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祺就给谢府去了信。既然都请谢三了,那么意思意思地总要请下谢大、谢二,尽管两位兄长大人在年底时很忙,应该没时间赴宴。结果令柯祺没有想到的是,谢大和谢二竟然都忙里偷闲地来了。
此时已有火锅这种饮食形式,只不过名字是暖锅,轮不到穿越的柯祺去发明。
“吃暖锅要自己动手才有意思,我就做主叫下人们都退下了。”柯祺笑眯眯地说。谢家兄弟们一年到头在一起吃饭的时间很少,吃个火锅也好jiāo流下感qíng。而既然是jiāo流感qíng,有外人在场就不美了。
谢三吓了一跳,他根本没想到柯祺敢当着大哥的面这么说话!柯祺也太厉害了吧!
起初大家都有些放不开,但食物的香气一冲,再加上谢二、谢瑾华和柯祺都在努力地找话题,气氛渐渐活跃起来了。而既然谢大始终没斥责他们不讲规矩,好了巴掌忘了疼的谢三又开始抖了起来。
谢三还伸出了筷子,抢走了谢大看好的一块羊ròu!
这羊ròu是谢大放进锅子里的,他面无表qíng地守着它,好容易等到它正好能入口时,却被谢三抢走了!谢大又面无表qíng地看向谢三。谢三忍不住抖了一下,手一抖,筷子一抖,ròu掉在了他的衣服上。
谢三连忙给谢大夹了一块萝卜,讨好似的说:“大哥,这块萝卜是最大的,正配得上您。”
谢大再次觉得这弟弟没法要了。他沉默地夹起萝卜,面无表qíng地塞进嘴里。不爱吃萝卜这事……绝对不能bào露。身为大哥,怎么会挑食?身为大哥,怎么会在年纪小得能当他儿子的弟弟面前挑食?
谢三还不知道自己又被大哥记了一笔,他的禁足期又被单方面延长了。
不过,他就算知道了,也……只能认了。
小三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见上面染了一大块油渍,苦恼地说:“这还是新做的……唉。”主要是这衣服是他娘亲手给他新做的,但当着谢大、谢四两个已经死了亲娘的兄弟的面,他没有直说。
“你用面粉加水弄成糊糊,糊在油渍的正反面,然后再将衣服放在阳光底下晒。等面粉糊晒gān了,只要把面粉用手搓掉,油渍就没有了。”谢瑾华认真地说,“对了,淡盐水也能够消除衣服上的油渍。”
谢瑾华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啊,三哥应该没有自己洗过衣服……那就吩咐底下的人一声吧。”
谢大:“……”
谢二:“……”
谢三:“……”
小四/四弟到底在说什么!书院里到底都教了些什么!
第六十七章
柯祺没有动筷子, 只是拿着一大块发面饼慢慢啃着。他还在孝期,吃一口饼, 就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羊ròu。再吃一口饼,又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牛ròu。自欺欺人不可取, 柯祺的注意力都不集中了。
谢瑾华意识到兄长们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毕竟兄长们谁也没有自己洗过衣服。说不定他们心里还觉得很奇怪, 面粉和盐不都是用来吃的吗, 怎么还能用来洗衣服呢?于是,谢瑾华看向了柯祺。
兄长们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了柯祺身上。
柯祺连忙咽下口中的东西,道:“不是我教的!”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谢大面无表qíng地看着柯祺。不知道为什么,柯祺看着他这样子就想到了穿越前老家村子里的那些恶婆婆。他屋后那家里就有个恶婆婆, 什么活都舍不得让儿子gān,把儿媳妇当牲口使。当小柯祺在两xing关系上还懵懵懂懂时, 他只觉得那儿媳妇特别可怜, 然后暗暗在心里发誓,他长大后绝对不嫁人!
恶婆婆口头禅之一:什么活都叫男人做,我们家娶你何用!
柯祺又连忙改口,更为具体地说:“是我教的。但谢哥哥刚刚说的这些, 真不是我教的。”在书院中, 需要他们自己动手洗的只有中衣。每日都换的中衣真的不脏,所以用不到那些特殊的除污技巧。
谢瑾华点着头说:“不是柯祺教我的。”
谢大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 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恶婆婆口头禅之二:不准向着你媳妇说话!你是我儿子,你撅个腚我都知道你要拉什么馅的屎。
谢瑾华完全不知道柯祺都脑补了些什么, 对柯祺说:“上回去正平兄家里时,他一位长辈特意过来为我们做饭。这些技巧都是从那位长辈口中听来的,只可惜一直没有找到让我实践验证的机会。”
“四弟真是博学啊,什么都愿意去学一点。”谢三哈哈笑了两声,大约是想要打个圆场。
然而,所有人都以为他正在生气的谢大根本没有真的生气。因为他相信两点。其一柯祺不会故意欺负谢瑾华。其二谢瑾华不会傻到被柯祺欺负。所以,也许两小孩只是觉得找到了一件好玩的事吧!
只是谢大不解,洗衣这事有什么好玩的?
柯祺老老实实把自己的顾虑说了,他觉得内衣和别人的衣服混一起洗不太好。而得知谢瑾华在书院里需要自己洗中衣后,谢二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去收买一个杂役,也不用他做别的,只要能把弟弟们的中衣单独拎出来洗就好了。谢三则觉得,还好他比不得四弟,不用去书院读书,这日子是人过得?
谢大却说:“这些事……你们会一点也好。若柯祺日后得中进士外放为官,小四肯定要陪着一起去。虽赴任时可以带上仆从,但日子肯定会比京中清苦好些。你们此时吃些苦,那时就能适应了。”
恶婆婆的标签被撕了个粉碎,分明是岳母看女婿,总是越看越满意。
这还是谢大第一次直白地说出他对柯祺前程的安排。他肯定非常看好柯祺。因为按照安朝的官场升迁惯例来看,此时既有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说法,也有不历州县不拟台省的说法。想要进入顶级的权力中心,就必须要有外放的经历。谢大这些年始终没有更进一层,就是因为他始终没有离开过京城。
可是,谢大却不能轻易离京。弟弟们都还没有成长起来,他根本放心不下整个庆阳侯府。
柯祺成长起来需要几年?六年够不够?不求年轻的柯祺会给谢府带来多少益处,只要他能看顾着谢府躲过各种算计。等到那时,谢大若能外放三五年,他也还不到五十岁。虽此时的人均寿命不高,但上层阶级的人均寿命要比普通老百姓高出不少,谢大即便只能活到六十岁,那也还能再战十五年。
总之,一切都需要柯祺成长起来。
吃完饭,天就黑了。三位兄长歇在了问糙园中。
谢二、谢三回屋去休息,谢大却特意绕去了季达的住处,似乎和季达有话要说。
谢瑾华和柯祺也一起回了他们的院子。
一顿暖锅子吃得谢瑾华全身都染上了ròu味。苦苦守孝的柯祺凑到谢瑾华身边,把自己的下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面对着谢瑾华修长的脖子,狠狠吸了两口气。那样子真是能有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谢瑾华被柯祺的鼻息弄得有点痒,推了推柯祺,道:“别闹,我要去洗澡了。”
柯祺如怨妇一般地看着谢瑾华。再闻一会儿嘛!再闻一会儿呗!
谢瑾华试探着问:“你……莫非是想要和我一起洗?”
最后当然还是各洗各的。
第二日,天刚刚亮,谢府中的一位管事就赶到了问糙园。谢瑾华匆匆穿了衣服赶到会客厅,本以为是谢侯爷有什么吩咐,再不然就是府里有大事需要大哥定夺,却没想到这是来给谢二传好消息的。
新媳妇庄氏有了身孕!
谢二愣了好一会儿,顺手扯过身边的人就搂在了怀里,激动地说:“我要当爹了!”
被谢二抱着的谢三替谢二觉得高兴,道:“恭喜二哥了!”
“我要当爹了啊!”谢二激动地说。
“恭喜恭喜!真是太……好了,咳。二哥你松、松开我,咳咳。”谢三被谢二勒得快不能呼吸了。
“我要当爹了!”谢二还在重复着他的喜悦,平日的稳重全部消失不见了。
“行了啊,再抱着我不放,我要急了!你是当爹了,但我又不是你孩子的娘!”谢三用力捶着谢二的背,“你要是把你儿子的叔叔勒坏了,你去哪里再给你儿子找个像我这么好的叔叔!赔得起吗!别看四弟,你想想柯弟就该知道了,你儿子要是落在四弟的手里……啧啧,这辈子都不缺功课做了。”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谢大都忍不住笑了一下。他总是对于弟弟不吝教导,但他并不是“严父”,也不是“慈母”,他更像是一位“严母”。对弟弟们再如何严苛,他内心深处始终都有一小块柔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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