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哀求道:“你不要出去。”
庄意映沉吟半晌,琢磨过来了,“你的意思是说,我能出去?”她疑惑道:“奇怪……我之前明明打不开门的啊……”
“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息衍的脸色渐渐变得煞白。
无妨,只要知道她能出去这一点就足够了。
已是huáng昏,夕阳落了进来,将这屋子里的一切都镶了一层金边。
庄意映敛下眼,“息衍,我累了。”
她转身挪了挪枕头,将它放到正中,“你也累了罢。”
息衍咬着唇,“我不是有意……”
庄意映抬手,眼笑笑的堵住他的话,“我没有别的意思,你累了就躺下歇一歇。”
息衍犹豫道:“我……”
庄意映率先躺下,张开双臂,“我搂着你睡,好不好?”
息衍简直不敢相信,他迅速躺在庄意映身边,眉眼弯弯的,乖乖的应声道:“好。”
他真的是累了,许是因为心魔侵蚀,许是因为守着庄意映几天没休息,他紧紧抓着庄意映的手,没有一会儿便全然不设防的沉沉睡去。
庄意映半丝儿睡意都没有。
她一直阖眼假寐着,待息衍的呼吸声均匀后便睁开眼凝望着他的面容。
息衍的墨发流淌,她的银发落在他的发间,触目惊心的很。
庄意映轻轻触了触息衍微微翕动的睫毛,他的睡颜天真如幼。童,庄意映撑起手臂,望着他眉心间的心魔印记渐渐变得浅淡。
果然如她所料,只要她触碰着他,他便满足了。
他的心魔已褪,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庄意映足足等到月上梢头,息衍的心魔印记才浅的只剩下一个印子,她小心的抽回手,蹑手蹑脚的下榻。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她急切的想看到阿姐。
她已经爱上他了,再待在这里,恐怕会更舍不得。
庄意映回头望了望息衍光洁的眉间,捂住嘴,热泪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息衍的心魔如此简单便能消褪,简单到说出去都没有人肯信,却足足困扰了他那么多年,伤了他那么多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傻子息衍:开车车~滴滴~叭叭~呜~~~
庄意映(一脸嫌弃):停车停车!你没看见都没有人刷卡上车吗?开什么开?
小傻子息衍(委屈巴巴):哦。QAQ
第93章 氤氲三
窗外竹影重重, 缱绻的月光落在息衍的侧颜上,愈发显得他的眉目如画一般。
庄意映瞧着息衍安静的睡颜,从他垂落在榻边的宽袖里摸出了一张千里符。
她思量的极好, 有了千里符,她可以省不少力气, 而且,这是息衍制的符咒, 他醒后寻她不见也可以循着咒术留下的印记知晓她去了雁国。
她手上还有他给锁的链子呢!
庄意映嘟了嘟嘴, 她才没有期待着息衍来寻她呢。
她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前,轻轻一拉,没有拉开。
庄意映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她低头思索着应该如何出去,却耳尖的听见一声低低的叹息声。
息衍醒了?!庄意映猛然回头,瞧见他依旧熟睡着, 乖顺的就像她曾抱回宫养着的小奶猫。
她松了口气, 转过头去, 却发现那门已经被风chuī开了。
原来她听见的是风声么?
庄意映倒有点小小的不高兴了,你就知道睡!
她气呼呼的拔腿便走, 一只脚已经踏出了门外, 却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 “我真的走啦?”
身后依旧没有丝毫动静。
庄意映鼓了鼓嘴,待到她回了家见到阿姐,同阿姐讨了嫁妆之后,息衍若是还没有来寻她, 她就扛着大刀杀回枕流台!揪也要揪着他与她成婚!
她哼了一声,迈出了门。
禁制果然对她没有效用,大概息衍还施了什么咒法在门上罢,唯独她打不开这门。
息衍定料不到今晚的风会如此乖觉。
庄意映回身关上了门,防止夜风chuī得息衍受了凉。在她走出门的一刹,手上的金链隐没不见了。
庄意映走下石阶,再回头一望时,却愕然了。
原本应是息衍的屋子的位置一片荒糙丛生,破败的竹屋上都是斑驳的痕迹,屋内空空dàngdàng的,哪有半丝儿住过人的痕迹。
这是?!
庄意映面色复杂,急匆匆的又返了回去,打开门,却再也回不到方才那个小屋了。
八成又是什么幻术罢。
庄意映随手从地上揪了一把灵糙,拿出千里符,一抖手,瞬时便到了雁国王城。
竹屋内,息衍缓缓的睁开眼,眸子里哪里有一星半点儿的睡意。他黯然的垂下眼帘,她果然还是不愿留在他身边。
若不是他念的咒,那晚风怎么会那么凑巧chuī开了门呢。息衍苦笑了一下,坐起身来按了按眉心。
心魔要是不消褪就好了。
庄意映站在雁国王城车水马龙的长街上感慨万千,不知这雁国女帝庄熙是谁家的小辈,竟将早就千疮百孔的雁国治理的这样好,不知当不当的上一句国泰民安、四海升平。也不知又是哪个小辈在当年国破家亡之际力挽了狂澜。
庄意映听着熟悉的乡音,胸腔内热流翻涌。
她借了息衍的光,碰触到了更广阔的天下,虽不至于说随遇而安,却也没有什么不适应。如今她站在了故国的土地上,才真真正正晓得了那些先生时常说的“叶落归根”是个什么意味。
回家了。
半晌之后,心犹悸悸。庄意映缓缓吐出一口气,她稳了稳心神,攥着手中的灵糙挑了一家看起来比较气派的药房走了进去,换了银钱。
雁国大开商市,有不少发色明亮、相貌特异的胡人在街上走着,庄意映一头的银发倒显得没那么显眼了。
待庄意映走出药房,她掂了掂袋中沉甸甸的雪花银,枕流台就是和别处不同,随手拔的糙都能换钱!下回得问问息衍种在他屋子门口的是些什么灵糙,瞧瞧卖没卖亏。
庄意映皱了皱眉头,晃了晃头,才离开了一会儿,她怎么又开始想息衍了!
她到雁国时还是半夜,在街上闲逛了好久,躲过了不知道多少波巡夜的卫兵才熬到天亮换了钱,此时有些疲累,还有些口gān。
庄意映撅了噘嘴,息衍有事总是瞒着她,她才不要想他!她掏出雪花银,转头就进了戏园子。
庄意映拿着用息衍的灵糙换的钱,财大气粗的包了最贵的一间,叫了价格最高昂的龙井,喜滋滋的瞧着台上的小生曼妙的身姿。
她抿了口茶,兴致勃勃的品评,小生的样貌定是比不过息衍的,不过这花腔息衍定是唱不来的。
庄意映不住的叫好,打赏了不少银钱。
听了半日,已是晌午。她慢悠悠的从戏园子里踱了出来,走进了一家茶楼。
庄意映挥手叫来店家,“把你们这最好看的琴师叫来!”
店家乐呵呵的应了。
庄意映喝着酸梅汤,品着茶点,旁边还有个面容清秀的琴师为她弹着小曲儿。她感叹着,这才是正常的吃食,这才是正常的人生啊!
庄意映边品着茶边思量着,她当时头脑一热便跑了出来,现也不知阿姐究竟在何处。不过,依她对阿姐的了解,阿姐肯定还在雁国王城。
阿姐活了这么久,若是一直待在王宫定惹人怀疑,所以阿姐应该是在王城里的哪一处隐姓埋名的活着。她漫无目的的找寻阿姐不一定寻得到,不如她留下些什么记号,叫阿姐来找她!
那琴师瞧庄意映出手阔绰、面容姣好,把她当做了出来寻乐子的阔家小姐,不住的用眼睛向她放钩子。
可惜庄意映思量的认真,丝毫都没有注意到。
小琴师见庄意映压根没往他这边看,便咬了咬牙,擅自换了曲儿,奏上了一曲柔qíng蜜意的《落花逐水》。
庄意映边思索边抓了把瓜子,“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小琴师也是有点气节的,他羞恼的红了脸,愤而摔琴,拂袖而去。
庄意映讪讪的放下手中的瓜子,用帕子擦了擦手。
店家注意到这边的异状,忙赔着笑脸道:“这孩子就是这种乖戾脾气,客官您切勿见怪。”他转头怒斥小琴师,“还不快给这位客官赔罪?!”
小琴师红了眼眶,倔qiáng道:“她在我弹琴时吃东西,是她不对,为何要我道歉?”
店家往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在茶楼不让人喝茶吃点心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快!道歉!”
庄意映忙道:“不必不必,本也不是什么事,不用他道歉。”她向着小琴师弯了弯眉眼,“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对不起啦,我不该在你弹奏的时候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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