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欢被他狮子吼一般的男高音在耳边一吼,马上觉得双耳一阵轰鸣,随即昏厥过去。
十五章拔拔郡王
严欢被他狮子吼一般的男高音在耳边一吼,马上觉得双耳一阵轰鸣,随即昏厥过去。
严欢醒来的时候,看见一丝幽暗的天光在白色的窗棂边显现,同时感觉到右肩的伤口钝钝地痛着,知道外面大约在下雨了。
“公子您醒啦。”一个十四五岁的美貌丫鬟端着一盆水进来:“郎中说您没什么大碍,只是累的脱力了,又饿的太狠,吩咐一醒来就给您吃饭,我这就给您端早点去。”
小丫鬟叽叽喳喳说了两句,然后飞快地跑出去了,严欢连嘴都cha不上,只好苦笑了一下,起来穿衣洗脸,一会儿的功夫,小丫鬟又端着早点来,一叠声地说:“公子,郎中说您不能吃太多,这是粳米粥和清淡的小菜,您先吃着,我到药房去给您端参汤来。”
没等到严欢答话,她又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严欢确实很饿,几口吃完了清粥小菜,果然觉得舒服了很多,只是前两天策马狂奔了许久,又昏睡了一个对时,这会感觉浑身酸痛,便想出去活动活动。
外面果然下雨了,不过下的很小,天气也不太冷,严欢做了几个扩胸运动,又沿着湖面上的抄手游廊做了一会高抬腿,接近湖心小亭的时候,他发现亭子里的长椅上半躺着一个人。
那人大约二十六七岁年纪,身材颀长,略有些消瘦的身体上,穿着件褐色撒花的夹衣,胸口的衣襟微微地敞着,露出白色中衣的领子,和一抹消瘦的胸膛,他一双长长的凤目紧闭着,消瘦的脸颊上泛着酒醉的红晕,薄薄的嘴唇边浮着一抹恬淡的微笑。
仿佛发现有人看他似的,他轻轻地翻了个身,怀里的酒壶掉到地上,却没有摔碎,只是滚到了一边。
“小翠,热一壶新酒来。”他喃喃道:“别弄他娘的梨花白,淡出个鸟来。”
严欢头一回听见古代人骂人,挺新鲜,不由笑了笑。
那人长长的眼睛挣扎着睁开了,茫然地看了看严欢,嘟哝道:“哦,是你,一千年后的人。”
严欢见他知道自己,估计是陆心髓告诉他的,从而也猜出了他的身份:“你是郡王。”
郡王见他不行礼,也不以为忤,轻轻地坐了起来,摇了摇脑袋,把漆黑的长发拂到身后,紧了紧衣襟,道:“昨日多谢你日夜兼程将他送回,现下你身体怎么样?”他的声音很低沉,但很有磁xing。
严欢道:“还好,再多吃两顿饭就好了。”
郡王笑了笑,消瘦的面颊绽放出柔和温润的光彩,随即慵懒地抻了抻长腿,站起来拿过石桌上的酒壶,闻了闻,皱着眉道:“府里其他的酒都死光了么,怎么总是摆着混蛋的梨花白。”一边骂着,一边却往嘴里灌了一气,砸了砸嘴,又叹了口气。
严欢见他虽然形态慵懒,言语随意,却在不经意间撒发着潇洒不羁,高雅宁和的气质。
“听心髓说你妻子没了,很伤心,你在这里没什么亲人,不妨在我这住下吧。”郡王道:“听说你酒量不错,以后可以经常陪我喝酒,你知道,老是一个人喝,也没什么意思。”
他给人的感觉很奇怪,仿佛总是高高在上,却又特别平和善良,让人忍不住想亲近信任。
严欢见他把自己知道的很清楚,便笑了笑:“我本来以为她死了,现在却又不太确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老天爷可能不太待见我,即使没让她死,也会安排一个极端尴尬的局面给我。”
郡王听他说的奇怪,却不追问,反而点了点头,道:“人生不如意者十有八九,往往以为自己很幸运的时候,却会在转瞬间发现,上天早就准备好了一个尴尬的礼物等着你。”
严欢听他说的这么jīng辟,不禁鼓掌道:“你说的对,虽然我从不玩弄生活,生活却总他妈的玩我。”
郡王眯着眼睛看他,然后轻轻地笑了。
“老爷!”一个家人在亭外禀报:“有信使来,说任城王爷酉时即到洛阳。”
严欢见他这么年轻就被称为“老爷”,不禁有些好笑。
郡王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那人退了出去,他自言自语地道:“想来有三年没见过了,还得去醒醒酒,免得他又唠叨。”
他转身对严欢笑了笑:“我要去休息了,你大病初愈,也不要太劳累,有什么事就给你的丫鬟吩咐,她是我这最伶俐的丫头,是心髓特意安排的,他说你这人最是客气,须得派个最伶俐的丫鬟,才不会让你委屈自己,嘿嘿,他很少对别人这么上心,可见你这个人不错。”
严欢对他的安排很感激,便拱了拱手,道:“多谢。”
郡王摆了摆手,忽然向岸上喊:“心髓、心髓,快来扶我回房去,爷要睡觉。”
想来他的内力不错,那喊声不见得很大,却传的很远,不一会,只见一个白色的人影慢步走来,待得到了面前,严欢才认出是陆心髓。
从前无论在南阳还是襄阳,陆心髓都极为朴素,里外都穿的是灰色棉布的衣袍,头上要么是灰色的布带,要么是褐色的木簪,只见他此时却穿着件白色暗绣的绸缎夹衣,一头长及背心的乌发用白色镶着碧玉的发带束在脑后,虽然仍是很素淡,但极为jīng致华贵,衬托的他本来俊秀的面容更加出尘。
他先是对严欢拱了拱手,才伸手扶起郡王,见他喝的满面通红,不禁皱着眉道:“你越来越没样子了,大清早就喝的烂醉,昨夜就在这里喝了一宿么?”
他的语气极为随便,完全不想是下属对主子的态度,这让严欢有点诧异。
却见郡王居然有些讪讪的,道:“非也非也,只是后半夜在这里喝酒……”陆心髓瞪他一眼,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嘿嘿,前半夜也在喝酒,不过是在房顶,后来下雨了……”说着见陆心髓颜色不豫,又辩解道:“知道今天任城王来,也不曾喝了很多。一会你让人给我做碗醒酒汤来。”
陆心髓哼了一声,道:“你也怕任城王看见你的酒鬼模样。”
郡王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我只是怕他唠叨。”
陆心髓将他的胳膊搭到自己肩头,又用力搂住他的腰,回头对严欢道:“严大哥,我一会再去看你。”严欢点了点头,他便扶着郡王往外走去,郡王步履蹒跚地走着,喃喃道:“心髓,你瘦啦,昨日看到你身上的伤,现下还疼不疼?”
陆心髓道:“不疼了。”
郡王一边倚着他的肩膀,又问:“是不是这两日又用剑了?我看手肿了,我说过半年内不能用剑,你怎么不听话。”
陆心髓哼了一声,没回答,却把他往一边推了推:“这几个月都没有练功吧,居然胖了,别装的完全走不动,我可扛不起你。”
郡王讪讪地笑着:“陆大侠脾气越发的大了,把老爷我都不放在眼里啦。”
陆心髓嗤道:“你还有个老爷的样子没?”
两人说笑着走远了,严欢见他们一副相亲相爱的样子,想起自己和苏宁本该也是这样,虽然感觉两个男人多少有点怪异,但也不禁有些羡慕,又有些伤感。
康泰郡王府后园西北角,有个不大的院落,院中种着许多高大的松柏,将小小十来间房舍掩映在泼墨般苍翠的绿荫中。小院的正房中,是大大小小四个丹炉,周围的石桌石台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种药吊子、瓷瓶、研钵。穿过正房南面的小门,是一间宽大的药房,此刻药房中正点着两个小小的火炉,火炉上煨着的药吊子里,正熬着不知名的药材,让整个小院都弥漫着苦中带甜的药香。
药房南边,是一个小小的书房,此刻郡王正坐在书案前的太师椅上,翻阅一本陈旧的《抱朴子》。
“你不是说要睡觉么?”陆心髓从书房旁边的耳房走出来,斜倚在书架上:“怎么又看上书了?”
“醒酒汤喝了再睡。”郡王低低地嘟哝了一句,翻了两页书,道:“和去年相比,你这次发作的时间间隔好像变短了。”
“也差不多,都是一年左右。”
“唔……也许是受了内伤的缘故……”郡王放下书,揉了揉额角:“要是师父在就好了,也不会让你一病十年,唉……都怪我……”
“行了,”陆心髓不耐烦地打断他:“别老纠结在这个上头。”说着向药房走去:“我该喝药了,你的醒酒汤也差不多好了。”
一会端了两个小碗来,陆心髓把一碗递给郡王:“喝吧,喝完早点睡,晚上还要去任城王的别院赴宴,别让他看见你醉熏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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