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云没有回话,只是把手握得更紧。
司康沉默,君熙的话让他想起了流零为倾云取药回来之后的样子,心中顿时觉得有股火在燃烧,难受不已。
瑞风则神色复杂地看着流零,眼中深藏着淡淡的苦涩。
“大哥,你太单纯了。”司康突然勾唇笑道,“皇室子弟的婚姻从来不由自己做主,大哥是如此,我们也是如此。所以,即使是两qíng相悦的人,也不一定能够在一起。更何况,有些感qíng还是不容于世的。”
倾云怒视司康,虽然明知道他有意挑拨他与流零的感qíng,但他却无法反驳。
君熙和瑞风也都不说话了。因为他们这才意识到身为男子的流零,根本不可能成为倾云的王妃。但要一个如此出尘的人物不计名分、不顾世俗眼光地跟了倾云,那也太委屈了。
四位王爷都看向流零,表qíng有担心的,不安的,yù言又止的,揣测探究的,却不料在此时,流零竟然笑了。
笑了?
看着不远处的崔嵬古树,流零暗笑:这些人啊,在烦恼什么呢?他就算在认清自己爱上倾云的时候,也不曾想过向他要求什么承诺和名分。因为他知道自己与倾云相伴的时间只余下短短六年,所以他不要任何多余的因素掺入到他得之不易的爱qíng中。
流零对他们说道:“我突然想到一首qíng诗,你们要不要听?”
四人诧异。不明白他为什么还有雅兴念诗?
也不管其他人古怪的神色,流零径自大声朗诵道: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qíng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chūn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gān,
像刀,像剑,
也像戟;
我有我的红硕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qíng,
坚贞就在这里: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脚下的土地。”(舒婷《致橡树》)
这是一首与古诗格调完全迥异的现代诗,感qíng直白而坦诚。初时,四位王爷都不能适应,直惊流零竟然会当众作出如此大胆的诗?但听着听着,却不由得入神了。流零的声音清脆圆润,丝毫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神态从容,一脸坦dàng。
当流零念到“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时,司康等人都听出了流零诗中隐含的深意。而当流零念到最后一节“这就是伟大的爱qíng,坚贞就在这里: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脚下的土地”时,众人的眼中已经只容得下这个迎风而立的出沉少年了。
流零回眸笑道,“这首诗叫《致橡树》,是橡树与木棉的爱qíng。”
原来你要做与橡树比肩而立的木棉,那么我是否是你的橡树呢?倾云深深地望着他。
原来我们想为流零争名分的想法,反而是亵渎了他。君熙如此想。
流零果然不是个会依托于人的人,他是个独立的存在。司康淡笑。
真让人嫉妒啊,三哥!流零这样特别的人,为什么偏偏被你拥有呢?瑞风仰天长叹。
不是凡人
这时,皇帝派人宣流零去御书房。
流零随太监走到书房门口时,正好看到几位大臣从里面走出来,他们看到流零大都微笑以对,只有很少一部分露出异样的神色。其中右相朴伊的目光尤为刺眼,愤怒中带着yīn寒,直盯得人发毛。
“你就是流零?”朴伊在他身边停下。
“正是小民。”
“抬起头来。”
犹豫了一会,流零抬起头,与朴伊默然对视。
“哼。”朴伊冷笑,“好一张魅惑众生的脸,难怪我儿会为你神魂颠倒!”
“朴公子的事……”
“你不必多言,老夫心里清楚得很。”说完,也不待流零反应便甩袖而去。
真的清楚吗?流零暗道,朴相啊朴相,一切都是他的错,请千万不要迁怒于他人啊!
走进御书房,老皇帝正在批阅奏折。
流零向他请了请安。
“流零。”皇帝道,“你一直跟在倾云身边,可曾发现有谁对他不怀好意?”
“恩?”皇上问这个问题的意思是……
“朕派人追查倾云被刺杀的事qíng已经这么多天了,却一点头绪也没有。”老皇帝拍着手中的奏折,叹道,“看着这些汇报,越查问题越多,朕都被弄糊涂了。”
原来皇上并不知道那个杀手的目标是他而不是倾云。流零仔细想想,这也没什么奇怪。倾云不说,是为了维护他。因为若让皇帝知道引来杀手的人是他,那他就麻烦了。而司康,为了保右相,自然也是三缄其口,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如此一来,皇帝追凶的方向一开始就错了,又怎么能查到真相呢?
“流零,你认为想杀倾云的会是什么人?”
流零回神道:“皇上这个问题可难住流零了,流零虽常跟在靖王身边,却从未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老皇帝盯着他,淡淡道:“你是真不知道呢,还是有意隐瞒?”
“流零哪敢隐瞒皇上?”他佯笑道,“是真不知啊。”
看了他半晌,老皇帝叹道:“其实朕担心的是此事会不会与司康他们有关……”
“不会的。”流零立刻道,“四位王爷感qíng那么好,不会做这种事的。”
“你似乎比朕这个做父亲的更了解他们?”老皇帝笑笑,随后又敛容道,“流零,朕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只是茫茫尘世中一迷途小书童啊!脑中突然冒出周某某的经典台词,流零嘴角抽动了一下,回道:“区区小民,平凡不足道也。”
“平凡?”皇帝眯起眼,不以为然道,“一个平凡的人,怎么会拥有绝世轻功,快如疾风,带着重伤连续跑了几千里都能安然无恙,而且百毒不侵,武艺高qiáng,能歌善舞?如果这也叫普通,那天下就没有奇人了。”
“……”
“朕怎么也查不出你的来历,但也确定你对我国并无恶意,反而多方协助。若非如此,朕是不会放心让你留在倾云身边的。但是,你对朕几个儿子的影响力越来越大,甚至朝中很多大臣都对你仰慕有嘉。将来你的存在更可能成为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老皇帝直直地看着他,严肃道,“所以流零,告诉朕,你到底是谁?是人是妖还是仙?出现在齐国到底有何目的?”
流零不答反问:“皇上也信鬼神之说?”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朕为何不信?”
沉思了一会,流零深吸了口气,笑道:“那么,就要请皇上代为保密了。”
皇帝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我确实不是凡人。”看老皇帝一脸惊异,流零又道,“我来到这个世界是身负使命的。”
“什么使命?”老皇帝忙问。
“天机不可泄露。”流零故作神秘。
皇帝沉吟道:“那么,你特别选择留在倾云身边,是不是有什么深意呢?”
流零点头:“倾云关系着齐国未来的命运。”
“你的意思是……”老皇帝惊诧,这是否暗示着倾云会是未来的齐王?那么君熙呢?当初流零不是还极力支持君熙成为太子吗?
“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流零道,“皇上不用迷惑,也不用怀疑您所作出的认为正确的决定。”
老皇帝陷入沉思。流零趁机告退。
走在皇宫的长廊,回想老皇帝寻问他身份的时候,流零还真有些紧张,但他随后便立刻作了个大胆的决定,就是选择xing地把一些事qíng告诉老皇帝。一来是为了解除他对他身份来历的疑惑,博得他的信任;二来,也是为了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qíng做准备,至少要让老皇帝在关键时刻站在倾云这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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