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泪燃尽,火光一闪而熄。夜半的风更qiáng,落叶无声。
待风声稍歇之后,躺在chuáng上的人悄悄地睁开一只眼睛往四处溜了溜,在瞅见趴在桌上已然坠入梦乡的少年时,眸中漾起了狡黠而诡异的笑。
翌日。
“小明明,快醒醒!咱们该出发了。小明明、小明明……”
一大清早就被一阵聒噪的声音吵醒,这让昨天后半夜才入睡、远远没有睡够的钟明大为恼火,眼睛还没有睁开就已经一拳挥了出去。
“吵死了!”
“哎哟!”正正击中某人喋喋不休的嘴巴。“小明明,你下手可真不留qíng啊!”
直至此刻,钟明才完全清醒过来,睁眼看见一张快贴上自己脸颊的哀怨面孔,立时大惊失色,一把推开,大叫出声。
“你、你gān什么?!”
“没什么,”段无文捂着嘴不无委屈地说,“叫你起chuáng啊。”
“起chuáng?”钟明疑惑地往四周一瞧,登时吓了一跳,自己是什么时候躺到chuáng上来的?大事不妙……他飞快地瞅了瞅自己的衣衫,活动了一下四肢,幸好……一切正常,衣服没有少一件,身体也没有什么异常。
“怎么样?检查好了吗?”段无文揶揄的语声在耳边响起,“小明明,本教主可是正人君子,没有说话不算话吧?”
“……总算还有点信用。”憋了半天,钟明终于心不甘qíng不愿地承认。
“小明明,这下你相信我是好人了吧?”段无文笑得很开心,“等你洗漱完毕,我们就一起去向骆堡主辞行吧。”
“好。”这话真是说到钟明心坎里了,他当即欣然应允。至于以后要怎么摆脱段无文,只要出了飞鹰堡,还怕没有机会吗?独自沉浸在愉悦气氛中的未来神医完全没有留意到段无文正以一种充满了趣味的眼神凝视着他。
于是,在兴高采烈地告别了飞鹰堡的那位一直沉着脸的堡主以后,钟明一边用力啃着段无文随身携带的gān粮,一边与身后轻浮的家伙共乘着一匹土huáng色的瘦马(没办法,身为现代人的钟明从来没有乘坐过此类jiāo通工具,只好让姓段的家伙暂时占点便宜了^^)出发去据说是远在云南的日月神教总坛。
第四章
冀北到云南的距离确实不算太近,再加上古代既没有公路铁路,又没有飞机汽车,所以钟明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每天跟段无文“亲密”地挤在一匹马上。说也奇怪,这马看上去虽然又瘦又gān,跑起来却快得很,驮着两个人居然还跑得挺轻松。
“这匹马好象还不错。”钟明若有所思地观察了半天,不知不觉地脱口而出。
“是啊是啊,你别看它长得不怎么起眼,其实它是一匹千里良驹……”说起慧眼识骏马的往事,段无文登时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当初在马市上遭到大家冷眼相待的小huáng马伤心yù绝、痛不yù生,就在它快要绝望的时候,终于遇到了一位英明神武、眼光独到的伯乐,当然,这位伯乐不是别人,正是此刻骑在马背上兴高采烈、唾沫横飞的段教主。从此以后,小huáng马苦尽甘来,一人一马,其乐融融……
“你有完没完?”才说了一句,就招来段某人的一大堆口水,让钟明很是后悔自己的多嘴。他一把拍开段无文搁在自己腰腹处上下游移的左手,不客气地打断了某人洋洋自得的chuī嘘。“不就是匹马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这几天与段无文相处,大致摸清了他的脾气,这种程度的顶撞应该不会惹恼这个吊儿郎当的家伙--事实上直到目前为止钟明还没有看过段无文不带笑的样子。
段无文果然没有生气,生气的另有其马。只听它长嘶一声,骤然前蹄腾空,人立而起,骑在马背上的钟明措手不及,惊呼一声,连马缰都来不及拉,人就往后倒去。幸亏后面有个坐得稳稳当当的大教主,一手捞着缰绳,一手捞着人,趁着某人惊魂未定之时心满意足地吃了满手的豆腐。
“怎么样?小huáng是个很机灵的孩子吧?”段无文贴着钟明的耳朵调侃,“小明明你以后说话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倒真是匹很通人xing的马啊。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段无文,钟明用力自他怀中挣脱出来:“姓段的……”
“魔教妖孽,我们在此等候多时了!”
“快快纳命来吧!”
杂七杂八的大喝声从官道两侧传来,随之一大帮人平地涌现,其中居然还有两个拿着绊马索的--又来了。钟明有点头疼地望着面前的阵式,自打出了冀北的范围,从安阳到开封这一路行来,老是会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所谓的正道人士,口口声声以天下苍生为重,誓言要杀了段无文这个魔教最大的大魔头。受段某人之累,那些人如今已把自己当成了段大教主的禁脔,自然也成了他们必杀名单上的一个。不过段无文好象武功很行的样子,被人挑战了那么多次,非但毫发无伤,还能把自己照看得滴水不漏。钟明虽然不懂武功,但也知道一个人要应付这样的车轮战和群殴是需要相当体力的,看来“人不可貌相”这句话说得果然很有道理。另一点让钟明比较欣赏的是段无文打架时的风度,就算别人气急败坏、杀声震天,他也依然悠闲从容、挥洒自如,而且他基本不杀人--不知道是因为他那个轻浮xing格的影响,还是因为对敌时不用兵器的缘故,总之他的煞气比起飞鹰堡的那个变态要少很多倍,这一点让钟明最感满意。其实如果这个家伙能够改掉那种不良癖好、为人又再踏实一点的话,还算是个不错的人--钟明有点遗憾地想。就在他这一转念的时间里,段无文已经轻松利落地解决了围在四周准备瓮中捉鳖的一大群乌合之众,从从容容地带着钟明突破了包围圈,扬长而去。临去之际,钟明回头瞥见小huáng重重给了方才拿着绊马索的崆峒派弟子一人一蹄子,当下胆战心惊地决定以后再也不要去惹这匹坏脾气的马。
huáng昏。
一座密林深处。
由于走大路老是遭人堵截,段无文打算改变方法走小路,以便甩掉那些犹如qiáng力胶一样的跟踪者。既然行动要隐密,那么一个黑漆漆yīn森森的树林自然是很好的藏身之所。不过这只是段某人的想法,钟明一点儿也不以为然。前几天过的都是上客栈投宿的正常生活,在钟明的要求下段无文也没有qiáng迫他同住一间房,可是今天居然要睡在野外,钟明怎么想都觉得很危险。
偌大的丛林寂静无声,没有风chuī的时候连一片叶子掉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小huáng也不知溜到哪里去吃糙了,对面的男人又笑得一脸的不怀好意--虽然这几天段无文除了时不时地摸摸捏捏吃点小豆腐外并没有太逾矩的举动,但钟明始终没有忘记这个男人的特殊嗜好。所以,在段无文说要到周围去打点野味充饥的时候,他主动提出由自己来收捡柴糙。吃了一惊的段无文有点难以置信,不过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反而从怀里掏出一把式样古朴的连鞘匕首递给钟明,才笑眯眯地走了开去。
“这个给你防身吧,有事就大声叫我。”
“好。”
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钟明的眼睛迅速地往某处一溜,虽然对段无文有些抱歉,不过这的确是个很好的机会。
段无文回来的时候钟明已经收集了不少枝叶,并且把它们整齐地叠放成了一堆。
“小明明,你真能gān。”段无文撂下手中的两只野兔走上前去,一手搂住钟明的肩,一手拿起自己的衣袖轻柔地替他擦拭额头的汗渍。“啧啧啧,怎么累成这样?真是辛苦你了。”
恶--钟明的jī皮疙瘩掉满一地,赶紧推开他的手,走避到一边观看这个把ròu麻当有趣的家伙准备如何生火。
“咦?”正打算点燃木枝的段无文忽地轻噫一声,“小明明,你居然把这么漂亮的花也割下来做柴糙,这也太làng费了吧?”
“什么花?”钟明心头“咯噔”一下,凑过身去拎起连着一朵花的灌木条,气势汹汹地道,“这分明是树枝,花只是额外附带的,你看看清楚!”
“可是……小明明啊,这个不是枯枝,很难引燃。”
“现在是chūn天,能有多少枯枝啊?”钟明斜目而视,“不够的当然只好砍一些来代替了。”
“这……”段无文想了想,“好吧。”说着,轻轻挥了挥手,一股热气自右掌中激she而出,一触及那堆枝叶便立刻燃出了火焰。
“哇!”钟明被唬了一大跳,连退三步,圆睁了双眼。“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明明,”有趣地瞧着钟明脸上的表qíng,段无文笑得狡狯,“骆堡主没有跟你提起过吗?这是本教主的拿手绝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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