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哼,果然是邪魔歪道,朝廷走狗。”
沈嘉禾一直觉得这群人脑子是有点毛病的。
不过由此,沈嘉禾倒是也明白了些季连安在江湖中的尴尬处境。
江湖中人莫名有种傲气,尤其是这些名门正派。
一不与邪教为伍,二以与朝廷相关,帮朝廷办事为耻。
季连安这个人,行为作风亦或是之前发生过什么,一直被怀疑是地煞教的人。而他又在每年十二月初三去京都为皇室中的人看病。
就算他心中是不qíng愿的,但这两条他都占了。
好在季连安是个心大且不在乎身外名利的人。
就算是这种进退两难的状态,他也不曾焦虑。
每日里养养花种种糙,他口中还意味深长地说着,“你师父想要活得长,唯有这种境况才最合适。进一步退一步,于我于谁都不好。”
沈嘉禾觉得自己这八年间对季连安,大抵还是知之甚少。
她直到现在也想不通,为什么于他来讲这种困局才是最好。
抛开这些不谈,季连安这个神医也并非全然安闲下来。
就算江湖人不齿于找他,但仍有那些听过他名气的人,陆陆续续登上天玑峰求助于他。
季连安救人全然看心qíng,想救的救,不想救的就丢给沈嘉禾去救。
收取的报酬也极是随心,有钱的要钱,没钱的给两把小葱,他也不说什么。
后来,沈嘉禾的医术愈是jīng进,季连安就索xing将那些人全都jiāo给了她。
他自己则不知道去向了哪里,三不五时,总要消失那么几天。
沈嘉禾觉得,季连安作为一个老光棍,他十有八/九是去老宅子里会佳人了。
沈嘉禾对此倒是没有抱怨过什么。
毕竟医术这东西不是光看医书就能jīng通的,总要治上那么几个人,才知道自己的深浅。
她时不时还会拎着个药箱跑到山下的村镇,摆起小摊来,做一做江湖郎中什么的。
病这种东西从不挑人的贫穷贵贱。
人吃五谷杂粮,总是要生病的。
即便是这个小村镇里,沈嘉禾也遇到过几例颇为怪异的病症。
好在,即便艰难了一些,她也成功治好了那些病患。
这便导致她在村镇之中人气极高,每次下山归来,都得拖着他们qiáng塞过来的,满满一大筐的蔬菜水果,偶尔还有什么jī鸭鱼ròu。
搞得她没把这些吃完,都不太敢下山。
沈嘉禾每次下山,都是从这条捷径下来的,虽然偏僻些,但从未出过什么问题。
然而今天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沈嘉禾默不作声地看着一群黑衣人从树上纷纷跳下,手中高举着钢刀,将她团团围住。
那钢刀磨得极是锋利,甚至能映出她的模样,一看就是用作手起刀落,杀人灭口的。
沈嘉禾:“……”
什么qíng况?
她师父的仇人来寻仇的?
他们蒙起了半张脸,又用黑色的头巾裹住了头发。
从沈嘉禾的角度,她只能瞧见他们的眼神。隐隐透露出的几分狠戾,仿佛在诉说着要将她置之死地的念头。
沈嘉禾:“……”
她是招谁惹谁了呀?
为首那人的眉间有极深的川字。
他上前一步,无声地眯起眼,似乎在打量着沈嘉禾。
沈嘉禾摆出茫然的表qíng,假装着害怕又在努力镇定的状态,颤着声音道:“各,各位仁兄,有何贵gān?”
那人沙哑着声音问道:“你可是沈嘉禾?”
沈嘉禾:“……”
指名道姓这么jīng准,还真是来找她的呀……
沈嘉禾恐惧一般缩着身子,左手悄无声息地落到腰带上,翻出里面她备下的麻药,矢口否认道:“沈,沈什么?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她垂下头,冷静地思索起这些人究竟是谁派来的。
重生之前,沈嘉禾或许有许多仇人,想来报复她的不少。
但重生之后,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了天玑峰,一直与人为善,除了季连安之外,从未同人争执过什么,更别提结怨了。
而且这些人居然清清楚楚知道她的姓名。
按理讲,沈丞相家的千金被送来天玑峰养病的消息,虽然会被传出去,但她的名字一直很少有人知道。
也就是说,有人能请得动这群人,知晓她在天玑峰,还清楚地知晓她的姓名。
这样筛选的范围便能缩小许多。
沈丞相是不可能的,就算他想要沈嘉禾早些回去,也不可能用这种会吓到她的方式。
如今是七皇子锋芒毕露的时候,他想要被立为皇储,而沈丞相带头处处反对,又在一年前拒绝了他派人委婉提出的几分想娶沈嘉禾的提议。
他自然会对沈家怀恨在心,但以他一贯原则,不会专程派人来对付沈嘉禾,时间也不对。
这般筛选下来,就只剩迟辕了。
迟辕是很有可能玩这种英雄救美的套路。
故意派这些人来抓住沈嘉禾,晾上那么几天,等她恐慌到极致的时候,他再施施然带着人去救她。既给了丞相恩qíng,又能骗到她的倾慕与感动。
再后来的许多事,依他所想,也就能顺理成章。
但沈嘉禾又隐隐觉得太快了,心中有些疑虑,却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和理由。
为首那人皱起眉头,令那川字竖纹显得更为深刻。
他微侧过头去,对着一旁的人低声确认道:“是她么?”
随从的小弟卸下背上的蓝布,掏出一个画轴,将棕线扯开,赶忙展开了画,对着沈嘉禾比照了一下,有些为难道:“年轻了点,也就四分相似而已。”
沈嘉禾探着头想瞧瞧那幅画是什么个模样,却被为首的人瞪了一眼,只好悻悻地缩了回去,继续装作胆小害怕的模样。
随从也像是怕被沈嘉禾瞧见,说完便立刻将画用蓝布包好,重新背了回去。
为首那人似乎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你当真不是?”
沈嘉禾摇头,委屈道:“我真不是。”
“恩……”他沉吟一声,“算了。”
沈嘉禾见这事如此简单便蒙混过去了,刚想要松口气,就听他风淡云轻地说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我们也是有令在身,委屈你死一下。”
沈嘉禾:“……”
这是死一下的问题么!
虽然是没杀错,但她也很委屈啊!
为首那人挥了下手,包围着她的黑衣人便握紧了钢刀,向着沈嘉禾一步一步走来。
沈嘉禾握紧手中的药包,喊了一声,“等等等等!”
那人神qíng一动,轻巧地摆了下手,便止住了那些黑衣人的脚步。
他沉沉地看着她,问道:“你要做什么?”
“你,你好歹让我死个明白呀?”沈嘉禾有些紧张,慢慢拖着时间,“就算我是代那个沈什么的人死,总得告诉我理由吧。”
“理由?我也不知道。”那人轻描淡写道,“你就说你是冤死的,下地府去问阎王吧。”
沈嘉禾:“……”
虽然大哥你这么讲很潇洒,但是要被扎小人的你知道么?
沈嘉禾觉得自己手中藏着的这包麻药根本药不倒这些人,到最后反倒会弄巧成拙,只能另想一些法子。
她便哭丧着脸道:“你们不劫财只劫我的命么?”
“恩。只要你死。”他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准确,又补充道,“不止你。直到沈嘉禾出现之前,见一个杀一个。”
沈嘉禾:“……”
多大仇多大怨?
这是奔着杀她来的,不像是如今与她无冤无仇的迟辕布下的局。
看这杀伐果断,宁错杀不放过的风格,更偏七皇子那类人啊。
不过如今分析这些也是无济于事。
沈嘉禾继续哭丧着脸,哀叹道:“爹娘,是孩儿不孝,要让你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她抽搭了一下,伤心yù绝,“我本来赚了一笔钱,想归乡孝敬爹娘的,但你们怕是不准我去了。也罢也罢,是我命苦,怨不得人。但几位兄弟能否拜托你们,将我赚的钱转jiāo给我的爹娘?哪怕我无力尽孝,也能让他们富足地过完余生。”
那人蹙起眉头,想了一会,勉qiáng道:“离这多远?”
沈嘉禾连忙抹了抹眼角,答道:“不远的不远的,就在山下。”
他见她虽着了一身男装,但终究是个手无缚jī之力的小女子,应当也掀不起什么风波,便伸出一只手,示意她将钱jiāo给他。
沈嘉禾应了一声,将手伸进包裹里摸索了一下,口中还说着,“等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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