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把他哄回了“依霜阁”,燕惜羽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畅轩阁”。没想到总要在晚饭时分才能看见人影的连庭秋竟然已经回来了。他一看见燕惜羽就迎上前去,笑着道:“看你这耷拉的双肩,是不是又和律节玩了许久?你啊,都快把他宠坏了。”
这样的抱怨燕惜羽已经听过不下十次,每每自己觉得身子乏累的时候,连庭秋就会说同样的话,然后命人给他准备好加入药材的洗澡水,让他能够放松一下。不过今天的连庭秋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拖着燕惜羽在桌边坐下,倒了杯热茶,jiāo到了他的手里。
燕惜羽已经有些习惯连庭秋无时无刻的体贴照顾,所以便笑着接过了茶盏,道了声谢后,仰颈而饮。等燕惜羽把茶盏放下,就发现身旁的连庭秋似乎有些yù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连总管,今日你回来得好早,是不是有什么事?”
连庭秋看了看燕惜羽道:“嗯,确有些事。本来我看你太累,不打算告诉你的。但又怕你事后会埋怨我,既然你问了,我也不再瞒你。隽遥,他病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公子他得了什么病?”燕惜羽“忽”地一声站了起来,急急问道。
“惜羽,你别急,隽遥他只是感染了风寒,我已经给他开了药方,煎了药汤。应该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定能康复,你就放心吧。”
燕惜羽听得连庭秋这么说,还是不能完全安心,他连忙穿上了刚脱下不久的夹棉披风,匆匆赶往“涧水阁”。
入得“涧水阁”,正巧遇上四顷走在庭院里,燕惜羽立刻叫住了他,询问隽遥的状况。
四顷很高兴能再见到燕惜羽,自是说得清清楚楚:“自从燕大哥你走了之后,公子的饭量就小了不少,而且晚上睡得不是很安稳,总是要等到子夜之后才会上chuáng。而且还会起夜四五次,所以脸色一直不太好。昨天晚上公子开始发低烧,还不停咳嗽。刚才服下了连总管开的汤药,现在正在屋里歇着。”
燕惜羽安慰了四顷几句,然后来到了隽遥的房门口。他平了会儿气息,轻敲了几下房门。得到隽遥的应答,燕惜羽这才推门而入。正半躺在软塌上的隽遥抬头看见进来的是燕惜羽时,竟是愣了一愣,手里握着的书卷也差点掉落在地。
燕惜羽走到隽遥的身边,深深施了一礼道:“惜羽见过公子。听连总管说公子身子有恙,惜羽便过来看看。”
听见燕惜羽说话,隽遥似乎才回过神来,他指了指旁边的圆凳,轻轻说道:“嗯,也没什么大碍。你坐吧。”
燕惜羽听他原本清亮的嗓子有些嘶哑,看来是病得不轻。自己这一个月来过得顺风顺水,不料原本该由自己来照料的人却是病体违合,而且还清减了许多,这使得燕惜羽觉得有些愧对当初答应过楼金玉的那些话。
两人静静地坐在房里,隽遥目不转睛地看着许久未见的燕惜羽,发现他竟是变了些许。先不说身上的衣物衬得他更像是个文人雅士。单从舒展的眉宇看来,燕惜羽这些日子应该过得很开心,这也让隽遥放心不少。
“公子,今日惜羽出庄,在集市上看见一管翠竹dòng箫,做工jīng细,音质清纯。所以就买了下来,想要送给公子。”说着,燕惜羽便从披风的内兜里拿出了那管竹箫,递到了隽遥的面前,“当初多亏公子隐瞒玉箫一事,才让惜羽逃过了玉娘的责罚,所以惜羽一直希望能够回报公子的恩德。但是,以惜羽目前的财力,只能买的起这样的竹箫,还望公子你能够喜欢。”
隽遥慢慢伸出手来,接过了那管竹箫,从上到下缓缓抚摸,一抹如冰雪消融般的笑意就这么晕开于他的眉眼之间。然后,隽遥他抬起头来轻轻说道:“喜欢,我很喜欢!谢谢你,阿羽!我一定会好好保存的。”
23 小人难缠伏危机
陪着隽遥一起用过了晚饭,燕惜羽见他吃了不少,也就放心地离开了“涧水阁”。此时天色业已全黑,燕惜羽拒绝了四顷的陪同,独自一人提着灯笼走在回“畅轩阁”的路上。
今夜无风无雪,几点碎辉点缀在扈扈黑幕之上,显得分外耀眼夺目。燕惜羽行至池塘边,正好眺望到天边滑过一道流星,便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曾有人告诉过他,只要对着流星许愿,就梦想成真。虽然后来燕惜羽知道,这只不过是个无稽之谈,但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仍是没那么容易改变。
燕惜羽阖着双眸,脑海中不停地思索,究竟该许什么愿才好。可是翻来覆去,他竟发现自己却是无yù无求,找不到真正的愿望。莫不是自己已经对这样的生活心满意足了?燕惜羽不觉无声轻笑。
就在这个时候,燕惜羽突然觉得有人在自己背上狠狠地推了一把。他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整个人就栽向了前面的池塘。虽然水面上已经冻霜结冰,但是不足一寸的薄层根本承受不住他的体重加冲力。只听得“啪”、“扑通”几声,燕惜羽便连人带灯,一股脑儿地落入了冰凉的水中。
燕惜羽大惊之余,连忙丢开了手里的灯笼,滑动四肢yù要浮上水面。奈何身上的棉衣吸入了充足的水份,便变得沉重无比,把他的身体直往水下拖。燕惜羽想要解开披风的系绳,但是那结扣被水泡了之后便死死绞合在一起,怎么也打不开。再加上身体的热量渐渐被刺骨的冰冷带走,燕惜羽觉得手指越来越不听使唤,就连蹬水的双腿也开始出现了抽筋现象。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肺部的空气渐渐稀薄,不断传来了灼烧般的刺痛。燕惜羽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冰面,不由在心中苦笑。早知如此,刚才就该向流星许愿,让自己这一世的生命再活得长久一些。
就当燕惜羽快要向黑暗投降之际,有一个人影出现在了水面上。他似乎还说了句什么,可惜没有传入即将昏昏yù睡的燕惜羽的耳朵里。紧接着,那人断然跳进了冰窟窿,游到燕惜羽的身边,搂住了他慢慢下沉的身子。然后掏出一把匕首,割断了勒在他脖子上的披风系绳。并以最快的速度带着燕惜羽离开了那个池塘。
燕惜羽从没像今天这样觉得空气的可贵。当他的脑袋一露出水面时候,便开始用力地咳嗽,大口地呼吸,贪婪地扩充着自己的肺部,巴不得把全部的氧气都装进自己的身体里。然后在昏迷前的那一刻,他看见了一张湿漉漉的脸和一双薄怒的凤目……
燕惜羽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整个儿泡在水里。不过不同于先前的是,柔和绵密的温泉细细安抚着他周身的毛孔。原本今天下午陪伴伯赏律节就已经令得燕惜羽全身疲惫,再加上刚才的一番挣扎,更是耗尽了他最后的一丝体力。所以在略带硫磺味水气的催眠下,燕惜羽只想又一次闭上眼睛,就这么沉溺在这一池的温暖之中。
可是下一刻,一个混着金属色的浑厚男声的简短询问,便使得燕惜羽把半闭的双眸撑到了极限。他不敢置信地向头顶望去,果不其然看见了那双熟悉的凤目。但是不似往日的冷静和清明,伯赏闻玗的眸子里透着比这池水更为温暖的关切。
几缕散落的乌发紧贴在他刚毅的脸颊两侧。一道细流顺着脸孔的轮廓汇聚到了下巴的尖端,然后大颗的水珠不堪重负地滴坠于厚实的胸膛上,在迅速淌过肌ròu线条清晰的胸腹后,最终回归于冒着些许白气的温泉中。
应该是燕惜羽盯着的目光太过“热qíng”,所以引得伯赏闻玗不由轻笑出声。感觉到紧贴着的胸膛的细微震动,燕惜羽这才看清楚,自己和伯赏闻玗不但是光着上身,底下也只着一条内裤。而且他竟然还整个儿靠在伯赏闻玗的身上。顿时燕惜羽发觉自己脸上的温度比池水高出了数倍,当下便手脚并用,想要隔开两人间的距离。
却不知,他不动还好,这刚一使劲,就觉得自己头昏眼花,四肢无力。伯赏闻玗皱了皱眉,在那不安分的肩膀上按了按,并用低沉的语气说道:“别乱动,你在水里憋得太久了,所以现在身体的状态不是很好。我已经差人去叫庭秋,让他过来替你诊断。倘若不舒服的话,再忍忍。相信他很快就会赶到。”
其实即便伯赏闻玗不这么说,燕惜羽现在也是不易动弹。迫于身体的劣势,他乖乖地贴在伯赏闻玗的胸膛上闭目养神,祈祷着连庭秋快些出现。依靠着的胸腔内qiáng而有力的心跳声不断传入燕惜羽的耳朵里,引得他的心脏也起了共鸣,跟随着另一人的节奏一同律动……
或许是伯赏闻玗也不喜欢这样尴尬的处境,见燕惜羽又安静了下来后便随意地问道:“你背后的伤,是那些qiáng盗gān的吗?”
伤?燕惜羽有一瞬的茫然。对了,自己背后有一道一尺来长的伤口。相信就是这道伤,使得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魂归故里,也给了自己拥有第二次生命的机会。只是由于当时在“大柳村”没有什么好的外伤药,所以那道伤疤愈合得很慢,也很狰狞。就像是一只百脚蜈蚣,肆无忌惮地趴在了燕惜羽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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