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琥珀微笑,“还好,就是吵得有些厉害。”
“刚刚那人不像是我军中人,”庆全有些疑惑。“好高大的人,比主帅大人还高上一个头。”
“那是天海族的海青峰。”
“什么?!他来gān什么?”
“那还不如问他是如何进得来,”琥珀淡然,“庆全,代我向徐大人那边说一声,我们也该回帐了。”
“是。”
独自回到帐中依稀感到另一人的气息,琥珀不知是这个晚上第几次叹气了,“月白?醒醒,怎么睡到我这里来了?”
“啊?”朦胧的回话,是月白似醒非醒的回答,“你回来了?我刚刚在等着,不知不觉就睡下了。”
“还好我够冷静,不然就当你是刺客先送两剑给你。”
“琥珀,你在生气?”月白有些惊讶,这琥珀平常冷静得可怕,间或有些孩子气的兴冲冲,他却没有见过这大孩子此刻口角中的怨愤。
“…刚刚我在营火会中遇上海青峰。”
月白闻言弹了起来,“什么?”
琥珀点起帐中为客人而设的灯火,“那小子明知我是副侍还肆无忌惮的在我脸前乱晃,摆明是没有把我们放在眼内。”
“他是来gān什么的?”
“不知道,”琥珀薄怒,那仗着自己身材高大的海青峰真的欺人太甚,琥珀就不信真的一决高下会败给那浑小子,“也许是时候把天海族的间谍抓出来了。”
月白有些好奇那海青峰对琥珀作了什么,“要劳驾那位海青峰甘冒大险亲自偷入我军大营,该不是小事,我们得小心应付。”
这道理琥珀不是不明白,深吸一口气,“月白自去安排吧,琥珀只是一时气言。”
“琥珀,”月白看着有些衣冠不整的孩子,“会不会只是我们想得太深?”
“你在说什么?”琥珀脸上不再淡然。
月白赶紧逃到门边,“也许那làngdàng儿以身犯险真的只为一亲香泽…”身影一闪,刚好躲过飞过来的小刀。
“一亲香泽。”琥珀在冷清的房中重复这四字,然后冷笑一声,更衣睡到chuáng上。西关入冬以后越加寒冷了,那还留有月白体温的被窝使琥珀不禁想,有人来暖chuáng也不坏,正好代替电毡。
第二天月白就得向狄凌志报告琥珀在营火会的事。虽然逗弄平常成熟冷静的琥珀是很有趣,但如何跟殿下回报却是难事。要是如实说明那海青峰如何招摇地在大营中神出鬼没,月白怕这位主帅大人会把守营的人吊起来审。要是不说明,他朝被揭发的话,就很可能自己也被吊起来打了…真伤脑筋。
“殿下?”感觉五殿下比平常更yīn森,月白于是静静的立在一旁等候。
终于过了一刻钟,狄凌志才一字一句的说,“都中传来消息,老二要迎娶镇南王的女儿。”
朝中三位皇子分别掌握了北地,西关和中都的驻军,东方为江湖流寇的根据地,没有人能在那里占有优势。而皇朝南面则是唯一的外姓王,镇南王的属地,驻有十万直属军。
如果禁军的统领二皇子搭上镇南王,那狄凌志要夺下帝位就会更是困难重重。
“二殿下不是把目标放在北漠那几位女族长的吗?”月白吃了一惊,他自己在都中时就曾为了二皇子的去向作了些安排。
“不是因为那几位太难搞就是因为老四看得太紧吧,北地始终是老四的地域。”狄凌志什么表qíng也没有。
月白皱眉,“即使如此,镇南王也不该答应二殿下这段婚事。”
狄凌志这才正眼望向月白,“为什么不?”
“因为昭阳郡主她…”月白眉头锁得更深。
狄凌志接下月白说不出的话,“本君不肯娶昭阳,不代表她不能嫁别人。”
=15=
月白曾经跟琥珀说过,五殿下只算凶,不算坏。
真的,他不算是坏人。
顶多是为求目的不择手段冷酷无qíng麻木不仁,除此以外,他大约不算是一个坏人。
记得当年八岁的自己跌跌碰碰心存恐惧地跟着那位主子走,过了好几天都没有人理会自己。只知道他们要赶路到西关上任,那一晚自己不小心烧了接待的县令府那客室,把自己从火海中救出的,就是这位不言苟笑的主子。对被烟火薰成一团黑炭的他没有安慰问候,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然后说,“你,以后叫月白。”
月白不知是不是该庆幸殿下没有为自己更名为黑炭,总之他就是那样开始跟着五殿下学习当一个不多说话,反应敏捷处变不惊的副侍。
九岁那年起,月白开始跟着五殿下到镇南王府作客,只因镇南王是五殿下的舅父而且握有大军。
在那里他们遇上昭阳郡主,那位活泼得让人头痛的小女孩。
大约是缺少玩伴,女孩非常喜欢黏着这对客人四处走。只是五殿下平常都不耐烦照顾自己这位小表妹,通常直接把月白当成人质丢给昭阳了事。也许月白就是在那时起学懂如何照顾孩子,虽然昭阳其实跟他同年。
当自己被各种离奇古怪的酷刑所整的同时,五殿下就跟各路人马联系,因为他们的真正目的可不是南来避寒。这样过了好几个冬季,终于到郡主十三岁那年,镇南王要招五殿下为婿。连月白也以为五殿下达到目标功德完满了,五殿下竟然断言拒绝,说从来没有打算迎娶昭阳。
明明可以雄霸一方的捷径,那位五殿下却冷然的说,“本君不用牺牲一名女子来成就大业,一人做事一人当。”
月白不敢问那之前那些被除去的人命呢?算是什么?还是因为不是女子就可以随便牺牲?
怒极的镇南王下了逐客令,他们之后再也没有上门作客,连本来辛苦耕耘的关系网也一夜被撕破。
在那一道夕阳下,月白最后的记忆就是昭阳邵主躲在门后,那双哭红了而又带着哀怨的大眼睛。
“如果镇南王真的答应婚事,那我们该如何应对?”月白从回忆中醒来。
“消息说老二是打算在立chūn前搞定,我们只能靠都中的眼线了。”狄凌志波澜不惊,“只是昭阳总要嫁的,即使不是老二也会是其他人。她也已经十五岁,不会耽搁太久,南军迟早会落入其他人手中,本君只盼不是老二老四两人讨了便宜去。”
“那殿下不如娶她回来好了。”月白以事论事,他想起以前。昭阳郡主想要进贡给五皇子的各式可视作毒药的亲制糕点羹汤,最后永远都是由他硬着头皮来消受,习惯下来也觉得那郡主也不是极端可怕了。
狄凌志没有说话。他大概是不想跟月白承认,他不会娶昭阳,因为他不爱她。即使当初明明是昭阳为目标,到了最后还是下不了决心。皇子的妃子是高贵的薄瓷,只要端庄大方地放在一边装饰皇子的生命就好。但狄凌志却无法忘记那天自己在镇南王府的客厢醒来,冷漠地环视自己身处那大chuáng,然后蓦地明白,他的枕边人不该是昭阳。
狄凌志不知他在等待是的是谁,不过他宁可孤独下去也不愿有不相gān的人靠近自己,那位置专属于一个也许不存在于这世上的人。
月白看着殿下为这事烦心,想了想,决定还是顺道让他一起烦,“昨晚营火会平常无事。”
“嗯。”狄凌志明显心不在焉。
“除了天海族的海青峰在会中跟琥珀打了个招呼。”
狄凌志慢慢抬起头,被瞪着的月白平和地说,“我去打点一下各队的qíng况,先行告退。”
琥珀对于处理生意是蛮在行的,仿佛天生就是长袖善舞的人材,每当他为主子又赚了一笔,心中就再慨叹一次他上辈子入错了行,如果当天不入黑道而去做生意,搞不好会成为首富什么的。
一边把手上的帐目和契约分门别类,琥珀终于忍不住出声,“月白,你在我帐中磨蹭了一个下午了,参事的工作真有那么闲的吗?”
“看着你这样子处理那些东西很有趣。”月白简单的回答。“而且你的帐中比较安全,殿下不会搜到这里来。”
琥珀苦笑,“是昭阳郡主那边的事还没有弄好吗?”
“我们的人放出去的风都没有反应,四殿下那边更像认了命一样,听说连贺礼也备下了。”
“也不能拖得太久,立chūn很快就到,内务府早就该发出皇子们立妃的名单了…”
忽然急步声由远至近,那几个小伙子都不听教,总是急躁不安的跑来跑去,“君上…呃,庆全参见月白君。”
月白挥手,“别多礼了,当我不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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