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他没有不悦也没有惊讶,只是停在那里,用手指轻抚我的脸颊。
我伸手止住他的动作,随后借力起身坐在chuáng沿,侧身看他。
“我不以为你真打算开城迎敌。”
“你是在担心我?”他静静地说,没有半分玩笑之意。
我却笑了,“那样的话,也太看轻你了。”
“哦?”这一回,他挑起了眉。
“不动声色,是迷惑对方的意思吧?那么拖延时间,是为了等十三王爷出兵,还是自己调遣兵力?”
“你说得没错,”他仍是盯着我,沉声道,“就算十三不愿出兵,京城又岂能沦陷?若真如此,我还有何面目面对白国百姓?”
我移开目光,“所以我是来告诉你,季然那边已经打点好了。你准备几时动手,可以事先告知他。”
这一次虽说jīng心安排,毕竟难保万无一失。一旦出现什么意外,就算xing命无忧,白清远也绝无反盘的可能。
“你这样做,不可能没有理由。”他有几分焦躁地说。
“是啊,”我抬眼,“去通知季然的时候,是要有信物才可以的。”
“什么信物?”
我深吸口气,定声说道,“萧国的寒玉,应该不陌生吧。”
他直勾勾看着我,许久才大笑道,“云落尘啊云落尘,这次载在你手上,本王不认是不行了。”
我微笑相对,“我知道这次来的侥幸,如果没有范城横cha进去分走白国将近一半的兵力,相信你也不会受此威胁。但对于我来说,这样的时机又怎么能错过?”
他继续笑道,“无妨。当年你爱的再痴狂,却始终留有防备,我便猜测你并非一无所知。这么说来,就连沈缘也看走了眼呢。”
“你认识他?”这却是出乎我意料的。
他笑笑,不置可否。
“那么,苏……”我几乎脱口而出,继而硬生生收住,却已来不及。
他笑声转冷,“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就算我现在不能把你怎么样,不要以为萧国的那些人能好到哪里去。以前答应你的事qíng,本王不会食言,你好自为之吧。”说罢拂袖而去,我看过去,竟看见外面的侍卫关门上锁,将我囚在这里。
“你又想怎么样?”我冲那边喊道。无人回应,只有自己的呼喊湮没在雨声里。
握紧了拳,指甲深深掐入手心,刺痛才平复了几分慌乱的心境。起身来到桌前,看那烛光摇曳,无意瞥到旁边一个狭长的檀木匣子。
打开,是一幅卷轴。
是他有意留给我看的吗?摊开来,卷面已泛huáng,大概年代久远了。画中少年素衣佩剑,一头青丝披散下来,衣袂轻轻翻起,衬出那双带着些微冷意的眼睛,说不出的张扬。一旁盖着白清远的私印,居然是他的手迹。那人的神韵已勾勒出十分,我再眼拙也看得出,不是白清流又能是谁?
宫禁
雨下了几天,呆在这间昏暗的屋子里,不禁有种自投罗网的感慨。得不到外界的消息,也见不到白清远。若不是有人一日三餐按点送饭过来,会以为他忘记我还在这里了。说实话看到白清流的画像我很是震惊,仔细想过才渐渐觉得合理起来。
回忆他二人相见的每一个场景,纵使针锋相对却不难发现白清远目光中隐忍的幽深。放làng形骸原本只因所求不得,即便搜罗尽天下美人,那人依旧遥不可及。所谓男宠不过是贵族猎奇的玩意,白清流同样贵为皇子,一旦得知此事在他来看无异于一种凌rǔ。且不说他手中的权势不容小觑,就连已故老国主也不会纵容白清远对自己弟弟抱有这样的心思。这么想来,白清远还真是有些可悲。
可是,他竟不怕我知道,难道真打算关我一辈子了么?
正想的入神,突然间门口当啷一声,有人开锁,推门走进。抬眼看去,却是之前带路的侍卫,脚步沉稳,眉宇间却带了几分忧虑。
“有事?”直觉有些不对劲,却说不上来缘由。
见他回身带上了门,走进低头道,“云大人,请随在下从密道出城。”
“怎么了?”我起身问道。
他犹豫片刻,才轻声回答,“主上率领禁军出城应敌,因寡不敌众而溃败,下落不明。如今京城已破,敌军很快就要进入王宫。主上事前有嘱咐过,一旦遭遇不测,要属下一定带云大人离开。”
我惊在那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qíng势紧急,请云大人这边来。”他擦着我的肩走过去,进入内室不知在哪里按下机关,chuáng下的地面竟陷下去四四方方的一块。
我艰难地挪动着步子,跟随他走下去时脑中还有些发蒙。居然下落不明。他真是遭遇不测还是别有用意我不知道,但为何还要管我的死活?不是一直心存怀疑吗,不是早就动了杀心吗,这样又算什么?
身后的石板缓缓合上,眼前一片漆黑。
那人点亮了火折子,回头看我,唇角露出一丝邪笑。橘红色的火焰在他脸上跳动,染上几分诡异。
我心中咯噔一下,不由倒退了半步。背靠在石壁上,失声惊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来至近前,举着火把靠近我的脸,灼热的温度扑过来烫得有些生疼。我不敢动弹,小心翼翼地防备他的一举一动。
见他细细打量着我的长相,这时候我反而平静下来,不动声色地看过去。
“细看还真有几分十三王爷的味道,尤其那股拧劲,” 他伸手拍打着我的脸,很用力,我没有躲开。“主上能因为你而淡了对他的执念,也算你的一项功劳了。”
我一言不发,静等他说下去。
“只可惜,你的存在对主上是种威胁。”他冷冷地说,手指已掐住我的颈部,来回抚摸着,似乎正在估量需要的力度。
“你怎么知道的?”一个侍卫,会有怎样的背景?
他冷笑,“我本尽忠职守,对主上绝无二心,这点你毋庸置疑。二王爷临终前jiāo代这些,原本为了白国社稷。他说主上痴迷于你我本不信,但此时由不得人不信,也断断容不下你。”
早知白清宁病入膏肓,可去的这样悄无声息,作为王爷来说却也凄凉了些。我低声叹道,“原来如此。那时候说起我的用途,只不过是十三王爷的替代品。任务完成,你们也该除去这个祸害了。”不过也能说明,至少白清远还有回旋的余地?不然眼前这位忠心不二的侍卫不会有时间来找我,更可能以身殉主去了。
“你倒是明事理,”他抬了抬眉毛,“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好。”
最后一个字说得咬牙切齿,同时他手上也用起力,我趁其不备攻向他的左肋,感觉到那人手劲一松,忙向一旁躲去,扯开一尺来长的距离。其实,还是很接近。
他微微有些诧异,低声咒骂着,噌地一声抽出剑来。
急速扑向他的手腕,若能抢过来还有一线生机。幸好这边空间不大,他一时半会的还施展不开武功。
他反手还击,剑峰滑过我的衣襟,挑开一块布料。
虽然没有伤到皮肤,我哀悼一声大势已去了。这下再反攻已绝无可能,躲闪了两个回合,前些天跟沈缘学的心法只派上两成的用场,却免不了注定的结局。
难道要葬身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了么?
背后一道光线透进来,我下意识地回身望去,因为刺眼而眯起眼睛,然后模糊看到一个人影闪身而过。看不懂他们的招式,只在那侍卫倒地之后,我才意识到得救了。
“幸好还来得及。”那人转过身来,看着我笑着。
终于看清,还是那三分妩媚七分张扬的笑容,带着一丝嘲弄般的戏谑,神色间的疲惫和宽慰却是遮掩不住的。
“苏,倚楼?”
“才见过没几天,就不会说话了么?”他一手捡起火把,一手拉我向内走去,不知又碰到哪里合上暗道的门。
“你……”我满腹疑问,不知从何问起。
“外面的确已经被独孤控制了,”他边走边说,“此人忍rǔ负重这些年,这次怕要弄到天翻地覆才肯罢手。再加上一个意图不明的范城,不是你我应对得了的。”
我默然,许久才道,“其他人都怎样了?我以前身边有个小僮……”
“宫中之前已乱作一团,逃命时相互践踏被踩死的,被兵士追上丧生刀剑之下的,为免遭欺凌选择自尽的,这些都数不胜数。”他低声回忆着,“你说的那孩子多半……”
他停下脚步,没有说下去,却已然没有说下去必要。
我一颗心坠到了谷底,往往最不愿接受的结果会出现在现实当中,最可悲的是我一直无能为力。想到此处不由心生恨意,闭上眼,握紧拳头向一旁的石壁上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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