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恩公
尚都是越国的皇城,向来最为繁荣,街上很是热闹。听得一慡朗书声,是有人在鼓楼里说书,萧襄凑近人堆也想寻个新鲜,却没想到她刚挤进去红台上就发生了乱子。一个其貌不扬的矮个儿男人正在吊打那说书人。
人群一阵骚动,怕事的都极力退出了人群,好热闹的留着继续冲当事者指指点点,嘴里还不时埋汰 。
“这人真是,怎么这样……?!”
“是啊!真是有伤风化……!”
“青天白日的……”
矮个男人四十来岁的模样,怒目圆瞠,蒜头鼻,厚嘴唇上是两撇粗犷的胡须,镶在一张油光满面的冬瓜脸上,凶神恶煞的。他穿着一身灰偏黑的粗布麻衣,上身还斜披着一张合身的貂皮,脚上是一双黑色的大码的厚底靴,背上背着一张铁弓,一身猎人的行头。
说书人被猎人用麻绳绑住一条腿挂在了楼梁之上,他腰以下的深蓝色衣摆倒了下来,将他被憋得胀红的脸遮住了一大半,头顶规矩扎固的长马尾随着他的身体在空中摇摇晃晃。场面十分热闹,围观者多在为说书人抱不平,碍于猎人面相凶狠,无人敢上前施以援助。
“崔老汉!你老婆自己非要天天来鼓楼听我说书的,关我屁事呀!快把我放下去,要不然后果很严重的!”楚戈在半空中张牙舞爪道。
崔老汉取下背上的弓箭,上弦,拉满,一支黑毛铁箭冲倒挂在楼梁之上的年轻男子“嗖”的一下就飞了过去。崔老汉家常年以捕猎为生,他是这一带出了名猎人,其弓箭使的是出神入化,说是百发百中不足为奇,他观察力敏锐,力道惊人,总有人说他能一发百中。
那支飞出去的黑毛箭,从尖锐的箭头开始,被一把图文jīng致的剑平整撕裂,最后形成两支方向偏移的残箭,分别she进了楼院里两边对齐的鼓架上,稳稳当当的,叫人唏嘘不已。
楚戈已经被吓懵了,紧接着束缚着他的绳子被人突然切断,他直直地摔向地面,反应之时,坚实的地面已经近在咫尺。一只白色的靴子出现在了他的眼帘里,他的头顶率先同那只装着小号脚的白色靴子亲密接触,伴随着上下两排牙齿的切合,他脖子以下的部位“咚”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随后,那只脚麻溜儿抽·离……
楚戈缓了半晌,这才有意识站起身来。此时那名用简单粗bào的方式救他下来的绿衣公子已经同崔老汉jiāo起了手,同绿衣公子相比,崔老汉的拳脚显得笨拙,几招试探之后,崔老汉毅然决定发挥己之所长——弓箭。
崔老汉先发一箭对准不远处一张四方桌上的半杯酒水,箭头击穿酒杯的瞬间瓷片四分五裂,大肆迸she出去,在箭刺穿墙壁的同时,那些碎瓷片先后嵌入了周遭的木桌木椅里,最终,箭头带着箭身透过墙壁,只留下一个手指一般大小的墙dòng。
在众多围观者的震惊之下,崔老汉又连发了两支箭,箭头相jiāo,摩擦出了火星味儿,落定在方才那杯酒溅出的桌面上,一大团火焰就瞬时腾了起来。有人开始惊呼,大多落荒而逃,剩下一些在楼里有生意的掌柜邀着伙计们一起打水救火。
崔老汉又将箭头瞄准了主堂里的上百坛好酒,就一支箭she出,位于底层的一排酒都先后破碎,稍后,摆放在破碎酒坛上面的酒坛成堆砸落,响声十分刺耳,酒香四溢,珠花四溅,沾着火星之后,火光转眼之间就充斥满了整个堂屋。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萧襄完全没来得及阻止。
火势越演越烈,根本就泼不灭,该逃跑的人一个没留下,一开始试着救火的人,一半来得及的人取了重要的财务宝箱之后紧跟着逃了出去,剩下几个来不及冲进自家店铺的老板在院子里一边跺脚一边哭天喊地叫老娘。
崔老汉点好了大火就企图逃离,萧襄可不想背此责任,运用轻功,想将崔老汉拦住,却不想双脚刚一离地,她就被一只手用力拽回了地上。于是,她眼睁睁地看着纵火犯攀越过瓦片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小恩公,官府图省事儿很爱颠倒黑白的,你还是快跟我逃吧!”萧襄这才看清说书人的样貌,他二十来岁,长相端正,唇角自然上扬,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玩世不恭。
这个说书人跟萧襄印象中五官灵动,满腹经纶的老者不一样,他首先太年轻,其次便是气质太过不正经,如果他是说书人,那应该是个新锐段子手。萧襄心想,难怪崔老汉会吊打他,那可不是该。
鼓楼是尚都供有钱人吃酒听书消遣之地,是热闹中的热闹,建筑要比一般的茶馆酒楼奢华的多,这里若是被烧毁了,不仅会造成在此经营生意的老板们的损失,还会造成官府的损失,事态之大,听到报案之后,官府的人估计很快便会赶来了。
萧襄决定听从说书人的建议,跑。她撩下拉着自己,却无比碍事的说书人,赏了他一掌,将他推开,随后运用轻功飘上房顶,不一会儿就没了影儿。
“小恩公……!你就这么走了……!”
逃命这种事,要不然嘞?
距离临鸢出嫁沙罗不到三日,萧襄准备等天黑了就入宫去就临鸢,皇宫戒备森严,就算她轻功了得却也难逃天网。
临鸢出嫁之后,次日便是靠山王大喜,这不,温府已经开始张灯结彩了。萧襄也就顺道从温府路过,瞧了这景象,心里说不上什么感受,显的讽刺。
其实她没有多在乎那个相识不久的男人,她会失落,仅仅是因为她贸然就自作了多qíng。
萧襄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庄王府门口,还好,庄王府依旧冷冷清清的,并没有因为府邸的主人就要大婚了而提早做以喜庆装饰,然而,这并不能减免她心中的压抑。
无论如何,他都会娶温九。
娶便娶吧,于她何gān……
人在很多时候会鬼使神差地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本以为只站在院墙上面看看就好了,就离开,她却qíng不自禁挪动了步子,落足于庄府的画廊。
这段时间画廊里又添了新的画作,画的是个长发及腰的年轻姑娘,这该是作画之人笔下唯一的女子画像,至少在这琳琅满目的画廊里是的。那姑娘的一双眼睛尤其出神,黝黑的眼珠栩栩如生,她一袭翠青色的缥缈罗裙,仿佛就要从画里飞出来一般。
画中的女子在看萧襄,萧襄在看她。
她很是眼熟……
萧襄不禁伸手去触碰她微扬的眼角,又惶恐退后,那画中的女子活了,她……!她的眼珠子竟然动了一下!
萧襄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她转身往回疾走,刚走到画廊的尽头她便不得不停下脚步。
他一身素白,伫立在她前方十来步的地方,好似这人同人之间真的存在某种感应,每次她偷偷潜入庄王府,yù逃走的时候总能被他抓个正着。
“我……,我之前在庄王府的时候,丢了一件东西,这次回来,便是看看是不是能寻得出来。方才四处找了找,该是我记错了,怕是它丢在了别处……”
这是萧襄临时造就的荒唐理由,如果可以,她想选择离开,很快的离开。可预感告诉她,他不会允许。
“丢了什么?本王着人帮你再找找。”庄朔面上冷漠,心里早就欣喜若狂,她总算回来了。
她也该回来了。
不过,她会到庄王府来,让庄朔有些意外。
“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不劳王爷费心了。”
“你来,过来。”他向她伸手呼唤。
萧襄着了迷,竟心思神往,险些自甘沦陷,不该,不能,不可以。她根本不属于这个地方,她的所有感qíng都会是一场玩笑,戏弄,于谁都不好,她要冷静。
“王爷!我还有事,先走了。”
“凭你一个人,能进得了皇宫,也兴许能凭着本事侥幸逃出来,可带着临鸢,你只会让自己白白丧命。”
萧襄心下一愣,他是何等人物,怎会不知她想要做什么呢?
她一个人是无法成功解救临鸢,可她已经通知了师父道翁,有师父帮忙,这事儿十拿九稳。
“就算你能成功救出临鸢,你们会成为官府通缉的犯人,皇上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你们抓回来。而这还算小事,和亲公主被劫,这是要引发国难的,战事一起,百姓将会民不聊生,这就是你们两个人冲动之后越国百姓要替你们承担的后果。”
这都是摆在眼前的事,谁都明白,被感qíng冲昏头脑的萧襄却是忽视了,也可以说,是她太自私,除了临鸢,所谓的民生如何都与她没有丝毫gān系。她原本不是这样的人,无论是阿来,还是萧襄,他们都不是,可眼下的现实就是,临鸢快要被送去沙罗国了,她不能如此遗憾地失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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