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住了,等等,轩辕直似乎一直以为这世上的任何事物只有一个选择,却不清明白其实可以双选或者多选。“皇上,有国和有家,这两者并不矛盾啊,难道不能同时拥有吗?”
“什么?”轩辕直没有意会我的意思。
“皇上,比如你刚才说的那道题?”我抬起头,直视着他,慢慢地道,“其实如果能得到天下,成就不世的霸业,并同时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幸福的生活一辈子,这不是一件更美好的事吗?我之所以选二,是因为我知道第一题对我来说是根本不可能达到的目标,但是对有些人来说,比如说您,这两者是完全可以同时得到的啊。”
轩辕直一下子顿住,他的瞳孔微微的收缩,他转向我的视线变得有些无措,有些茫然,像是一下子找不到头绪了,他眼神里的神采也有些奇怪的空dòng,半晌,他似乎是定了定神,仓皇地想伸手去拿御案上的奏折做掩饰,手指却抖动得厉害,他试了几次,终于放弃。现场有片刻的沉默,然后他低下头,怔怔地望着自己垂在御案之下的双手,轻轻地道:“朕从来没有想过……还有这样的答案。”他明明是那样的平静,甚至嘴角还带着微笑,但我却知道在这几秒钟的时间里,他经历了他一生中最可怕的qíng感波动,也展现了他做为一个帝王最可怕的自制力,然而,这片柔和之中的伤痛和绝望却让我几乎无法自持。
“皇上……”我开口,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轩辕直却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他阖下双眼,让人再也无法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任何的端倪。
“皇上,浦宣雷、回鹤风觐见。”
侍官在门外禀报。
“带进来。”轩辕直抬起头来时,表qíng已恢复了平静,声音也镇定无比,然而,我却看到他眼神中仇恨的血腥。
“皇上,我求求你,放过他们吧,我会一辈子感激你的。”我俯下身体,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地板上,眼前一片血雾,我知道我很卑鄙,但是我别无选择,“虽然,我没有什么能拿来和你jiāo换,但如果有来生,我赵小宁愿拿一切来酬谢你,给你我的所有。皇上,我求你了……”
“来生?”轩辕直讽刺地笑了,“又是来生吗?只是,你的来生对现在的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门被“砰”的撞开,小雷和小风闯了进来,看到我跪倒在地,急忙冲了过来,想扶我起来。
“浦宣雷、回鹤风,你们眼里还有朕的存在吗?”轩辕直表qíngyīn鸷。
“皇上……”我挣开小雷和小风,向前跪行几步,直到御案的台阶下,喊道:“我求您,我求您了……不要……”我看见台阶前我额上滴落的鲜血和脸上滑落的眼泪掺杂成一片,“……不要再让我伤心了……”
整个大殿里有片刻的静默……
“滚……都给朕滚……滚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轩辕直大吼,巨大的镇山河从我头顶飞过,重重的砸在了地板上,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被砸出一个深坑。
我一动也没动,我知道,刚才那一刻,他恨得想要杀死我。小雷和小风震于他的bào怒,不敢回话,冲过来架住我就往外跑。
“站住。”轩辕直一声顿喝。
我一震,感到小雷和小风也同时一僵。
“传朕口谕,济州侯、柳州侯永守边疆,永世不得还朝,违令杀无赦。”
门外的侍官侍从们齐声应喏。
“赵小宁,立刻给朕滚出皇都,朕有生之日,都不想再见到你,也不想再听到跟你有关的任何事qíng。”轩辕直说完这句话,就背过身,不再看我。
“谢皇上。”我郑重的跪下磕了一个头。这辈子欠你的,来生一定双倍偿还。
小雷和小风也默默地跪下,朝轩辕直磕了一个头。然后站起来,扶住我,慢慢地朝殿外走去。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吧。我有些涩涩地想道。纠缠了这么久,明明想要逃离,到最后却还是忍不住要回来见你,一切终于了结了,可是我一点也不开心,你知道吗?我知道我不回来不行,不解决这一切,我怕你盛怒之下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给就杀了雷和风,正如我相信,你从来也不会忘记我一样,可是我不能不自私,我不想……我不想看到我所爱的人互相残杀,你明白吗?舍弃你,也许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错误,可是我不忍心看着那么高贵的你因为我而折损了尊贵,不忍心用我微薄的爱qíng束缚住你翱翔的羽翼,正如我知道,纵然你因为爱我而妥协,你只会比现在更痛苦,所以,我只能自私的拒绝你,你懂吗?
一旦踩出这宫门,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吧……终于还是忍不住回了头,泪水模糊了双眼,本以为会见到他刚毅的背影,看到的却是一双比我更泪眼模朦胧的眼睛,隔着莹莹的水光,他给了我一个温柔的笑容,这笑容dàng尽了世间的苍桑和离别。明明我们彼此相爱,却从来不敢承认,因为注定不能在一起……喉间一股腥甜上涌……在这最后的时刻,我也只能回给他了一个同样温柔的笑容,然后毅然的转身。
永别了……
(完)
七十七(辕轩直的叙述)
他就这样走出了我的视线,没有任何迟疑。我的心如同掉进了冰窖,明明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却还要微笑着送他离去。
尽管他是傻了一些,也自私了一些,可是我却从未觉得他傻,尽管他总是做着傻事,他眼睛里的光芒却永远是那么的清醒,他不傻,他只是在装傻。
“皇上,你为什么不认他,为什么不跟他说,你其实是最不可能忘记他的人?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其实比他身边的那两个人更爱他?”我最贴身的侍官冲了进来,他算是最了解我的人了吧,自从我在一次醉酒之后,在他面前就再也没有秘密了,我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但只要不是一个人扛,怎样都无所谓了吧,为了这份感qíng,我真的是太累了。
“既然两相忘,何如不相识?”我轻轻地道。我能告诉小宁什么呢?他明明什么都知道的啊,从他用流相醉的身体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在我还没有弄清那个身体里的灵魂究竟是我该尊敬的太傅,还是该爱的qíng人开始,他就已经比我更早的知道我对他的感qíng了吧,不然不会那样的触怒我,也不会那样的bī迫我,因为他知道我不会、也不敢对他怎么样,我们一直在上演着一出不能爱、不该爱、无法爱的悲剧,因为注定是个悲剧,所以彼此都不敢承认。他那样残忍,即使到了最后,也bī迫着我,因为他不想再伤心,所以让我伤心。那个悲伤的选择题,任何人都可以有两个选择,而我却只能有一个,不是我不想选,而是从头到尾,他就只给了我一个选择。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是谁,尽管他现在叫做赵小宁,但我知道他就是我小时侯教导我的赵东贵。我仍然记得在我还不是储君,只是留阳王世子的时侯,他从天而降掉进了留阳府的后花园荷塘里,满身污泥从荷塘里爬起来时láng狈的模样,尽管那时他很滑稽,但我却莫名的慑于他的威严,他眼睛里满是睿智和深沉。我瞒着父王将他留在府里,他则教导我许多有趣的知识,只是那时轩辕皇朝就是一个没有女人的世界了。
我从未见过女人,我小的时候,只知道生育我的人我应该称之为母妃,但我却从来没有见过她,我甚至以为母妃应该是一个和我一样的男人。直到我记事后,翻阅了轩辕的历史,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曾经有另外一种称之为女人的雌xing人种,而且只有女人才能孕育下一代。在我读到的历史中,各国倾轧,连连征战,国与国之间动dàng不安,国家迁徙,人民流亡无时不在,在战争年代,武力决定了一切,而军队则是国家唯一的依靠,男人们身qiáng力壮,可以出征,可以为国家效力,即使是逃难,也比女人更多一些机会,于是,逃难的时候,留下来的要么是女人,要么是孩童,即使是国家因战乱而迁都,女人们也理所当然的成为国家的殉葬品,被敌国的军队大量杀害,但当时的人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女人日渐减少的日子里,长期征战的军人也习惯了彼此的体温,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似乎成了一种大家默认的关系。我们拥有久远的生命,以至于没有人意识到没有子嗣意味着什么。据说,那时只有皇室或许还有少量的女人,因为过于稀少,再加上与被人娶做妻室的男子在外形上没有太大的区别,以至于很多人根本就搞不清她们与男人的区别,或者gān脆认为她们也是男子。
我从未见过我的母妃,听父王说在轩辕第十次迁都的时候,她死在了乱军之中,等到我开始记事的时候,整个轩辕已经看不到女人了,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很多人似乎连女人是什么都已经淡忘了。没有子嗣,意味着即使拥有再长久的生命,也迟早有一天会灭亡,而且不停的征战,只会加剧这种灭亡,但那时,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只有他想到了,也只有他告诉我,想要改变现状,只有比那些好战的国家更qiáng大,更有力量,将他们一一征服,使他们诚服,因为我们拥有久远的生命,只要没有流血牺牲,没有战乱,人民能够安居乐业,就能推迟灭亡的到来,并有足够的时间去找寻解决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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