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慈住持……她本该料到是他的。
沈嘉禾叹了口气,“妙慈住持便是你的兄长,徐玮泽。”
其实回过头来仔细想想,这事并不难猜。
妙慈主持与小兰花一样,都断了一臂,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过去偷了八方庄的剑谱受到了惩罚。姜护死去,身上出现了属于八方庄招式的伤痕,而那时妙慈主持恰好路过了乌城。盟主与无崖寺来往密切,每年还匿名捐赠大笔银款。
只是沈嘉禾下意识觉得能讲出让她娘亲信服的佛理,应当不是什么大jian大恶之人,一时迷了心,偏到了无崖寺前任住持的身上。
“你要拿武林正派千人的xing命威胁少侠,用我娘来威胁我?”沈嘉禾冷静地问道。
“都说了,不要用威胁两个字,会把话给说死了。”绪云盛从怀中拿出一个旗花,捏在掌心,“是jiāo易。你们若是肯接受,自然不必走到这一步。”
沈嘉禾若有若无地点点头,试问道:“就算我们接受了,你打算怎么收场?你独占盟主之位这么多年,早已有人不满,这个位置你还是坐不稳。”
“不是还有浮拓在么。”绪云盛神色淡淡,“只要我杀了地煞教的教主,再改头换面组建个新的邪教,这个位置还愁坐不稳么。虽然我最近才得知他是丞相派来的细作,但是那也无妨,本来我培养他学易容缩骨,就是为了此刻让他死在此处。”
沈嘉禾摇摇头,叹息一声:“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答应过书琴,要给她带个哥哥回来,总不能食言。少侠,动手吧。”
沈嘉禾的不为所动,显然出乎他的意料。
绪云盛拧起眉毛,诘问秦如一,“千人的xing命,你便不在乎?”
“在乎。”并蒂剑的剑尖指向绪云盛,秦如一平淡道,“动手吧。”
绪云盛:“……”
“看来你们还以为,我是在骗你们。”、
绪云盛思来想去,觉得他们这个反应大概是因为不相信自己当真藏了炸药,便抬手点起旗花,想要先炸上一个地方,威慑他们。
旗花“咻”地冲上云霄,在半黑半白的朦胧jiāo界,亮出一朵璀璨的红花。
然而预料之中震天动地的声响并没有如约响起。绪云盛本是自信满满的神色,变得凝重了起来,不信邪地掏出一根又一根旗花点燃。
可是除了绽放一瞬的烟花外,武林盟前后一片祥和。
他看着地上旗花的残骸,难以相信地呢喃道:“怎么可能呢……”
“看来盟主你的旗花不太好用,不如由我借给你一根好了。”
沈嘉禾朝旁边一伸手,白景钰便将早就准备好的无垢剑庄的旗花jiāo到她的手中。火光一闪,白花在空中炸开,紧接着便是“轰隆”一声巨响,仿佛这地都害怕地跟着颤了颤。
看着盟主茫然的神色,白景钰摇着纸扇怜悯道:“盟主,别白费力气了。我早就和樊姐联合黑市用高价把你的炸药给换掉了。至于你之前运进来的一批,已被我大哥换了位置了。”
盟主奔向断崖,手扶树gān,看着浓烟滚滚升起的地方,瞪大了双眼,“你们怎么可能知道那里?!那里分明只有……红莺!她居然背叛我?!”
他不可置信地说着,像是问他们,又像是在问着自己:“她自地煞教成立之初便跟在我的身边,怎么可能轻易和你们联手来对付我?”
沈嘉禾听到这话,不由开了个小差,算着红莺的年龄。
光看长相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不过盟主重新建立地煞教的时候就跟在盟主的身边的话……那她不是比沙鸢还要大了?
邪教的人真是方方面面都不好理解啊。
沈嘉禾早就在樊姐那里听说过教主运炸药进武林盟的事,知道樊姐不会坐视不理,便放任他们去处理。而她在秘牢里同红莺说的话,便是要她去找找看盟主有没有什么金库之类的东西,可以联合无垢剑庄的弟子,一起炸一炸,造成个小轰动,吸引那些武林正派的注意。
盟主的金库是一定会有的,一年光是他从八方庄分出的钱财,哪怕全都用来维护门派和地煞教的运作,也剩余了不少。其余的一定被他藏了起来,预备着建立一个新邪教。
她本来只是试探地问一问,毕竟盟主平日谨慎,能藏宝的地方可以推断出就在地煞教内,但未必会告诉给别人具体的位置。然而没想到红莺却想也没想,听到这个任务就离开了。
从红莺炸的这个方位来看,地煞教的位置离武林盟并不算远。
“红莺本就不是忠于你的。”沈嘉禾看着日头从云层中越升越高,再过一阵子,天就要亮了,“你自己心里也该明白,连皇上都留不得你了,你哪里有退路可言。”
“住口!”绪云盛面色yīn沉,额上青筋跳动,显然在qiáng忍怒意,“那都是你们编造的!”
“皇上应该早早就写过一封信给你,由姜夫人,亲手jiāo到你的手中。”沈嘉禾见他如此,不为所动,继续平淡地说道,“我猜皇上是想让你死得体面些,劝你自我了断吧。”
“住口!”绪云盛捏紧了拳头,不愿再听下去,“住口!”
皇上重病不理,绪云盛或许还可以找个借口,安慰自己,哪怕当自己是个棋子皇上仍是需要他的。那样他就仍然能坐稳这个位置。
然而如今将皇上要置他于死地的事实赤/luǒ/luǒ地摆在面前,他便再也没有退路了。
“我先杀了你们,再去杀了红莺,还有无垢剑庄,乾坤庄……”盟主盛怒之下,状似癫狂,“就算天要收我又如何,我何时信过命!只要把你们都杀了,就没有人会与我作对了。”
说完,他长剑一捞,蹬地而起,雪白的剑身寒气凛然,直指秦如一的喉咙。
秦如一将沈嘉禾推到白景钰的身边,弯身闪过,两剑相撞铿锵作响,剑鞘在手中挽了个花击向盟主未能护好的软肋,bī得他急急后退。秦如一抓住时机反客为主,并蒂长剑劈向盟主的肩膀,他堪堪闪过,却未能完全避开紧随而来的第二把剑。
断崖边的高树似是被那剑气所震,绿叶纷纷扬扬如同雨花般洒落。
胸前的衣服被利刃划开,胸口也未能避免从伤口渗出了血珠。盟主无暇确认自己的伤口,连头也不能低,一双鹰眼牢牢锁定着秦如一,轻笑道:“我与你也有十几年不曾比试过,倒不知你进步如此神速了。”
秦如一冷漠道:“为报家仇,于剑术,不曾荒废过一日。”
“也罢。”盟主将手中的长剑丢开,活动了下手指,“我最擅长的本也不是剑术。”
他见日头越升越高,知道自己此番必须要速战速决,否则便再无退路。
五指猛地收拢,如同钩子一般,袭向秦如一的双臂,双腿和心口。秦如一以剑鞘防守,沉稳地挡住他的攻势,辅以长剑,等待他露出破绽回以致命一击。
然而,他的手抓住了秦如一的剑鞘,却未硬夺,而是凑近了秦如一,轻笑问道:“阿一,你知道你爹临死前,说了什么吗?”
秦如一的眼眸瞬间睁大了些许,呼吸一滞,竟让他寻了空挡。
五指并拢成拳,带着股狠劲照着秦如一的胸口攻去,秦如一下意识向后猛撤,却还是未能幸免,被拳风波及到,胸口阵阵钝痛,眼前也忽明忽暗,令他不由紧皱着眉头,一条腿半跪在地,勉力用剑支撑着身体。
沈嘉禾吓了一跳,跑到秦如一的身边,焦急地问道:“怎么样啊?有没有事啊?”
秦如一沉默地摇摇头,怕她担心,硬是将口中的血咽了下去,撑着剑站了起来,还对沈嘉禾笑了笑,声音沙哑道:“我没事,是我不好,分了神。”
沈嘉禾瞧着心疼,气呼呼地跟盟主理论,“你这样未免也太胜之不武了吧。”
“小姑娘。”绪云盛勾起唇角讥笑地看着她,“兵不厌诈,你总该懂。”
不等沈嘉禾说什么,绪云盛眉目一凛,故技重施,一双如钩的手绕过秦如一,仿佛是奔着沈嘉禾而来。秦如一抬剑为她去挡,然而直觉却觉得哪里不对,当他意识到问题在哪里时,绪云盛已经从怀中掏出了三把飞刀飞向毫无准备的白景钰。
白景钰发懵地看着离他愈来愈近的飞刀,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按照正常发展来,这刀飞到沈嘉禾那边的概率比他这边大多了啊?
秦如一飞剑过去,却只来得及阻挡两把飞刀。他qíng急之下,飞奔过去,将白景钰往旁边一扯,那把飞刀便刺进了他的手臂。
刀尖没入ròu中,应是极疼,却不听他哼过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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