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单看被他观察了近一个月的齐倾云,其jīng明老练亦可见一斑,而其他三王尚有待研究。
“皇上,东部灾qíng日见严重,然而国库目前只能抽调三百万两,这还不足以救济半数的灾民。”说话的是三司使常非,此人三十来岁,不苟言笑,稳重务实,是个不可多得的能臣gān吏。
“目前齐国局势尚算稳定,与邻国关系相对和睦,军备开支减少,是否能先从中扣出一部分以应付当前的问题呢?”高居一品的右相朴伊上前提议。
朴伊四十来岁,为人向来温和有礼,从政二十年,一直平步青云,节节高升,几乎从来没有遇过什么波折,其官运之好是绝无仅有的。但任何与他接触过的人,都不得不佩服他的心计和jiāo际手腕。
朴伊有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那就是掌军政的左相霍戎。缩减军费无疑触动了霍戎的权限,于是他立刻反对道:“萧国在齐国西疆聚集了八千兵士,意yù不明;商国向来好战,如今却悄无声息,甚为可疑。此时缩减军费,不仅动摇军心,而且会影响军队的战斗力。若萧、商两国突然发难,那岂不是置齐国于险地吗?”
朴伊笑道:“左相大人多虑了,在下的意思只是暂时调用,待来年灾qíng得以控制,百姓生活好转,军银自然恢复原来的数目。况且萧、商两国目前并没有表现任何敌意,左相大人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但未免有些言过其实了。”
“我这是防范于未然,不能放过任何一个陷国家于危境的可能。”霍戎冷着脸回道,“况且,右相大人能以xing命保证在拿军银赈灾的同时,邻国不会借机出兵?”
朴伊目光微闪,笑而不语,显然他也不敢下此定论。
“两位大人少安毋躁。”三司使常非上前道,“事实上,动用军饷也不能完全解决问题。僖王和下官日前便计算过,我国最大限度能动用的军银只有一百五十万两左右,而东部灾qíng严重的有七、八个城郡,这还不包括周围的村镇。要帮助这些百姓渡过冬季直至明年夏季,起码需要八百万两。”
众臣面色凝重,沉默不语。
筹银
“能不能提高南部和西部富饶地区的赋税?”不知哪位大臣突然如此提议道。
以右相朴伊为首的大臣们立刻主张支持这个提议,而以左相为首的官员则坚决反对。
僖王君熙轻皱眉头,未置一辞;康王司康面色平静,嘴角轻扬,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靖王倾云则凝神细听众臣的意见,似乎正在考虑其言的可行xing;瑞王瑞风对朝议的话题自始至终都不是很感兴趣,倒是饶有兴味地研究着众人的表qíng。
讨论持续了近半个时辰,在没有其他办法可想的qíng况下,主题渐渐从要不要提高税收变成了提高那些税种的税收。最有利益的是盐铁税和粮油税等与民生密切相关的税种,但这些必然会给百姓带来不小的负担,引起民怨。至于其他,基本上没有可能在一两个月之内筹足近四百万两。
结果,整整一个上午也没能确定赈灾的具体方案。齐王只好将问题再次延后讨论。
倾云回到靖王府,厨子们立刻端上jīng美的膳食和佳酿,供主子享用。
倾云不停地喝着酒,桌上的美味却是一筷子也没动过。
“你不吃的话,不介意给我吃吧?”流零不知道从哪里闪了出来,靠在桌边眼巴巴地看着齐倾云。
“随便。”他现在没有心qíng说话。
流零也不客气地拿过齐倾云的碗筷,喜滋滋地吃起来。
整个大厅安静而沉闷,只听得见流零幸福的咀嚼声。
“你是不是跟着我进了宫?”倾云突然问道。
“是啊。”
“听了朝议?”
“恩。”
“有什么感想?”
流零吞下一块ròu,缓缓回道:“基本上没有。”
倾云敛下眉,不知道是失望还是觉得这个回答才是理所当然。
流零瞥了瞥他,不经意道:“做王爷真是幸福啊!”
倾云闻言,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每天都能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还有这么多菜色可供挑选,酒也是陈年佳酿,你说你幸不幸福?”
倾云皱起眉头,没有回话。也许对他来说,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事qíng。
“你知道吗?你每一餐的花费就足够一般人家生活半年,而且菜的盘数和分量一个人根本吃不完,即使再美味,最终还是要làng费。你尚且如此,相信那些生活在高层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这种奢侈的风气。‘朱门酒ròu臭,路有冻死骨’讲的就是这种现象。”
倾云略有所悟,目光炯炯地直盯着流零,等待他的下文。
“若你们每一餐少吃一份菜,一人每天起码就能省出三十两,十个人就是三百两,一百人就是三千两。其实齐国并不穷,只是财富都集中在了少数权贵的手中。增税对他们来说无关痛痒,但对一般百姓来说,增加一点都是负担。靠加大他们的负担来筹集银两,那是最不可行的。况且……”
“况且什么?”
“有这么一个故事:一个农夫去县府告荒。
县官问:今年麦子收成多少?
农夫回答:只有三分收成。(指正常年的十分之三,下同)
县官又问:棉花收成多少?
农夫答:只有二分收成。
县官问:那稻子收成多少?
农夫答:也只有二分收成。
县官大怒,厉声呵斥道:这不就是七分收成了,竟还敢慌称饥荒,该当何罪?
农夫‘扑通’跪地,痛哭流涕道:小人活了一百几十岁,确实没遇到过这么大的灾荒啊,请老爷明察。
县官听他说活了一百几十岁,感到非常奇怪,便问:你怎么有一百多岁,看你的样子也就七十。
农夫算道:我家一共三口人,我今年七十多,大儿子四十多,二儿子三十多,合起来一共就是一百多岁吧。
这只是一个故事,却反映了很多问题。当皇帝将增税的命令下达给各个城郡之后,真正实实在在执行这个命令的官员恐怕很少。他们或为突显政绩或为了自己的贪yù,会不遗余力地盘剥百姓,也不管实际qíng况有多差。皇帝说一分,他们就说两分;皇帝说两分,他们就说四分,赋税就这样成倍地增加,最终超出百姓的负荷能力。如此一来,百姓们能忍受这些沉重的负担而不心生怨恨吗?
故事里的农夫巧妙地反击了县官的刁难,但现实中的百姓是根本没有能力和官府斗的,除非他们被bī得活不下去了。要靠这个来筹集银两,我想不必等东部灾区的问题解决,西部和南部就已经开始动乱了。加赋税,是决不可行的。”
“那你可有没有什么良策?”
流零喝了口茶,继续道:“你们只想到用qiáng制手段来达到目的,怎么就不想办法让别人主动自愿得送上钱银呢?”
“怎么做?”
“募捐。”
“募捐?”
“是的。只要皇帝下个榜文,将东部地区的灾qíng告诉给百姓——如果他们不识字,还可以请专人宣读。然后要设几个奖励,专门奖励募捐钱数最多的人。这是提高名声的好方法,相信很多官员和商家都会积极参与。而百姓良善,应该也会在能力范围之内出一份力。要注意的是,在募捐开始时,最好有你们这些王爷带头捐款。齐国三十三个州郡,难道合二十五个城市的力量,还救不了八个地区的百姓?”
倾云眼睛一亮,豁然开朗。他长身而起,对流零说道:“我现在就去找大哥商量,如若成功,流零你就是齐国几十万百姓的大恩人。”
人与妖
时近秋末,赈灾银两的问题因为募捐的成功而基本得到解决。
流零并不知道,这次为了赈灾而举办的募捐活动影响力有多大,因为这次活动齐国提前一个月筹够了银两,而齐倾云也因此被记了首功(流零事先就提醒过齐倾云,不能bào露他的身份,所以他的名字并没有出现)。
流零也不知道,东部八个城镇的大部分百姓因此而获救。他们争相称颂齐倾云第一个慷慨捐赠十万两白银的义举,不仅是他,其他三位王爷和向来吝啬的大臣们也纷纷解囊的举动,带动了整个齐国的百姓都行动起来。
流零更不知道,他不经意的一个建议,让齐国各地的百姓都前所未有地团结起来,更将朝廷的号召力推至了最高点……
笑天下
恩恩怨怨何时才休罢
huáng昏近晚霞
独行无牵挂
太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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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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