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只是以为这一刻您要的不是畏惧,”我诚实地说,“高处不胜寒,难免会寂寞。如果放在寻常场合,给属下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心存侥幸的。”
他沉默不语,我的心跳便越来越快,他不会想把我当妖孽除了吧?若真数起妖孽,也轮不到我的。而且听他的意思,似乎也不是要为难我,可为什么不说话?
“却也难得。”他喃喃地说,“你便甘心这样过一辈子?”
“怎样不是一辈子呢?”我笑答。
他似乎没有料到这样的答案,思索了一下,才开口道,“若是给你机会呢?”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吧。”我笑了笑,说得也不很认真,“只不过有些事qíng是没有机会的,所以顺其自然便好了。”
比如我就算真想出人头地,也有抹不去的身份烙印;比如你再英明神武,却也抵不过天命。
他忽然面露倦态,无力地挥了挥手,道,“你下去吧。”
我躬身告退,一chuī冷风,才发觉后背已经湿透。大冬天的,我容易么?无奈只有匆匆向自己的帐篷奔去,趁着白清远还没有回来,得先洗个热水澡再换身gān净衣服。
正待走进,隐隐听到里面有声音,那人回来了么?
再一听又觉不对,声音似很怪异,悄悄地从fèng隙里看进去,白清远是在里面,怀里还有一个衣衫不整的萧夜阑。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隐忍却又刻着伤痛的眼神,我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急忙跳开。
突然间头脑中就开始茫然起来,无意识地钻到一片只剩下枯枝的矮树丛里,方才那个眼神一直挥之不去。终于清晰地看到一直以来萧夜阑带给我的yīn影,那样熟悉的眼神,就好像自己的影子。
雪又开始下了。
夜雪
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大概有人陆续回来了。
我蹲在小树林里反思了一会,似乎也没什么收获,于是猫着腰走出去,冷不丁一个人迎面走了过来。
看到我时,他也是一脸的诧异,“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低头看看自己,满身灰尘,发梢上还挂着雪花,一幅灰头土脸的样子。自嘲般笑了笑,开口道,“十三王爷见笑了。”
白清流负手立在当前,后面许多随从抬着战利品走了过来,乍一看去数量着实不少。有些上面还滴着温热的血滴,落在雪地上似有淡淡的雾气腾起。
他抬手示意那些人先走过去,才看着我道,“七哥既然带了你来,怎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闲逛?”
我只有继续笑着,“其实是我不会骑she,自己在营地无聊,便出来看一看。这边的雪景和京城还是很不一样的……”
“出来看看,便看到灌木丛里去了?”他打断了我的话,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原来方才栖身的那片小树林,还是不能称之为树的。不过白清流平时永远冷凝着的表qíng,突然间换作这样,竟如同冰雪初融一般。有幸看到,不由呆了一呆。
“怎么,莫非真傻了不成?”他走上前来,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我的笑容开始变得勉qiáng,道,“不是……我……”
话说出口,自己听着觉得实在语无伦次,脑袋秀逗了。不由失笑,“看来,是真的变傻了。十三王爷,怎么办才好呢?”
他却也笑了,“这才正常了些。怎么,遇到什么事了?”
这人还真是直接。y
我据实回答,“开始被惊到,后来又吓了一跳,思维便有些混乱了。”
“哦?”他似乎很感兴趣地凑近,“留下来的人本不多,又有谁能吓到你?”
要不要告诉他些什么呢?他们谁胜谁败,本来就与我无关。所以这种没有立场的事qíng,其实是最难抉择的。
我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有个很尊贵的人物,他就没有去啊。”
“这么说……”他目光闪动。
我没有说话,当是默认了。
“他都跟你说些什么?”他还是问道,因为兴奋隐隐有些动容。
我犹豫着说道,“问了些关于七王爷的话。”
“提到七哥时,态度如何?”他紧紧追问着。
“好像有些生气吧,因为我这类的人。”我叹息着。
“也难怪,只不过,他居然会放过你……”白清流喃喃自语。
我不禁有些郁闷,“怎么,你希望他不要放过我吗?”
“看来他对你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他笑了笑,道,“独孤秋已经出了边境,应是安然无恙了。你还要继续留在七哥那里吗?”
“这能由得了我?”我斜他一眼,已经纠缠进去,便很难脱身了。
“这倒未必。”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罢,迈出脚步与我擦身而过。
耳旁飘过一句极轻的话语,“尘儿,你尽可等着看吧。”
想不出所以然来,还是整了整衣装向帐篷走去。
这一次,只剩下白清远一个人。还好省了尴尬,装作一无所知就好了。
“你跑去哪里了?”他的语气竟有些愠怒。
我这叫做非礼勿视,不过还是恭敬作答,“只是出去走了走,王爷有何吩咐?”
他却缓和下来,道,“算了,留你一个人也很闷的。出去看看吧。”
我随他走了出去,在那顶灯火通明的大帐中见到所有的人,自然也包括方才遇到的那位老者。
此时的他看过去,便完完全全是国主的姿态了。高高在上的,笑容慈祥却不减威严,全然不见那一瞬间的落寞。
一旁有专人在汇报成果,不出所料,果然是十三王爷遥遥领先,数量质量皆为上乘。尤其那只一箭从口中穿入的雪貂,箭柄直没入身体内部,皮毛却丝毫没有损伤。无论力道还是准头,都要恰到好处,连我这样的外行人都能看出其中jīng妙,更不用提其他。
白清流却没有半点得意之色,很是谦逊地谢过了赏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接下来是几位武将,一一也都呈上自己的战利品。
白清远的收获只能排到中等,他也不以为意,来到一旁相互敬着酒,我只得跟在其后,不由自主的也灌下不少。
之后还得搀扶着他回去,脚步踉跄。他却半眯着眼睛,时不时就把所有的重量全部压在我身上。
好容易回到帐篷,我放下他,终于长舒一口气。
伸展了下筋骨,回身一看,却见他目光清明,正坐在那里看我。
又吓了一跳,道,“王爷?”
他不语。
“王爷?”继续问。
依然没有回答。
觉得气氛渐渐有些诡异,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只见他伸手拉住我的胳膊,一用力,人便落在他的怀里。
一个来势汹涌的吻,夹杂着酒气,或许还有一丝丝哀伤。
我推开他,“不要把我当作别人。”
他一愣,很是惊讶。
“你并不快乐,不是吗?”我叹了口气,“何必要委屈自己呢?”
他却幽声道,“还从来没有人,说我在委屈自己。你是第一个。”
“哦,我可能是喝多了。”我想了想,道,“喝多了,大概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吧,请王爷不要见怪。”
“我看你神志却还是很清醒啊。”他轻笑道。
我看向他。借酒装疯的是你好不好,就那么不愿意呆在那里吗?可是要说白清远对王位没有兴趣,打死我也不信的。
“既然还很清醒,就跟我来吧。”他拉着我向外走去。
从后面牵了马,一青一黑。
随他翻身跃上,两人便朝远处雪地里奔驰而去。
“要去哪里?”我问道。
他笑而不答,拉满了弓,回手抽出箭搭在弦上,瞄准用力,便落在前方的树gān上面。
“这是做什么?”
他却将弓扔给了我,堪堪接住,一只箭递了过来。
“照着我方才的动作试试。”他说。
“为什么?”
“我白清远的随从,岂有不会骑she的道理?”他张狂地笑着,一如往日的不羁。
回想他的动作,挽弓,搭箭,瞄准,she击,一气呵成,完美而流畅。
那么,下午战绩平平,是故意的么?
林猎
第二天,现学现卖的我终于可以小试牛刀了。
不可否认,人xing中都有一种残忍的成分。第一次用这样激烈的方式夺取另一个生灵的xing命,第一次如此壮观地见到自己制造的血迹。突如其来的成就感渐渐代替了开始时的犹豫,继续下去,竟有些上瘾。我想,将眼前的猎物换作是人,是不是也是一样的道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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