子侄辈。”
子侄辈和子侄是两个概念。世家之间多有联姻,几十上百年下来,互相扯一扯族谱,总能扯上那么一点关系。子侄辈不意味着谢瑾华和季达之间真有很亲密的血缘关系,只说明季达的辈分比较低。
当然,这也说明了季达确实出身良好,只恨家道中落。
谢瑾华眨了眨眼睛,一脸严肃地说:“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季……大侄子的。”
“……”谢大觉得这话他没法接。
季达已过而立,虽是辈分小了些,但身为一个有阅历有手段的成年人,他哪里需要谢瑾华的特别照顾?就算季达真遇到些没法解决的事,谢大自己就撸起袖子帮忙去了,并不需要谢瑾华挡在前头。
谢瑾华却以为大哥是把季达托付给了自己,所以他一定要圆满完成这个任务。
真不愧是大哥啊,竟然透过他这具尚年轻的身体看到了他一颗稳重的心!果然在藏珍阁中的那些年不是白待的,大哥一定觉得他比三十多岁的季达都要成熟可靠了。谢瑾华觉得大哥真是太厉害了。
谢大将手握拳放在唇边咳嗽了两声,再开口时语气中就透着一种难言的qíng绪:“既是子侄小辈,你要有什么事qíng不好做的,完全可以推给他去做。他……只窝在院子里种种地,真是làng费一身才华了。”
“大哥请放心,我一定会督促他上进的。”谢瑾华小脸上的表qíng越发严肃。
“……”谢大觉得小四似乎对他自己的定位存在了某种误解。
谢瑾华认真想了想,反正带一个孩子也是带,带两个“孩子”就一样带。不就是要催柯祺和季达上进吗?柯祺做事向来叫人放心,而季达又不是真的孩子,所以只要给予他们jīng神上的关爱就可以了。
谢瑾华努力地让自己模仿了谢大的表qíng,九分严厉中还必须要带上一分的慈祥。
谢大觉得自己大约是真的开始老了,于是不明白现在的少年们整日都在想些什么。他心中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伸出手拍了拍谢瑾华的肩膀,像个老父亲似的嘱咐谢瑾华道:“这辈分的事,你心中有数就可以了,莫要在人前说漏嘴。季达肯定不愿意听你说起从前。你莫要给他继续苛待自己的机会。”
季达连姓氏都舍了,他这是在进行自我惩罚啊。
谢瑾华听话地点了点头:“我平时都叫他季达先生。柯弟也是如此。”
谢大又关心了一下谢瑾华最近念的什么书,才让谢瑾华回了维桢阁。谢瑾华立刻和柯祺说起了季达的事,虽然不好对外说那是他们的大侄子,但两个十四岁的少年都觉得应该给大侄子找点事qíng做。
“不如把忆仙楼的事qíng都jiāo给他吧,如何?”柯祺立刻就想到了自己的当务之急。不怕季达大材小用,柯祺只是想要叫他忙碌起来。男人有了为之奋斗的事业,自然就会慢慢恢复从前的意气风发了。
柯祺觉得季达的内心应该是非常矛盾的,他或许恨命运不公,又恨自己无用,但其实从未放弃过希望,仍想有所作为,但命运又确实不公。所以,他不得不把门窗紧闭,得有人帮他打开一扇窗户。
谢瑾华没什么意见:“这自然可以。”其实忆仙楼的事qíng并不简单,想要把一站到底搞好就需要考虑方方面面的事,推广《忆仙集》更是需要有手段。这个事qíng还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做好的。
中秋过后,谢瑾华和柯祺去秋林书院参加了招生考试。
有了庆阳侯府的面子,虽然姿态总是摆得很高的秋林书院不会刻意对谢瑾华、柯祺放宽要求,但只要他们通过了考核,书院中也不会有人故意为难他们。所以,谢瑾华和柯祺都轻轻松松地入了学。
诸事皆定。柯祺回落泉村中对舅舅刘谷一家报了喜讯。秋林书院规模不大,但名头很大。刘谷平时不怎么喝酒,在知道这个好消息后,非叫刘亚去打了酒来,喝了两杯就醉了。他心里真是高兴啊。
刘谷如今在柯祺的帮衬下做些小买卖,虽不会大富大贵,但这样的日子已是他从前不敢想的了。
喝醉酒的刘谷抱着阿huáng汪唠嗑:“儿啊,你日后要好好听你表哥的啊!你表哥叫你往东,就不许往西了。儿啊,莫要给你表哥惹麻烦,叫他能安安心心念书。念书好啊,念书好。儿啊,这大热天的,你咋穿了一身毛呢?咱家哪有皮毛,别是你表哥拿回来的吧?这败家玩意,就不能等到冬天再穿吗?”
真儿子刘亚很同qíng被酒气熏到了的“败家玩意儿”。他爹平时不爱说话,喝醉酒话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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