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雪笑起来,“自然是真的。”
她一挥袖子,一阵带着幽香的白烟将他们围拢,待烟雾散去,已不见了他们的身影。
息岫烟向着谢沧使眼色,谢沧惊悚的摇头,求助的看向息空,息空耸了耸肩,怼了怼息竺。息竺会意,向他们投去委委屈屈的一眼,你们真要我去说?忍心吗?
息岫烟瞪他,还不都是你的错?
被玄冥糙控制了伤人也不是他愿意的啊,息竺对了对手指,讷讷道:“渭渠君,我捅人了……”
息衍转过身来,皱眉道:“什么?”
息岫烟翻了个白眼,真是蠢哪。她忙道:“那玄冥糙不知从哪学的御魂之术,息竺被他所控,才不小心伤了人。”她补充道:“他的伤被阿婵治了下,现已无大碍了。”
息空和谢沧附和道:“还请渭渠君随我们去前院看看。”
息衍点头,进了宅子将庄意映放在chuáng上,掖好了被子,负手走到前院。
地上只余一滩血迹,不见了莫接木的身影。
息竺小声道:“他好像跑了……”
息空道:“那人说他是海cháo阁的莫接木。”
息衍点了点头,道:“你们不必忧心,此事我自会处理。不过——”他话音一转,瞥向院子里哆嗦的一大帮蒙面大汉,无奈的扶额,“……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小修士们望天的望天,看鞋尖的看鞋尖,谁也不敢开这个头。
不说是吧?息衍冷声道:“无端惹事生非……”
息竺赶紧跳出来打断,道:“渭渠君别扣分是他们先来找茬的!”
息空将前因后果同息衍解释了一番,息衍瞧瞧已经泛亮的天色,挥手打发他们去休息。
小修士们如获大赦,赶紧溜了。
蒙面大汉们哆哆嗦嗦的看着息衍,这男子看着可比那些小娃子难对付多了……息衍挥起念尔剑,他们下意识的闭上眼,却觉得身上一松,绳子断了。
他们讶异的站起身来,面面相觑。
息衍淡声道:“还不走?”
大汉们回过神来,抱拳道:“多谢仙人老爷!”
待大汉们连滚带爬的跑远,息衍将手中的小瓷瓶丢了,瓷瓶霎时碎裂成湮粉,同瓶内的烟雾一起散了。
他已经取了他们的记忆,半个时辰后,自会忘记发生的一切。
至于他们的雇主周大人,此时正忙着哭天抢地的办丧事,哪里顾得上这帮走狗的死活。
作者有话要说: 息衍:别怕。我也不是什么好人☆_☆。
第75章 云泥四
那年的九月初六, 冲马煞南,诸事不宜。
天下一分为四,各国间战火不断, 唯有晋国不惹纷争、不沾战火,国都里一派平安和乐, 依旧是一个安静祥和的仲秋。
玄冥还是那懒洋洋的死样子,他摇晃着火红的叶子, 轻轻碰了碰身旁素白的洛神花的花苞, 语气轻佻的很,“唉,又要到重阳节了,有个小可怜儿还是孤花一朵呀,真是可叹啊可叹。”
浮雪不动声色的将花苞收了收,装没听见。
玄冥自觉占了上风, 以为他的“伶牙俐齿”将浮雪堵的哑口无言, 他瞧着晒太阳的浮雪, 更加兴致勃勃道:“你别猛劲儿晒太阳啦,不开花也没什么关系。”浮雪侧过来看他, 讶异他终于说了句顺耳的话, 没想到玄冥下一句就原形毕露, “你现在都这么丑了,开了花又能好看到哪去。”
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她与这玄冥糙不生一地,习xing也大不相同,理应你修炼你的、我修炼我的, 井水不犯河水。可是谁叫她那天手欠,看这玄冥糙快要枯死在路边可怜的很,随手给了他一瓶甘露,谁知他就黏上她了,怎么撵都撵不走!若是他是个可爱的xing子也就罢了,权当解闷,可偏偏他那张嘴讨人厌的紧。
浮雪怅惘的叹了口气,她扪心自问,开启灵智这么多年,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qíng,老天为何搞了这么个玩意儿折磨她!
趁着浮雪叹气的功夫,玄冥抖了抖叶子,转身化出了人形蹲在了浮雪面前,严严实实的堵住了照向她的阳光,他歪着头眨了眨眼,笑得迷人的很,“不是叫你别晒了嘛。”
浮雪深吸了一口气,凡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真是气人,凭什么她在这受苦受难修为就涨了绿豆大的一点,而玄冥的修为却涨的飞快!她倒是“动心忍xing”了,“增益其所不能”的却是玄冥!
浮雪看着玄冥的两个小虎牙,越看越来气,她哼的一扭身也化出了人形。她的相貌倒也不难看,只是同玄冥jīng致的容貌一比较,就显得寡淡了。不过她这素雅的面庞在凡人当中,倒是出类拔萃的。
她仰头瞪着玄冥,“让开!”
玄冥摇头,“不让。”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浮雪不愿再搭理他,一转身往旁边走去。
玄冥伸手拦住她,“你刚修得人形,莫离了此处太久。”他蹙眉道:“你是不是又要去看那个小白脸沈今?”
浮雪无语的看着玄冥,他生的这副风流形容还好意思叫别人小白脸?!她挥开玄冥的手,“沈今那孩子今年才一十二岁,你别乱叫。”
玄冥上前一步,不依不饶的又挡在浮雪面前,认真道:“他活不过这个冬天的,你别费心思去救了。再说,就算你救了又能如何?凡人xing命不过百年,说不定哪天你一觉醒来,他就成灰了,平白làng费了修为。”
浮雪平静道:“若是没有他,此时我就不能站在这同你说话了。”
玄冥一噎,嘲道:“那小屁孩子真是走运,随手一救,就救了一个‘花神’!”他泄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从怀中摸出个面具递给浮雪,“懒得管你了,快去快去。把这面具戴上,小心你的丧气脸吓着那孩子!”
浮雪接过面具,端端正正戴好,她暗自腹诽道:等我开花那刻,肯定惊艳的你哭爹喊娘!
她轻轻一挥袖,化作白烟飘远。
玄冥愈加不是滋味,他忍不住站起身来朝着浮雪离开的方向大喊道:“早去早回——”
也不知道浮雪听没听见。
玄冥百无聊赖的躺倒在糙地上,叼着根糙有一下没一下的咬着,脑子里一阵瞎琢磨。
等浮雪回来他就诳她到一个终年少见阳光的地方。洛神花就这点不好,哪有越生越美的道理?她现在只是个花苞就这般娴静好看,若是叫她开了花那还得了?没什么修为就没有嘛,反正有他护着她。不过,幸而她还不知道自己生的美,每天他一口一个“小丑花”的叫着也算是小有成效吧,至少她每次出门都乖乖戴上面具,谁也别想觊觎他的浮雪!
已是huáng昏,天边的云霞烧成了猩红,赤色的光落在晋王宫的断壁残垣上,触目惊心的很。
小少年跪在地上,将洒了一地的白饭小心翼翼的用手捧起,放回到破碗里。
守门的宫人冷哼了一声,走上前去yù再次踢翻小少年的碗。他身旁提着灯的宫女终还是心软,不忍心道:“算了吧,他都三天没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要闹出人命的。”
那宫人狠狠的啐了一口,“吃吧吃吧,死了还得我给你收尸!”
小少年手一顿,瞧着落在碗里的唾沫,细白的颈子低垂,静静的将手中的白饭放了上去。
他抬眼看向那宫人,小少年很单薄,瘦的下巴尖尖的像只狐狸,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在这样的一张脸上显得亮的可怕,宫人被他的看的一激灵,下意识的一脚踹过去,斥道:“你看什么看!”
小少年被他踢翻在地,他护住了碗,好歹没有再洒一次。
宫女拉住那宫人,低声道:“走罢,小心被人看到,他怎么说也是个皇子……”
宫人呸道:“皇子?他也配?王连名字都没给他取,连条狗都不如!死了也入不了王陵,拿个糙席裹了丢到乱葬岗都算抬举他!”
宫女不满道:“你少说两句吧。”
宫人哼了一声,随着宫女走了出去,摔上了门,重重的落了锁。
他回想起刚才小少年yīn冷刺骨的眼神依旧觉得两股发颤,他低声嘟囔道:“咬人的狗不叫,还是早点死了好。”
废宫里,小少年缓缓的站起身来,拍掉身上的尘土,他露在外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有的还微微渗着血,新伤旧伤叠在一起,可怖得很。露出的皮肤尚且如此,被衣服盖住的地方就更不必说了。
小少年托着碗走回房去,那碗里除了gān巴巴的白饭,就只有huáng土泥沙和宫人的一口唾沫。他的嘴角却弯起了细小的弧度,那宫人说的没错,他的确是连条狗都不如,不过,他有名字。当然不是那个连看他一眼都不愿的父王给起的,也不是那个大字不识一个的jì/女母亲。给他起名字的人,是天底下最最温柔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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