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燕惜羽睁大双眼,直愣愣地凝视着隽遥脸上的表qíng,想探究出此言有多少的可信度,“公子,你千万不要骗我!”
隽遥微微一笑,令人如沐chūn风:“阿羽,你说,我可有诓骗过你的时候?”
正说着,突然马车颠簸了一下,燕惜羽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和隽遥身处车厢内。隽遥皱了皱眉,冲着门外沉声问了一声:“什么事?”
紧接着就听门外的车夫答道:“公子,有山贼打劫。”
打劫?燕惜羽听到这个词,立刻回想到当初他们在去“风衍山庄”的半路上被黑衣人偷袭的事。就算是过了四、五个月,那些人恐怖的死状仍是历历在目。于是燕惜羽不由自主地打了小哆嗦。这一细微的变化自是逃不过隽遥的眼睛,他发现了之后马上安慰道:“别害怕,只是几个小毛贼而已,老钱会打发走的。”
好像是为了验证隽遥的话,车厢外隐约传来一阵金戈撞击声和人的呼喝嘶叫声。不过也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一切又都恢复了宁静。隽遥露出了个满意的表qíng,吩咐了一声:“出发!”
等到车轮又重新开始滚动后,隽遥低下头来,放柔了眉眼嘴角,轻声道:“阿羽,你累不累?若是撑得住的话,那就听我说个故事好吗?等我说完,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会起死回生,而你为什么身在此地了。”
见燕惜羽微微点头,隽遥抬起头,目光变得深远悠长,慢慢道出了些不为人知的往事:“我娘是‘鸿正教’教主文啸梨的妹妹,我从小就是在鸿正教长大的。只是,打我出生,文啸梨就一直视我为眼中钉、ròu中刺。等我长到十四岁的时候,他用一种叫‘诸砂’的药物封住了我体内所有功力,将我扔到了‘chūnqíng欢’里bī我接客。”
“文啸梨用我娘的xing命威胁我,不得擅自离开青楼,而且还要每年服食他送来的‘诸砂’,以抑制体内真力的复原。当初我们去山庄的路上,那批黑衣人就是文啸梨派来追杀我的。可笑的是,他们完全不是伯赏闻玗和连庭秋的对手。原本我担心这事儿还会有后续,不过没想到一连好几个月周围都是风平làng静的。我还在暗自奇怪,以为教主他改了脾气,事后才知道,原来大约在半年前他练功时走火入魔,半个月后他就得知自己命将不久矣,便派人偷袭,打算拉着我给他陪葬。”
“后来,教里派人传话说,文啸梨死后,由于他没有子孙,结果大部分的人便想到了我。他们派人将‘诸砂’的解药送给了我,让我可以重新获得功力,并且希望我能够接手‘鸿正教’当教主。我思量多日,决定接任教主之职。考虑到‘风衍山庄’在江湖上的眼线以及伯赏闻玗和太子的关系,而且‘鸿正教’一向是被朝廷通缉的对象,我一定要找个稳妥的理由离开。恰好因为服食解药期间,身体会变得很虚弱,所以我决定装成病故,逃出山庄。”
“可是没料到我从假死状态中醒过来后,却听说你竟被鈡泗……”察觉到燕惜羽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隽遥连忙跳过了那几句,“于是,我出来的同时便把你也带了出来。阿羽,由于当时你昏迷不醒,所以这件事没有征得你的同意。但是,我实在是不忍心看着你再在那里受苦,这才自作的主张。如果……”
隽遥神qíng顿了顿,接着道:“如果,你抛不开‘风衍山庄’里的那些人和事,那我这就送你回去,好吗?”
燕惜羽默默地听完隽遥的一番话,一语不发地缓缓闭上了眼睛。隽遥看着沉寂的燕惜羽,心中担忧渐盛。终于在胡思乱想了半天后,隽遥细细地叫了一声:“阿羽?”
密密的睫毛微颤许久,燕惜羽这才睁开了眼睛。他轻轻扯出了一个看似笑容的弧度,气息低微地说道:“公子,在我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说清楚。”
“嗯,你说,我在听!”隽遥帮燕惜羽裹紧了身上盖着的薄被,在他耳边低声应道。
燕惜羽缓了缓气,将自己借尸还魂的事qíng对着隽遥和盘托出。隽遥越听脸色越凝重,等到燕惜羽说完了之后,隽遥却是出乎意料地轻吁出了一口气来,然后说道:“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无缘无故你就被冤枉成了杀手。‘辞镜楼’的三大杀手——‘萤火’、‘蜉蝣’和‘蝶翅’在江湖上神出鬼没,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
“我估计你这具身体正是原来的那个‘萤火’的,因为江湖上的人已经有三年多没听过他的消息了。不过,既然你燕惜羽根本就不是那个嗜血好屠,只听命令不分对错的‘萤火’,昨日种种就让它过去吧。不如,你就这么跟我回‘鸿正教’吧?”
燕惜羽神色不定地看着隽遥,问道:“公子,我本该是个死人,你难道就不害怕吗?按民间的说法,我就是个妖怪。”
“阿羽,你知道我第一眼看见你,是什么时候吗?”隽遥轻笑着,让燕惜羽靠坐在软垫上,接着从车厢角落的竹柜里拿出一套茶杯茶壶,替燕惜羽倒了杯热水,递到他的唇边。这一连串的动作隽遥做得熟练自然,让人不禁觉得,似乎这才应该是两人相处的模式,而非原先的主子仆人间的关系。
“那是你刚进‘chūnqíng欢’不久。我记得那天下午,我正站在窗口向花园里眺望,就看见你花园里捡起了一只跌落到树下的雏鸟,然后还对着小鸟轻轻地说了几句话。我见你的举止有趣得紧,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接着你搬了梯子爬到树枝上,将那只小鸟送回了鸟巢里。尔后你重回树下,仰望着那个鸟巢,映衬着天边五彩斑斓的余晖展颜一笑,竟是让我看见了天底下最gān净、最纯洁的笑容。”
“自此我就对你这个下人上了心。得知你和津儿同住一屋后,我便忍不住向津儿旁敲侧击,打听你的一言一行。等到我发现自己的视线会不由自主地跟着你的身影乱转之时,我就知道,这一生我已经不可能离开你了。阿羽,我喜欢你,不管你是借尸还魂的异类,还是妖魔鬼怪的化形,我都不会放手。所以阿羽,你不用担心我会舍你而去。不管去到何处,我都会带着你,哪怕是天之尽头,地之穷处。”
燕惜羽仲愣得看着隽遥,听着他qíng深意切的告白,不知该如何作答。隽遥也不心急,只是和燕惜羽默默对视,观察着他脸上yīn晴不定的表qíng,等着他最后的答复。
不久之前也有人像隽遥这样,对着自己表露爱意;不久之前也有人像隽遥这样,对着自己呵护备至。燕惜羽本以为,就算是自己不可能会爱上第二个人,但总能平平安安地度过余生。可是没料到,一旦面临到紧要关头,他们竟是个个舍他而去,让他独自承受所有的伤害和委屈。
既如此,面对这人,自己还应该再一次jiāo托出信任吗?
“公子,惜羽只是一个普通人,你为何会看上了我?”
“我原本以为天底下的人都是自私的、肮脏的、无耻的,但你却让我看到了人xing的另一面。我曾在心里发过誓,为了你眼底蕴含着的与众不同,我一定会尽全力守在你的身边,呵护你,怜惜你,宠爱你。阿羽,现如今,就算是我趁虚而也好,恃qiáng凌弱也罢,请给我一个照料你的机会,好不好?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不会再让你吃苦,更不会冤枉你。”
贪恋着隽遥所给予的那一息温柔,燕惜羽再一次缓缓闭上了眼睛,默许隽遥将他重新揽到了怀中,不管隽遥说的是真是假,他都无力再去思考。现在的燕惜羽身心俱损,qíng绪更是落到了深渊谷底。所有的疲惫将他的五感封印,甚至没有察觉到隽遥在自己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浅吻。他只能在心中默求上苍,可以饶恕他无故占据了别人的身体,允许他暂且依靠在这人温暖的怀抱中,静静地睡上一觉。哪怕醒来之后将会面对天崩地裂,千夫所指,他也不愿再动弹。
活着,真的是太累了!
滚滚车轮,扬起了地上gān裂的沙土,迷蒙着后来者的双眼。在舒适的车厢内,一人满心喜悦,一人愁肠百结,向着南方飞驰而去。
风衍山庄 太乙楼的书房内
“庭秋,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对你谎称我受伤了的人是在厨房做事的?”伯赏闻玗腾然站起身来,jīng神百倍地向连庭秋询问道。燕惜羽失踪已经有两天了,这段日子里他废寝忘食,四处探查,但就是找不到丝毫的线索,不由急得心火中烧,连带着嘴上起了不少的水泡。
自从燕惜羽被人掳走之后,连庭秋的心里也和伯赏闻玗一样五内俱焚。焦虑、后悔加上担忧jiāo织在一起,比那天蚕韧丝更为结实。将他的心一寸寸茧捆了起来,渐渐收缩,渐渐勒紧,让连庭秋避无可避,每时每刻都感受到来自体内阵阵的抽痛。所以他今日为了放松jīng神,便在庄内随xing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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